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始

负伤而避(下)(奥赛勒
    我无言了好几秒，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我真不知该说什麽了。处理伤口可不是什麽舒服的事好吗！真不像哥哥的作风。
    而在哥哥刚睡着後，青凛也回来了，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眼前这位当时神秘出现并帅气的拯救我们的人，现在却像一个上街买菜回来的家庭主妇一样提着一堆日用品以及食物，强烈的不协调感让我忍不住想发笑。
    看我似笑非笑的样子，青凛皱眉道：「你笑什麽！」他又晃了晃手中一袋香气四溢的东西：「还不快来拿，是不想吃了吗？」
    「当然要丶当然要！」我的肚子早就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而饿得要命，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几个小时前就一直从肚子发出，现在香喷喷的食物出现在眼前，香味彷佛化出可见的形体在向我招手，那我还在等什麽？於是我用最快的速度飞扑过去──
    谁知道青凛却在我快碰到那肥美多汁的烤鸭时猛地将它抽走，我又想也不想的再次朝烤鸭的方向扑过去，但是也扑了个空。
    「呜啊！青凛你干嘛啦！给我吃丶给我吃！」他为什麽不给我啊？没听见我的肚子一直叫不停吗？我的呐喊跟着肚子的咕噜声一起抗议着。
    他摇摇头，接着很过分的在我面前取出一块鸭肉，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我羡慕不已的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後又准备开始第二次的抢夺。
    我要吃那只烤鸭！
    他侧身闪过我之後，才开口说话了：「喂丶喂！不是我不给你吃啊！不过我现在才注意到，你是不是应该先帮杰尔把伤包扎好，我想在我进门之前你大概还没弄好吧！」他用拿着一块烤鸭肉的手指指我身後，那里躺的是熟睡中的哥哥。
    对了！我都忘了我还没帮哥哥处理完伤口，因为实在太饿了，忍不住就被食物摄走了心魂，竟然连这种要紧的事都不顾，真是对不起哥哥啊！他醒来後要是知道了一定又会破口大骂，原谅我啊哥哥，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赶快走回哥哥身边，跪在他身侧，拿出药品和乾净的纱布，这时我才想到一件事──
    「青凛，那个……我不会缝伤口耶！你能帮我吗？」我转向正在递一只鸭腿给艾洛贝希的青凛询问着。
    因为在除去那些烂肉，并把腿擦净之後，哥哥的伤口还是鲜血直流，我试了很多方法止血都於事无补。连艾洛贝希也没办法处理，我只好先压着伤口，等感觉什麽都会的上官青凛回来後再请他帮忙。
    「我也不是很会，虽然之前看别人做过几次，但还是很没把握。记得你哥的撕裂伤挺长的，而且撕裂的形状又奇怪，所以会很难缝合，我不确定是否能处理得很好。」
    「总比让我来做还好啊，求求你！虽然流的血不是很多，可是一直放着还是可能失血过多的。」我的直觉没错的，青凛看起来应该会。
    快！快点头吧！再不答应，我这颗珍贵的金造头颅就给你磕了。
    「我……好吧，我试试看。去把针和线拿过来，还有纱布！」他边说边走到哥哥旁边，轻轻摇醒他，并告知我们准备要缝合伤口。
    就知道他可以。我放心的说：「一定没有问题的啦！你这麽厉害，才不会被这种事情难倒，加油！」
    青凛看着我拿到他面前的针线，停止了动作，转头看了一眼哥哥的脚，迟疑了很久。真不知道这个在我眼中的超级万能英雄是在怕什麽，在对战时展现毫不畏缩的英勇风范，现在却婆婆妈妈的，想老半天，真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个人啊？差距这麽大！
    「不用担心，既然连伤患都非常信任你，愿意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你手上，那就有自信一点，快动手吧！」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催促他。
    现在包括我丶艾洛贝希还有刚睡着就被叫醒的哥哥，总共三双眼正将目光投射在青凛身上，一连数十秒钟大家都默默看着丶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这似乎对青凛造成了压力，终於伸手拿过我已经摆在他面前好一段时间的针线，短暂的准备就绪後，开始缝合伤口。
