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皇权的逻辑

第72章


  越国灭亡,勾践的一支族人渡海而逃,一口气逃到了现在的广东和福建,与当地闽人合流。久而久之,广东这边就建立了一个南越国,而福建那边则建立了一个东越国。
  所以这个东越国,又称闽越国,国家虽小,却最不省心。汉武帝即位之初,就闹腾个不休,四处征讨,攻打一个更不起眼的小国东瓯国。武帝下令讨之,东瓯国趁机要求移民,举国搬到了江淮居住,东瓯国就此消失。
  然后东越国又来攻打南越国,当时的大行令王恢,奉命赶来弹压。东越国国君郢,就派弟弟馀善迎战王恢。
  行军途中,馀善和众人商量说:“不是我对王兄不敬,我这个哥哥确实神经得厉害。你看咱们这个国家如此之小,却非要招惹强大的汉国,这岂不是作死?诸位,要不咱们大家宰了我哥哥,由我来做国王吧,我将向他们奉献你们期待已久的和平。”
  于是东越国军队返回,拿小铁矛“扑哧”一声,捅死了国君郢,然后向大行令王恢请降。
  此后汉武帝传旨,立馀善为东越王。等到南越国杀死太后及汉国使臣安国少季,公开与汉国进入战争状态时,就联络东越国一道对抗汉国。东越国君馀善大喜,就率水师前往。但这支队伍却在海边停了下来,想坐观汉国与南越国的争斗,于中取利。
  可不幸的是,杨仆对死囚军士们的忽悠大法用力过度,摧枯拉朽地灭亡了南越国。
  南越国亡,东越国已经是形只影单,没几天活头了。这时候国君馀善突然发癫,他给自己刻了枚印,意思是说他才是天下之主,这边的汉武帝刘彻不作数。于是杨仆就趁自己的囚徒军癫狂劲的节骨眼,向汉武帝请求消灭东越国。
  但汉武帝这个人,皇帝做得久了,过于随心所欲,久而久之不再拿自己当个人,而是当成神。神性人格的特点,就是一切以自己的主观臆测为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自己的臆测不准,那就是现实错了。这种思维对于战争的理解,就认为战事成败,一概由自己来决定。自己想赢就赢,想怎么赢就怎么赢,想让谁赢就让谁赢。
  事实上,汉帝国差不多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被活活拖死了。而汉国之所以被拖得这么惨,汉武帝的努力比匈奴人或是南越国东越国更给力。为了满足汉武大帝想让谁赢就让谁赢,想怎么赢就得怎么赢的多重战略目标,汉帝国支付了极为惨烈的人力资源成本。打到最后举国死囚犯被推上战场,就是汉武帝过于任性的结果。
  当时,汉武大帝恼恨杨仆的自作主张,不允许杨仆再建功业,制止他对东越国用兵。等到东越国这边越闹越凶,这才慢条斯理地下诏斥责杨仆五罪,责令其伐东越国以赎罪。汉武帝的真实目的,是想等杨仆的锋锐过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后,把杨仆和他的死囚军,一道坑死在战场上。
  果不其然,杨仆在军卒的癫狂劲过后,再度征战,其部下就纷纷受挫,被东越国打得灰头土脸。但此时,东越国再度与汉国对抗,其国内的政治格局呈现出与郢王攻伐南越国时同样的模式,于是内乱再次发生,东越人杀死惹祸招灾的馀善,向汉武帝请求投降。
  汉武帝下令,东越国举国搬家,统统搬到江淮之地居住。毕竟这个小国人口数量不多,正好用来填补汉国连年战争带来的人口损失。
  南方尘埃落定,御史大夫卜式分析判断,负责为战事筹措粮钱的大司农桑弘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卜式上书,想要一举端掉桑弘羊技术官僚集团。
  
