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王国

第13章


孰料一时疏忽,竟酿成如此骇人之祸!他实在不能原谅自己竟犯了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
  如今,这条唯一的线索又断了。这使得他的种种努力功亏一篑,前功尽弃。看来,这汪水是太深了!要想彻底查清金库之案,又得重新开始,另寻他途了。  
                  
十九
  回到王府,管筇找到刘庆,将寻找严春及其全家被害之情一一禀之。管筇叹道:“皆因老朽破案心切,一时疏忽,致有此变,实在惭愧痛心哉!” 
  刘庆安慰道:“先生不必过于自责。先生乃仁善之人,君子之心,难度小人阴毒之腹也。这些人如此穷凶极恶,铤而走险。足以说明先生已触到其要紧之处,也正说明其中大有隐情矣。也罢,事已至此,不妨先放一放,且从长计议吧。”
  “此案一日不破,此贼一日不除,老朽一日难安矣!” 管筇道。想了想,又问:“主公,水利工地的事如何了?”
  “目前,各县工程已基本竣工。眼下急须安排秋种之事。挨到明春小熟登场,灾荒可解矣!”
  管筇喜道:“如此,明年当是个大丰年!”
  “是啊,从此以后,年年都将是丰年了,百姓忍饥挨饿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矣!”
  管筇道:“此乃主公不世之功也!下一步,当着眼于发展商贸交通。对外地商贾,当减税免捐,开放关卡,让五湖四海之商贾,宽心而来,满意而去。让他们将吾六安之丰阜物产,变作银钱,遗惠于民。市昌兴则民富足,民富足则国强盛矣。”
  刘庆叹曰:“先生胸怀经天纬地之学,屈之六安,误了前程,殊为可惜也!吾想,等来年国中大局定了,学生愿向圣上推荐,送先生入京高就如何?”
  “主公见笑了!”管筇抚须一笑道:“老朽能以残喘之躯,为主公略奉微力,平生心愿足矣,岂敢再有它念!再说,当今圣上刚刚颁布“左官律”,明令凡在诸侯王国效力者,不得再为朝廷所用。主公若不嫌老朽愚钝,万勿再生此念。老朽愿终身侍奉主公左右。”
  刘庆笑道:“学生求之不得。只怕是太委屈先生,于心不安也。”
  管筇道“主公此言差矣!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子亦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主公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待老朽推心置腹,言听计从,恭敬有加,老朽唯恨此生无以为报,虽肝脑涂地岂有怨悔哉!”
  刘庆闻言,欣然道:“先生真乃天赐吾之肱股梁柱也!”
  君臣师生二人谈兴正隆,忽闻外间有人高呼:“圣旨到!”
  二人慌忙出门,进了厅堂。
  钦差又高声道:“六安王刘庆、王师管筇接旨!”
  刘庆、管筇都大为诧异:管筇并非朝廷命官,圣上应不知管筇姓名,如何竟教管筇亦来接旨?
  钦差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六安王庆之师管筇者,贤而恭敬,博学多才,授徒有道,辅王有功。着破格擢升为太子门大夫,秩六百石。旨到之时,即日启程,入京赴任。钦此。
  刘庆、管筇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道圣旨来的蹊跷,来得突然,让他们猝不及防。刘庆暗忖:按“左官律”之规定,管筇应不在擢升之列。虽言“破格”,但理由牵强。且管筇身为六安王之师,按理应由刘庆自己推荐,而他居然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再者,这个“太子门大夫”乃太子属官中之重要职位,(当年贾谊曾任此职)圣上何由轻授之?如此说来,其中必有缘故。想必圣上对六安之一举一动,对自己之一言一行都了若指掌,洞若观火。想到此,刘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圣上是从从何处得知管筇的信息?此次破格擢升管筇的意图何在?又是何人在为其出谋划策?这些都是令刘庆、管筇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领旨谢恩,打发了钦差后,刘庆、管筇来至内室。
  管筇道:“老朽并非朝廷命官,当可辞之也。大不了退隐山林,不再现身尘世便了。”
  刘庆苦笑了笑,摇摇头道:“不可。此旨不光是给先生的,亦是给小王的。先生可以退隐山林,乐得逍遥自在,小王可就得落个‘抗旨’的罪名了。”
  “那倒也是。可是——”
  刘庆叹了口气,道:“去吧。既是圣意,想必也是天意吧?天不助我,如之奈何!”
  管筇想了想,道:“主公不必烦恼,老朽权且走上一趟,不用多久,我自会回来。”
  “先生之言当真?”
  “当真。”
  “先生有何妙策?”
  管筇笑道:“眼下尚无妙策,但终会有的。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二十