    「现在没有麻醉药，所以缝的过程可能会很痛，请忍一忍。」针尖已轻触在哥哥撕裂的伤口旁，青凛於即将进行前说道，「我会尽最快速度处理完的！」
    说完，针尖刺入皮肤下，哥哥咬着牙，极力忍受着这份痛楚，我看在眼里再次感到不忍心。
    我们蛇人族的臂上与腿上皆覆满了薄薄的鳞片，而鳞片之下的皮肤较其他部位更敏感和脆弱，因此现在这样被针刺穿皮肉的痛并不是魔族丶天族和其他兽人所能想像的。而且因为鳞片的关系，我族又比其他人的复原能力更慢，这样感觉对蛇人族真不公平啊！也就是说，虽然多一层鳞片就是多了一层防护，可是一旦鳞受损，在漫长的复原期间身体会相对脆弱许多。
    青凛缝的动作极为小心，活像个第一次学女红的女孩子。当然，这麽小心是一定要的啊！面对如此重创还随随便便治疗的话，哥哥以後别说是跑跳了，说不定连走路都没办法。
    看着看着，肚子的咕噜声再度不容忽略的响起。为了哥哥，我都冷落了可怜的肚子，现在既然有青凛，那我就能放心的大啖可口的烤鸭了。我伸手撕下一大块流油的鸭肉，一连啃了好几口。真是人间美味！
    人家说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时吃什麽食物都能变成山珍海味，所言不假，我在罗普多尔加的城堡里什麽样的佳肴没品尝过？但是跟现在在我口中的鸭肉比起来，根本都是个屁！
    「虽然他的伤口由我处理就好，但也不代表你能闲闲没事，看是要去外面打几桶水来，还是想看我怎麽缝伤口，学起来以後会很有用的。」当我正在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时，青凛缝着，头也不抬的说。
    「那我先去提水！」本人一向不喜欢学跟医疗有关的事务，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下意识的讨厌，所以很直接的做出回答了。
    还记得有一次烈日城不知道哪个家伙也说我可以去当医护师，听他在屁！那是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去碰丶不会去想的工作。我是战士耶！堂堂的战士成天泡在药草堆里面，想想看，多可怕的画面！
    我提完水就乖乖坐在青凛旁边观看，但是其实看归看，针线复杂的穿来穿去真的让我越搞越糊涂，所以直到缝完为止都处於脑筋混乱的状态，有看跟没看基本上没差多少。
    这也许就是我排斥学它的原因吧！我也不是不想帮助人，不过我偏不是当药师或是祭司的料子，看别人做都会混乱了，更何况是自己来？我脑子乱掉还不要紧，要紧的是就怕医死了人，那还得了啊？
    所以，千万别再叫我做除了简单包扎之外的治疗了，除非有人不要命。
    刚缝好伤的哥哥现在正全身冒着汗，并试着缓慢移动双腿。青凛看着他，好像在等着得知自己做得如何，过了一会儿，他得到了一抹感激的微笑以及一句：「谢谢你。」
    哥哥又转向我，沉默的与我互相凝视一阵子。我被看得低下头不敢迎上那目光，同时心中警铃大响：我是不是又做错什麽事了？是不是又不小心惹他生气？还是为了吃烤鸭而丢下他不管被知道了？完蛋了完蛋了，准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奥赛勒，这是你包扎的吧！谢谢！」他拍拍我的肩膀，语带笑意。
    唔！果然是阴晴不定吗？不久前才凶巴巴的，一转眼又变得这麽温和，落差好大，这是什麽情形啊？
    刚刚一直盯着我看还以为又惹到他了，没想到竟然冒出一句道谢的话，应该说是受宠若惊呢？还是怎麽样的心情，我也说不上来。
    ◎
    现在大家坐成一圈讨论着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过，呃……哥哥跟艾洛贝希是躺着的，所以应该说是：躺成一圈？
    「我想过了，你们养伤的这段期间都由我出去拿所有物品丶食物回来。」青凛道。
    「可是总不能每次都麻烦你吧！采买这种事交给奥赛勒就行了，你……其实可以不必留在这里，我们可不好意思一直耽误你的行程。」哥哥赶忙说。
    他则坚决的回答：「因为不清楚追杀你们的人到底还在不在河末，冒然出去不太好。还有，要去要留是我自己决定，不是你叫我走就走的。」
    「为什麽你要帮我们这麽多？」我终於忍不住了，开口就问。不只我，哥哥和艾洛贝希应该都很想问这个问题。
