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座传说

第十二章挫败感
    大四下半年的课程很少，这个学期仅剩下了一门专业选修课。学生们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找工作中，即使是一个班里的同学碰面的机会也非常少。
    这一天，江崎正在图书馆二层的阅览室里翻阅有关进出口税收方面的书籍，毕业论文的选题方向也初步定在了碳关税的征收带来的影响这一范围之内。
    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书架上的书籍，他看到一本名为《新世纪财经纵横》的学术性杂志。伸手取下这本书，随意地翻开了其中的一页。一篇题目为《碳关税对中国机电产品出口的影响及应对策略》的文章映入眼帘，这是一篇研究碳关税会对我国进出口贸易产生哪些影响的文章。快速地将正文内容浏览了一遍，江崎心想：看来今天还是挺有收获的嘛。
    偌大的阅览室内只有四、五名学生，他们很随意地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江崎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描绘西双版纳热带雨林风光的水彩画。
    江崎来到最里面的一排书柜前，仰起脸用目光扫着书脊上的书名，中间一层靠边的位置上有一本名为《蕾西女王的画像》的书。啊！这不是柳原一直在找的那本书吗？江崎感到眼前一亮，伸出手正要取书的时候，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江崎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后，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喂”了一声。
    “您好，是江崎先生吗？”电话里的声音显得相当客气。
    “是，我就是江崎，请问您是？”江崎声音很低地问道。
    “我是嘉华银行人力资源部的，打这个电话就是通知您可以过来签三方协议了。”是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这样啊！”江崎心里一阵紧张，“您的意思是我被贵行录用了，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在你取得毕业证和学位证以后，才能签正式的劳动合同。”
    “好的，知道了。”江崎的情绪有些激动，“签三方协议的时候，我这边需要准备些什么材料吗？”
    “什么都不需要，可能之后会有为期四周的岗前培训，希望你能提前和学校打好招呼。”
    “好的，非常感谢您！”
    “嗯，不客气，再见。”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江崎贴着墙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坐到饮水区的沙发上，沏了一杯自己平时并不怎么喜欢喝的绿茶，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嘉华银行通知签协议的事。此刻的他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纵然不去笑，脸上也会自然地表露出欣喜的笑容。
    手里还拿着那本名为《蕾西女王的画像》的小说，书的封面是一位衣着华丽的中世纪西方女子的画像。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正是食堂里人最多的时候。
    柳原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摆到餐桌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这是什么啊？”江崎嘴里含着米饭，惊奇地问道。
    “送给你的礼物，阿彩陪我去商店精心为你挑选的。”柳原歪着脖子，笑眯眯地说。
    “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礼物了呢？噢，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帮忙，我猜对了吧？”江崎一副非常自信的表情，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很高兴，“啊，我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想要算了，枉费我一番苦心，跑了好几个店才买到的。”柳原嘟囔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我跟你开玩笑的。”江崎满脸挂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即使有再多的困难，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你的。”他义正辞严地说。
    “看你那副表情，说得就跟真的似的。”柳原被江崎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江崎显得有些激动，“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啊，你不相信我吗？这可太让人伤心啦。”江崎把筷子放到一边，露出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
    “行啦，还是别表演啦，快点打开看看。”柳原将礼品盒推到江崎面前。
    江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盖，盒子里还有一层透明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良的男士牛皮钱包。“是钱包！”江崎惊奇地叫道。
    “怎么样，喜欢吧？”
    “买这个东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江崎把钱包拿在手里，凑在眼前仔细地瞧着。
    “只要你喜欢就行，这下你就可以把身上的零钱都装到钱包里啦。”
    “我现在也算是有钱包的人啦。”江崎笑着说道。
    “嗯，你是个有钱包的人！”柳原眯着眼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哎呀，都差点忘了，我也有好东西给你哦。”
    “是什么东西？”柳原很兴奋，凑过身子好奇地问。
    “稍等一下。”江崎从书包里取出那本《蕾西女王的画像》放到桌子上，“我今天在图书馆里找到了这个。”
    “你竟然找到了！”柳原如获至宝般将书捧在手心里，“早就想看这本书了。”她轻抚着封皮说。
    “差点忘跟你说了。”江崎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上午嘉华银行人力资源部打来电话了，通知我去签三方协议，你也收到通知了吗？”
    “啊？”柳原抬起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已经通知了吗？”
    “他们难道没给你打电话吗？”
    “没人给我打电话啊。”柳原摇了摇头，眼里明显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没给你打电话吗？看一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是不是有未接电话？”
    柳原掏出手机，将通话记录完整地翻了一遍，摇着头说：“没有陌生的号码，可能是没被选上吧。”她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起来。
    “怎么，还是没有吗？”江崎瞪大眼睛，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你再耐心地等待一下，银行那边是打电话逐个通知的，也许下午就给你打过来了，一定保持手机通讯的畅通啊。”
    “我知道了。”柳原将嘴撇向一边，有些闷闷不乐地低声应道。
    漫长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西方经济学老师穿了一件藏蓝色的短袖衬衫，下面是浅灰色的西裤。老师站在讲台中央，虽然没扎领带，但仍激情饱满地解释着一个个晦涩难懂的经济学专业词汇。
