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纪

雪渐渐停了，渐渐沉睡，世界渐渐变得更安静。纯白色的地图上有颗安静的心，此刻却不安静地跳动着。
    白雪站在女生宿舍门前的避雨檐下，她的身体瑟瑟发抖，不停地踱来踱去。
    西天渐渐放晴，被妖艳的红霞占据。霞光越过云彩穿透缝隙照耀地面，把空气染成绯红色。
    “铃……”是下课铃声响。随后听到一阵哄闹的声音，鱼贯而出的学生们端着餐盘，迈着大步子急匆匆地穿过教学楼赶到餐厅。不经意间看到餐厅旁边女生宿舍前一个身影也没更充足的时间思考那是谁。
    安静又被喧闹交替。一瞬间，说话声，脚步声，餐具声，所有嘈杂都在释放。女生宿舍门前能听到缓慢不安的呼吸声。白雪尽量侧过身子低着脑袋不看那些孩子。
    涌动的人群里，一个高个子男生正注视白雪。她却不自知，她不害怕被人看到，她只害怕她看到别人。
    远远地，一个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中年女人向女生宿舍走来。走起路时，她的身体一高一低，□□右斜很是吃力。她就是女生宿舍老师。
    她用鄙夷的目光探视眼前皮肤苍白的女生：“你的名字叫白雪？”
    白雪回答：“是。”
    她又继续问：“你是哪班的？”
    “七年二班。”
    谨慎地确认身份属实后，中年女人把钥匙从钥匙圈上取下来打开了女生宿舍。白雪进去，只踏进一只脚，中年女人对白雪说：“抓紧时间，最多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恩。”
    白雪每一句回答都很简单，没有更多闲话，面对这些刻板面孔的人，她不愿说更多。
    女生宿舍楼道里黑暗，白雪用力跺脚白炽灯就发光。潮湿的空气里夹杂一股发霉的味道，白雪捂紧口鼻一步一步向上踩台阶。这些台阶好像永远踩不完，但只要踩完的那一天就会达到目的地。
    台阶上布满灰尘，即使每天打扫也不会干净，向上一步一步踏仿佛走回记忆里。
    左边那个二一二号宿舍我曾经住进去过；右边那个二零七号宿舍我曾经认错门进去过；这条放着一张木桌的走廊里曾经发生过女生群殴事件，场面佷血腥；这间没有门牌号的宿舍我值日时进去过，发现里面放满了摞成山的练习资料；还有这间三零九号宿舍在这里我和乐妮半夜讲恐怖故事吓得同学大叫，还被宿舍老师罚站半个小时……
    推开宿舍门，安静地就像昨日。白雪走向自己的铺位飞快地收拾行李和书籍，喘着粗气都不停歇。她想达到刻板面孔的要求，不被鄙夷的目光打败。曾经的她是如此骄傲，每次测验都是甲等，现在却落入命运里，被席卷到一条坎坷的小路，又或是她的自我囚禁。
    出了女生宿舍，天色渐暗，陷入铁蓝色里，像掩人耳目的面纱。
    “是他。”白雪说。
    李天羽向白雪奔跑来，将一本粉色封面日记本送给她。
    白雪接过日记本。两人呼吸着，对视着，不说话，也不作表情，很久……
    “答应我，要把这本日记本写满好吗？”
    “恩。”
    “等到你写满的那一天就交给我检查吧。”
    “恩。”
    “我等着……”
    “恩……”
    空气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白雪用力拥抱了李天羽然后迅速跑开。
    李天羽转身大声向她喊：“你要好好学习，我们一起考入好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