    霎时，青凛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背後，倾身在我耳边说：「我说过了，只是不喜欢看到你们这样的人在我眼前死去，既然这次都选择当好人了，那就要好人当到底。这，就是原因。」
    妈的！吓死我了！
    我被他吓得不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你会瞬间移动啊！刚刚不是还在我前面吗？怎麽突然就出现在後面？」而我眼角馀光也看见哥哥的表情微露讶异。
    「瞬间移动可是阶层很高的魔法技能，我没那麽厉害，最多是学一点能搭配招式用的简单法术而已。」
    「这样更可怕吧……速度为免快得太夸张了，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你是风幻化出来的吗？」这般速度真是吓人，要是在战场上敌人根本只能洗好脖子等着被砍，而且会连自己什麽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话说回来，这家伙有病啊？天底下哪有这麽好的人，大恩大德救人一命也就算了，更正！是三条人命，还好心的主动帮人家买东买西丶医治伤患丶还连衣物防具都送了，却说这全都只因为一句：「好人做到底。」
    我才不信！
    青凛可能是出生的时候产婆没接好，头壳撞坏了，而且还撞得不轻，长大後思想才会产生异常。我怀疑的眯起眼睛，向他靠近，视线抓住那对黑得彷佛是从夜色中凝聚出来的双眼不放。
    耶？
    等等！他丶他的眼睛也太漂亮了吧！虽然黑色瞳孔乍看之下很普通，但是这一对黑色却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好看到不行！要形容的话：神秘丶沉稳丶深邃，这些词汇大概能约略勾勒出我对它们的感觉。我从没看过这麽漂亮的眼睛！
    「总之就是这样子，各位不用怀疑。」他边笑咪咪的说着，边用食指推着我的额头，将突然观察起他的双眼的我推远。
    「那我下次想去，拜托！」前天在河末城都没时间观光，只是草草看过去而已，那太可惜了。我好想再观光一次那个美到爆的地方，一次就好……反正上官青凛会保护我啊！有他在就没什麽好怕的了。
    河末城前些日子才被评选为北大陆「一生中必定要亲临一回」的城市。我去是去过了，但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怎麽可能安然的观光嘛！这不算数啦！
    「不行，你过去太危险了，如果那些人还没走怎麽办？纳欧兹要杀的对象是我们，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还是让青凛去比较妥当。」艾洛贝希说话了，不过这样又跟哥哥刚刚说的那句：交给奥赛勒，互相矛盾。
    看来他比这个亲哥哥还多担心我一点，真不知道谁才是我的哥哥呀！我看杰尔根本就一心想找机会把我「天妒英才」掉。
    不过我现在好像不该赞同艾洛贝希的吼？他可是要阻挡我去河末城。
    「唉哟──我绝对会很小心，求求你们！」双手合十，双膝一跪，小弟我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他们还能不答应吗！
    「绝丶对丶不丶行！」
    哥哥你怎麽可以这样，我都抛下自尊来哀求你，你竟然无动於衷！
    「拜托拜托拜托，我会紧跟着青凛，他会保护好我的。」既然怎麽求都不行，那我只好拿出最终大绝招了。
    「我可没说……」青凛要试着拒绝了！
    我赶紧拿出杀手鐧，让他没说话的机会，「哥，你信任上官青凛吧！」哥哥一时说不出话，於是我又对艾洛贝希说：「你也相信他，对吧？艾洛贝希？」
    「你们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我吧？」
    「我是相信他啊！我不信任的是你这个拖油瓶，死家伙！」呜哇──哥哥竟然这样说我！怎麽办要被他压过去了，可恶，只好再屈尊了！
    「既然青凛哥这麽强，那何必担心我这个……拖丶拖油瓶……连累他呢？」我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小狗一样地看着他。
    哥哥试着找任何理由来阻止，但是拒绝不就和否认青凛的实力画上等号吗？他怎麽可能会拒绝呢？
    两人面有难色，最後还是答应了。嘿嘿！我这招奏效了！
    哈哈！杰尔?海洛森，就算你再怎麽能言善辩，最後还不是都败在我手里！我果然天生就是下来克兄的！想想这眼前个号称铁齿铜牙的人，却总是奈何不了我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