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皇权的逻辑

第77章


荀彘亲自来找杨仆,商量两军联手,共同对朝鲜发起大决战,杨仆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荀彘终于察觉情形不对,他好像被人玩弄了,他这边流血卖命,而杨仆却利用这个机会,乘机拉拢朝鲜国王。到头来自己将一无所获,而杨仆则夺得说降朝鲜国王的全功。情急之下,荀彘也有样学样,立即派出使者,前往朝鲜王庭,与卫右渠约谈投降事宜。
  使者到了朝鲜王庭,立即受到盛大欢迎,精美的饭菜一道道端上来,那香喷喷的味道,闻得使者心花怒放。刚刚把筷子拿起来,就听卫右渠问道:“杨仆将军身体还好吗?在山里时,没有被狼咬到吧?”
  “杨仆?”使者愣了一下,“我不是杨仆那边的,是左将军荀彘派我来的。”
  “你是荀彘的人?哎呀妈呀,你咋不早说呢,思密达?”朝鲜国王变了脸色,立即站起来走人。接下来侍者冲上来,把使者面前的精美菜肴,统统端走,使者正在惊讶,早有几人扑过来,抄胳膊架腿,将他抬出门外,“嗖”的一声,扔到远远的:“滚,荀彘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国王只向杨仆将军投降,让荀彘去死!”
  “什么事呀这是,”听到使者回来后的报告,荀彘吃惊得嘴巴大张如一座门洞,“杨仆他这是搞什么?要玩死我?可我没招他没惹他呀?
  莫非,杨仆想秘密联合朝鲜军,想要干点什么?
  可这个猜测,又没有证据,荀彘连偷偷向朝廷打报告都不敢。
  虽然他不敢打报告,但朝廷对这边发生的事儿,一清二楚。
  遂有使者公孙遂,飘然赴辽东。
  公孙遂?
  他又是谁的人?
  勋臣之死
  公孙遂,官拜济南太守,与公孙贺同气连枝。
  公孙贺又是个什么情形?
  公孙贺,祖上从军,功业显赫。当卫子夫受宠,其异母弟弟大将军卫青崛起之时,汉武大帝为提升卫青的社会地位,诏令公孙贺迎娶卫子夫的姐姐卫君孺。
  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了。
  前面一个莫名其妙被处死的使者卫山,只是疑似卫青嫡系,而公孙遂,他则地地道道,是卫青集团中的骨干成员。
  这次派他来朝鲜,不过是为了弄死他而已。
  无论他干得是好是坏,总归是要弄死的,有可能连弄死他的理由都懒得找。
  为什么要弄死他呢?
  因为有人要摧毁卫青政治军事集团。
  是谁要摧毁卫青政治军事集团?
  此时在汉武大帝身边,借汉武大帝的名义发号施令的人。
  他们是谁?
  他们就站在汉武大帝身边,声色不动,满脸阴沉,正慢慢拂拭着皇家权力这柄杀人无数的雪亮钢刀。
  前面有一个莫名其妙被杀掉的卫山,公孙遂应该知道有一场恐怖的政治强风暴,正在向他席卷而来。但他逃无可逃,只能硬起头皮,大步行走在死亡之路上。
  他甫到辽东,荀彘就赶来向他报告,称:“朝鲜早就应该攻下,只是杨仆行径诡异,忽进忽退,又秘密与朝鲜国王媾和。”然后他把所有的细节,逐一向公孙遂作了汇报。”
  公孙遂听后,情知事关重大,立即以天子符节召杨仆。杨仆到达之后,就被公孙遂的卫兵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团。
  然后公孙遂把他的处理方式,向朝廷报告。
  朝廷又派来名使者,带了把磨得锃亮的刀,来到辽东,不由分说摘下了公孙遂的脑壳——其实,无论公孙遂怎么个处置法,处死他的决定不会改变。又因为处死他是事先的布置,所以临到他被杀掉时,连个理由都没有,这就导致公孙遂的死,构成了西汉史上一大疑案。
  公孙遂死了,荀彘立即意识到了这同样是他的厄运,有人正在明目张胆地清算卫青政治集团,而他荀彘身为卫青的家将,必然是在劫难逃。
  说到朝中有人要清算卫青军政集团,实足以骇人听闻。因为卫青军政集团,实际上就是太子集团、皇后集团,要拿下如此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无疑是个大工程。
  这样的事情,只要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炸,遑论去做了。