第十四章 诡异的战事
  陛下释放信号
  老实说,汉武大帝对卜式,那是相当的够意思。
  14岁的霍子侯,无意中说到一件事,说御史大夫卜式,在朝中近来时常发牢骚。说是由官府垄断盐铁,给百姓生活造成了极大不便。官府的盐铁产品,质次而价高,老百姓是拒绝的,但官府强迫百姓购买,不买就抓就杀。此外,由于车船税赋过高,商人不堪其负,经商人数大幅减少,导致各地物价昂贵,百姓苦不堪言。
  这就是朝中新权力体系的运作模式,光禄大夫霍光负责搜集资讯,金日磾负责分析加工,再由天真烂漫的少年霍子侯,闲聊时让汉武大帝听到。这是唯一安全地确保汉武大帝掌握朝中舆情动态的模式,并确保不会因为汉武帝的愤怒,而损害到这条资讯渠道。
  听霍子侯这么一说,汉武帝才知道,最是善于揣测圣意的卜式,这次枪口明显走偏,正在集中火力向技术官僚桑弘羊开炮。
  汉武帝默默摇头,这可不好,对匈奴的战事,可以说是方兴未艾,战争的结束,还遥遥无期。桑弘羊的价值,至少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必须要放个信号球给卜式,别让这个家伙走得太远。
  于是汉武帝说:“朕在宫里待得腻了,朕要出巡,巡示北部边境。”
  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刘彻46岁,巡视北方。
  奔跑吧,兄弟
  汉武帝车驾出长城,登上单于台。
  汉武帝宣布说:“朕要设置十二路大军,亲自执掌兵法。如果匈奴敢惹事,朕就灭了他。
  “那边那个负责外交的臣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郭吉?这名字不错。现在朕命你去匈奴那边溜达一圈,面见他们的单于,告诉他们说:汉天子威震天下,南越王的头,已经悬挂在了汉廷北面的宫门之上,宫门上还空出个位置,大单于岂有意乎?
  “去告诉单于,要用朕的原话,不许藏奸使猾,使用含义模糊的外交术语。”
  “臣,领旨。”郭吉心说,好嘞,老子的职业生涯,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没办法,战争年月办外交,原本就是脑壳掖在裤带上,有今个儿没明儿个的事儿。
  外交工作的重点,就是社会人际关系。一个人能够担任某一国的使者,就是因为他在当地有人缘,能够见到必须要见的人,办成必须要办的事儿。郭吉此前曾随张謇出使,在匈奴方面认识了个有势力的贵族。这道人际关系,就成为了他在朝中的饭碗。但现在,是他支付饭钱的时候了。
  于是郭吉到了匈奴,先找到贵族老友,送上丰厚的礼物,曰:“麻烦请你替我引荐一下,让我面见大单于,天子捎了几句话给他,务请帮忙。”
  对方狐疑地道:“可千万别是什么难听的话。你家汉天子,是出名的霸道狂妄,从来不会说人话。要是好话见见无妨,要是话太难听,还是免了吧。咱们还是留着这颗脑袋,喝酒吃肉睡美女吧。”
  郭吉笑道:“当然是好听的,咱们兄弟的关系,难听的话岂会找你引荐。要是连累了你,兄弟我以后还做人不了?”
  “好,那我就替你引荐了。”对方找到乌维单于,说他这里来了个汉使,带来了好消息。乌维单于大喜,立即接见了郭吉。
  郭吉走进大单于军帐,当堂一站,宣布道:“我汉天子有旨意,于今南越国王的脑壳,已经悬挂在了汉廷北面的宫门上,旁边还空出一个位置,专门给你大单于留的。大单于你要是有种,就与汉家天子一战,让汉家天子把你的头,早一点悬挂上去。倘若你没种,就赶紧提上裤子,向着北部荒漠狂逃吧,跑慢了可别怪汉军的刀快。”
  “哎呀妈呀,这谁家孩子?他爹妈咋就不教教他说人话呢?”当时大单于就被羞辱得震惊了。他问,“是哪个把这个家伙带进来的呀,叫他过来,过来,给我摁住他,摁瓷实点。嗯,再找拿生锈带齿的钝刀,一定要钝刀,给我慢慢地割下他的头,一定要慢,越慢越好。”
  引荐郭吉的匈奴贵族,临被杀前,悲愤地哭道:“郭吉,你咋这样呢?你不想活了,就找个墙角一头撞死呗,干吗非要拉上我?”
  “没办法,”郭吉歉意地道:“使命在身呀兄弟,我辈子就对不起你了,下辈子我托生做个女人,随意让你蹂躏,好不好?”
  大单于下令:“把这个不会说人话的郭吉,给我扔到北海去牧羊。老实告诉你,我要在北海建立一个汉使牧羊特区,你就在北海安家立业吧。”
  郭吉被匈奴扣留,此时汉武帝已经巡游到了桥山,在黄帝墓前,愕然止住了脚步。
  当时汉武帝震惊地问:“公孙卿,你以前不是说,黄帝御龙升天了吗?那这里怎么会有座黄帝的墓?”
  仙人公孙卿飘然而出,笑道:“陛下,那啥,这座墓,只是个衣冠冢。是黄帝驭龙升天之后,百姓及臣属无限想念他,就立了这么座衣冠冢,以供后人凭吊怀想。一个人工制造的旅游景点而已,陛下切莫当真。”
  汉武帝仰望高天,叹息道:“等到朕驭龙升天,做了神仙,天下百姓也一定会痛哭流涕,无限缅怀朕的伟大功业,也必然会为朕建立一座衣冠冢的。
  “可天上的神仙们,你们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不快点来接朕呀?
  “朕期待已久。”
  朕的成功无法复制
  在路上,汉武帝召集臣子,伤心地问:“司马相如在吗?”
  “司马相如?”众臣大骇,面面相觑。
  “司马相如都死了好久了,怎么陛下又提起他?”
  “对了,司马相如到底做了什么,让陛下对他怀想不已呢?”
  “其实相如也没做什么,”汉武帝解释说,“他就是个眼光更好点,早就看出来朕,本非如尔等这般不过是凡夫俗子!司马相如早就知道这些,所以他死前留书,央求朕去泰山封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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