  国相毛苍得知管筇调任的讯息,心中十分得意。他这步棋下得可谓高明也。兵不血刃,一招制敌,打得刘、管二人晕头转向,措手不及,死都不知死于谁手。他在心中暗笑道:嘿嘿,跟老夫周旋,你们还嫌嫩点! 
  管筇一去,刘庆便失去了臂膀,失去了主心骨,他这个毛孩子还能有什么作为?而于他毛苍来说,则是摘除了一个心腹之患。今后再无忌惮,六安,还当是我毛某人的天下!
  正得意间,费至进来悄声耳语道:“周原来了。”
  “哦,”毛苍笑了笑,道:“他这人倒是很会见风使舵嘛!不急,让他先在厅堂候着罢。”
  周原进了厅堂,枯坐了半晌,才见毛苍迈着方步进了来。慌忙起身给毛苍见礼:“属下周原叩见相爷!”
  毛苍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道:“罢了,内史大人驾到,老夫有失远迎啰!不知是哪阵风把内史大人吹来了?”
  周原听出此言的弦外之音,忙陪着笑脸道:“哟,相爷这是在责骂属下了!”
  “岂敢哪!内史大人如今是春风得意,左右逢源,老夫巴结还唯恐不及哩!”
  “相爷说哪里话,属下原本就是相府里的人,虽蒙相爷提携,做了几天小吏,但须臾未敢忘记相爷的恩德也!”
  毛苍冷笑道:“今非昔比啰!如今内史大人已攀上了高枝。眼中哪里还有老朽矣!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也!”
  周原闻言慌忙跪倒在地,道:“相爷如此说,真令属下无地自容矣!属下始终是相府的人,岂敢有二心!”
  毛苍冷冷一笑,道:“好了好了,快快请起吧。说句戏言而已,何必当真哩。”
  “相爷这句‘戏言’,属下可担当不起哟!”
  毛苍正色道:“内史大人来,可有什么事么?”
  “倒没什么要事。一来给相爷请安,二来是闻说有圣旨调管先生赴京高就,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毛苍笑笑道:“倒是确有其事。不过,老夫也是刚刚听说。”
  周原也笑了笑,道:“这倒颇似相爷的手笔?”
  毛苍大笑道:“哪里,此乃圣意,老夫岂有那个能耐!”
  周原又道:“相爷过谦了。谁不知相爷在朝中树大根深!调迁个把人,还不如探囊取物耳!”
  “话不可如此说,老朽只不过是有几个故友在皇上左右而已。”
  周原又道:“如此一来,倒像是白白便宜了这个姓管的?”
  毛苍冷冷一笑,道:“是啊,舍得舍得嘛,有舍方有得。无所舍,何所得?”
  “相爷真乃高人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属下委实佩服!”
  “嗳,不可妄言。吾已说过,此事与老夫无关也。”
  “属下明白。”周原点点头,又道:“属下听说管先生一直在追查库金的事,不知相爷是否知晓?”
  毛苍微微一惊,转又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道:“随他去罢。他爱干嘛便干嘛去!我等立得直,站得稳,身正岂惧影子斜?再说,他如今怕也没这份闲心了。”
  “属下还听说前日西街头发生一桩血案:开窑货店的严春一家四口,无端被人尽数屠杀!”
  “是么?”毛苍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原,冷笑道:“老夫也曾听说过。这有什么奇怪,大灾之年,盗贼蜂起,道德沦丧,谋财害命之事也算不得新鲜呀!”
  周原眨了眨眼,道:“只是严春一家死得有些蹊跷?我想他一个开窑货店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家,而且,他家除了一堆不值几何的坛坛罐罐而外,别无长物,几乎家徒四壁,一文莫名,还有何财可谋?”
  毛苍冷下了脸,道:“内史大人,你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猜不透其中玄机而已。相爷聪明睿智,高瞻远瞩,属下只想讨教一二。”
  毛苍冷冷地道:“老夫可没你那份闲情雅致!再说,刑名治安,亦非内史职责份内之事。你又何必多操那份闲心?如今,管先生一去,小王爷年轻,少不更事,势必独力难支,你我还得多多辛劳,出智出力,为小王爷排忧解难才是。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市井上的一些闲杂之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诺,但听相爷吩咐。”
  “‘吩咐’就不敢了。”毛苍朝周原瞅了瞅,皮笑肉不笑地道:“只要你我同心协力,六安便还会是原先之六安。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吾是决不会亏待于你的!”
  “属下明白。请相爷尽放宽心。”
  “如此甚好。你还有其他事么?”
  “没有了。属下这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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