灾厄之始

12 负伤而避(上)


负伤而避(上)(奥赛勒
    这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我们跟随一位好心人来到了暂时的避风港──一间破教堂。
    哥哥和艾洛贝希的伤非常重,尤其是艾洛贝希,一路上在我的搀扶下方能勉强走到教堂里,一进入教堂内他就立刻不支倒地,整整昏睡了一天才醒过来。而哥哥主要是腿上的伤比较严重,也必须待在教堂里长时间休养。
    「哥,你尽量不要去移动到你的脚啦!常常碰到伤口会很难愈合的!」这是我到目前为止第五次看到他硬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走来走去,我只能再次劝说。
    他一听,放下手中原本要给艾洛贝希饮用的清水,转头望着我。不知道为什麽,我总感觉哥哥好像认为自己愧对我们,所以他尽量不让人照顾他,一有需要也主动去帮艾洛贝希的忙。虽然艾洛贝希一直很过意不去的叫哥哥好好休息,可是他就是不肯听,还说我们会这样都是他的错,怎麽说就是要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害自己的朋友伤成这样我怎麽还有脸休息?实力太弱又以为自己办得到,我就是这麽愚蠢。」他握紧双拳道:「因为我的愚蠢,只会把身边的人推入危险的深渊。要是青凛没有出现我们几个大概已经没命了。」
    哎呀!我这位哥哥真是的,人家艾洛贝希早就说过没关系了,你还一直怪自己干嘛,青凛也说了那时敌人真的太强,不是你的问题啊!这不能怪任何人。
    「杰尔,别说了,谁都不需要为这件事承担责任。你没有做错什麽!」艾洛贝希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哥哥残破不堪的双脚,不忍的心情流露於言语和神情之间。
    我立刻冲上前轻轻按了按哥哥的肩膀,叫他坐下来休息,看了我一下子後他才在我准备好的垫子上默默坐下。
    这垫子是我早上在这间教堂的圣桌下找到的,肯定是以前让人在圣桌前跪拜用的,哥哥的脚伤不好在坚硬的石地上坐卧,於是我就把它拿来给哥哥垫脚用。虽然它看起来已经放在原处很久了,表面有点肮脏,而且里头的棉花也已经结块丶甚至还有霉味,但是至少比地板柔软多了,有总比没有好。
    我在早上巡视了一下这间破教堂,从外面看,大门进来後就是一个不大的空地,两侧有屋顶破了一半的烂房间,大门正对的就是祭祀的大厅,摆设很简单放了圣桌和一个长椅。圣桌上除了一尊严重「破相」的女神像之外什麽都没有。
    在大门外还有一口很小的井,谢天谢地,早上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不是枯井,有了它我们水源方面就没问题了。否则得走十多公里,甚至更远的距离才能找到河流,那除非坐青凛大哥的马,不然我会累死。不是我体力差,但是要搬回一整天用水的量,就算脚没废掉手也废了。
    我们住在右边的房里,只因为它残存的屋顶比较大,能替我们遮挡多一点的风雨。房间里空荡荡的还有些微的霉味,屋顶上的破洞真的太大了,雨水只要下得稍微急一点就会泼进来。
    要是在平时,我不可能会想住在这麽恶心又糟糕的房子里,但是现在的情况来说,有地方待就要谢天谢地了,所以这些小问题也就没必要计较太多。
    我盘腿在哥哥身旁坐下,极靖轻」之能是的帮他将双脚摆到最不会感到不适的位置。看着他的脚我觉得好心痛,伤痕累累得像一个破烂不堪的布娃娃一样,我好担心││哥哥的脚以後不能走得怎麽办?即使可以行走,但在这样子的重创下多多少少还是会留下影响,那哥哥以後的生活不就完了?
    那我得养他耶!他会想让我养吗?
    「你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想搬我的脚啊?嫌我的破脚太恶心?不想做就别做了,我也没有要求你帮我!」
    你丶你突然这样讲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我在替你担心未来的事情,竟然以为我在嫌弃你!这误会也太大了吧!