    坐在教室里听课的学生连二十人都不到，大多数学生在座位上发呆，一副心不守舍的模样，将课本象征性地摊开在桌面后，心思早已飞到教室外面去了。还有几名学生竟毫无顾忌地直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大四的生活就是这样，就连任课教师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柳原从一个小时前就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偶尔还会翻上几页书，她的视线始终就没从手机上离开过。旁边的江崎两手托着下巴，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讲台上，时钟的指针指向下午的五点五十分，距下课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柳原将课本收拾到书包里，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嗡地响动起来。
    她突然抬起眼睛，随即接起了电话。
    听到震动声后，江崎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立即坐起身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是嘉华银行打过来的电话吧？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喂？您好……”柳原躲在桌子下面低声应道，为了尽可能地降低声音，接起电话后，她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柳原，还在教室里吗？我想知道老师点名了没有？”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是阿彩的声音。
    “啊……是你呀。”柳原似乎有些失落，“没点名，放心吧。”
    “如果老师突然点名的话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柳原默默地将手机塞进书包里，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还是没有得到通知吗？”走出教室后，江崎站在走廊里问道。
    柳原摇着脑袋说：“应该是没被录用吧。”她的表情十分沮丧。
    “别灰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会打电话过来呢。”江崎一面安慰着情绪低落的柳原一面搂住了她的肩膀。
    “唉……”柳原低着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然，我给嘉华银行人力资源部打个电话问问。”江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我看还是算了吧。”柳原显得有些胆怯。
    “问清楚后，心里才踏实啊，不能总是这样一直等下去吧？”
    “噢……好吧。”柳原撅起小嘴，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似的睁着两只大眼睛向上瞧着。
    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学生从她身后走了过去。
    “我现在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江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嘉华银行人事部办公室的电话，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节奏缓慢的呼叫声结束后，对方接起电话，“喂，您好，这里是嘉华银行人力资源部，请问您找哪位？”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
    江崎不禁有些紧张，“您好，是嘉华银行吧？我想向您咨询一些事情。”
    “您尽管问吧。”对方很客气地说。
    “是这样的。”江崎稍微停顿了一下，“我今天接到了您那边通知我去签三方协议的通知，我想问一下，如果没得到电话通知的人，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被贵行录用呢？”
    “请直接告诉我名字吧，我可以帮您查一下。”
    “好的，那实在太感谢您了，叫柳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请稍等。”电话里的男人说道。
    就在等待回复的这十几秒里，江崎的心一直砰砰地跳个不停，柳原也凑了过来，默默地注视着江崎的眼睛。江崎已经感受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是叫柳原对吗？”对方说道。
    “对，是的……”
    “帮您看了一下，录用人员的名单中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轻，但听得十分清楚。江崎感到柳原的眼睛里骤然掠过一层阴云。
    录用人员的名单中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录用人员的名单中没有这个人的名字……整个楼道里仿佛都在飘荡着这句话的回音。
    “没……没有吗？”江崎的声音些颤抖。
    “确实没有叫柳原的名字。”对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是这样啊。”江崎的情绪一落千丈，“可以问一下是由于什么原因没有被录用吗？”
    “呃……”电话那端的男子似乎很为难，“是领导根据每位应聘者在面试过程中的表现，讨论后决定的，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人力资源部的一名普通办事人员而已。”
    “明白了，非常感谢您！”
    “没能帮上什么忙我也感到很遗憾，祝您愉快！再见！”
    “再见……”
    打电话的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柳原仰着脸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从眼睛里明显能感受到她内心的那种失落和沮丧。
    下午的六点十五分，窗外的天空依然还很晴朗，走廊里的灯光却显得异常昏暗。
    太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校园。人工湖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有几个身穿学生制服的小孩子在尽情地玩耍，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给原本宁静校园又添了一份轻松活泼的气氛。
    暖暖的阳光照射在湖面上，一阵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一层金色的水波。
    孩子们那天真灿烂的笑脸仿佛是春天里盛开的花朵，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
    江崎坐在长椅上一直在远远地向这边观望，内心仿佛也被孩子们简单快乐的笑声所感染，变得明净澄澈起来。
    “这些孩子还挺会找地方玩儿的嘛。”江崎说。
    “人如果能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身旁的柳原叹了气。
    “这还真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呀。”江崎苦笑道。
    “本来就是这样，人一旦长大了，烦恼就会随之而来。”
    “别灰心，以后还会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机会，可能是你没有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完全展现出来的原因吧。”江崎望着柳原的侧脸安慰道，“有了这次经历，相信在接下来的求职过程中，你会表现得更出色的。”
    “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柳原转过脸来，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还是打起些精神来吧！从现在开始，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你要记住，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江崎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记住了。”柳原笑了笑，明澈的眸子里映着江崎俊朗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