    他为免也把我想得太没心没肺了,我可不是那种兄弟受创,还无关紧要丶嫌东嫌西的那种人,真是诬赖了好人。我好无辜啊!「好心被当驴肝肺」现在拿出来形容再适当不过了!
    听起来我得更正一下之前的想法,他觉得对不起的只有艾洛贝希,而不是「我们」,否则也不会这样凶巴巴的对着我骂。
    我无辜的辩解:「你误会了啦!哥,人家是怕你脚受这麽严重的伤,以後可能……可能会不良於行。虽然之後的日子要我养你当然是没问题啦!但是想到你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残废我就悲从……」当我说到一半,抬头瞧见哥哥不知为何脸好像很臭,难看得就跟平时听见我说错话的时候没两样──
    啊!我是不是又说错什麽了?
    「说谁残废?你才残废吧!竟然说我会以後走路会不便!存心触我眉头啊!这种话也敢乱讲,还什麽悲从中来?悲从中来个屁!嫌命长是不是?」他爆怒的大吼,同时一张小凳子朝我飞了过来。
    「哥!现在真的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啦!」我即时闪过了凳子,当下一秒意识到这是哥哥丢的时候我担心的劝说:「如果让伤口复原得更慢就不好了。」他生气的手环胸别过脸,不再说一句话,但已经没像刚刚那样激动了,怒气明显降低了不少。
    为了证明我并不嫌弃他的脚,我缓慢的解下层层缠在脚上纱布,之後掬起一些清水开始清理伤口。
    哇!怎麽变成这样……
    这血肉模糊的腿竟然跟部分纱布黏在一块,而且被染红的纱布和血肉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了,因此清理伤口的任务便是难上加难。我小心翼翼的将较外围的纱布一层一层的除去,剩下两层薄薄的丶和肉贴得很紧的纱布让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其实两层纱布纯粹是我的估测,因为同样血淋淋的一坨,我顶多只能以血肉和纱布的光泽差异来断定是否还有纱布覆盖在上面。
    我苦恼了起来,这时哥哥出声道:「剩下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除了表情仍旧冷得像冰块之外,从其他的举止来看他应该已经快气消了。他的声音里只带有无奈,扳过自己的脚,便伸手拉起纱布的一角,一咬牙,飞快的撕下。撕到一半他突然吃痛的倒吸一大口气,手停了下来。我看向他的脚,接着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我想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抽这麽大口气,抽到我胸口都有点痛了。
    烂掉的深红色伤口顺着纱布被扯下了一小块肉,鲜血流了出来,他更用力的咬着牙闷声喘气,这一幕让我吓到嘴巴都快合不起来。
    「啊啊啊!哥,小心点啊!那是你自己的脚耶,干嘛这麽粗鲁。」
    他没理会我,长叹一声瘫倒在地,一条撕到一半的纱布垂在腿边。他偏过头看着正慢慢滴血的伤口,手轻握着半乾的布条,之後缓缓闭上眼,对腿伤不再理会,任秋天的凉风吹动他披散在背上的乌黑长发。
    我知道在一下子发生这麽多事情之後,不只是艾洛贝希,连哥哥的心情想必也是乱糟糟的。他为了照顾我们,八成是硬压下了所有的情感,忽视丶压抑太久了才变成现在这样情绪不稳定,我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满满的无助丶疲惫和混乱的思绪。
    身为兄弟,我们都很了解对方的想法,所以他强装出的坚强丶看着蓉儿离去的悲伤丶败给敌人时的自责等等,这些我都感同身受。
    我们俩兄弟相近的年纪,也拉近了彼此之间感知对方心思的联系,我也藉此知晓哥哥现在很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但是直淌着血的脚不能放着不管,我还是只能靠过去,拿过放在他掌中的纱布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在女神的眷顾下,我相信你的腿一定很快就会复原,不用担心。」艾洛贝希在一旁道。
    的确,哥哥是对神非常虔诚的──尤其是理性女神,每天起床和就寝前都会祈祷,任何大小祭典必定有哥哥的身影出现。这样的信徒女神一定会好好保佑的吧!
    哥哥慢慢睁开双眼点点头,发呆了一段时间後,他就在我处理伤口的漫长时间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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