  但的确有人在做,而且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及到朝鲜之战,这个庞大的工程,才浮现出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这朝鲜之战,不过是个圈套,要把卫青集团中的骨干成员,悉数坑杀。
  不能被这帮邪恶的家伙害死,荀彘发了狠,吞并了杨仆的军队,向朝鲜王城疯狂进攻、进攻、进攻,只要灭了朝鲜,立下堪可封侯的军功,才能免于杀身之祸,替卫青政治军事集团扳回一局。
  他成功了。
  在荀彘的狂攻之下,朝鲜王城爆发内乱,出于对汉国军力的恐惧,乱兵杀死国王卫右渠,向荀彘请降。
  又一轮快乐大封侯。
  许多与这场战事无关的人,封侯了。朝鲜那边逃过来的降兵降将,也封侯了。
  却没有荀彘被封侯的消息。相反,他接到命令,命他回长安述职。
  荀彘回到长安,在城门口,就被一群凶狠的士兵拿下,当场拖往法场。被震惊了的荀彘拼命尖叫:“这是矫诏,有人在假天子之命害我,害太子和大将军,太子在哪里?大将军在哪里?我要面见天子,当面抗辩。”
  嘶声尖叫之中,钢刀掠过,荀彘那颗期望封侯的头颅,滚出了丈余之远。
  当立了战功的荀彘血染长安城门时,大将军卫青卧于病榻之上,已是弱不可支。被冷落已久的皇后卫子夫来看望他。皇后不敢告诉他,家将荀彘立下平定朝鲜的不世战功,非但没有封侯,反而被诛杀的坏消息。
  卫子夫只是说:“兄长,你知道吗?那个打起仗来疯疯癫癫,脑子不是太正常的杨仆,他在缴纳赎金之后,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
  挥剑斩楼兰
  公元前108年,汉武大帝48岁。
  这一年,汉帝国同样是两个战场同时作战,诡异的朝鲜之战占了大半篇幅,参与这场战事的人或死或贬,呈现出了不可理喻的态势。
  而在北部,大将赵破奴获得了他难得的人生机会。
  赵破奴,九原郡人氏,为汉国军中将领。他在汉匈战争中屡立战功,因而封侯。但就在他封侯的当年,汉武帝为了筹措战争款项,命令列侯献金助祭。赵破奴搜箱捣柜掏尽家底,献上金子,却被指为成色不足,有假冒伪劣之嫌,因而获罪,削去刚刚得到的爵位不说,还被贬为庶民。
  无奈何,赵破奴从头做起,再度从军,复因为屡立战功,迅速地晋升为匈河将军。
  此时河西,大量的汉国使者叠肩交背,奔走不息。一旦这些使者有所斩获,就会立即封侯。所以出使西域,已成为有勇力的贫家子弟的谋生之路。这些使者,良莠俱全参差不齐,出使时不择手段谎话连篇。
  西域诸国接见汉使,发现这些汉使每一拨都说的不一样,前后言语不搭。西域诸国就对汉使失去了热情。而这些汉使们行军疲顿,往往相互攻击自相残杀,彼此劫夺对方的财物。
  西域沦为汉使自相残杀的天堂圣地,当地的楼兰国也不甘寂寞,时常出动兵力劫掠汉使。就连使者王恢——这个王恢,不是挑起百年汉匈之战的大行令王恢,那个王恢已经自杀于狱中了——王恢遭遇到楼兰兵抢劫,被剥得只剩一条内裤。
  匈河将军赵破奴,气势汹汹地率了一万来人,深入河西两千余里,来找匈奴骑兵决战,却连根毛也没见到。
  于是朝廷上就开始合计了:咦,你看王恢都被抢得只剩内裤了,何以赵破奴却找不到匈奴骑兵呢?
  这个问题,足足困扰了朝廷五年。
  直到公元前108年,不知是谁,才如梦方醒。不对不对,抢劫使者王恢的,明明是楼兰兵吗,你却让赵破奴去找匈奴决战,这根本不对路子嘛。
  “传旨,命赵破奴进击车师国。”
  话说赵破奴接获命令,当时就哭了。
  他说:“那啥,咱们那边的朝廷,还有没有个正常人了?抢劫王恢的明明楼兰嘛,上一次你们让我打匈奴,隔了五年又让我打车师,发布个正常点的命令,怎么就这么难呢?”
  有意思的是,那位被抢得只剩裤头的王恢,正在赵破奴的营中。他应该是被派来担任向导的。见此情形就建议:“赵将军,跟你说吧,朝廷上还真难找到脑子正常的人,那啥,他们发布的命令颠三倒四,要不咱们干脆不理他们了,先把楼兰给灭了吧?”
  先灭楼兰?就那么个小国家,绕空地砌一圈泥墙,就敢说自己是国家了。那就砂锅捣蒜一股脑儿,把这两家统统灭了吧。
  “我看行。”赵破奴道,“我统七百骑兵,从车师往楼兰方向攻,你替我统后援,负责我后面的粮草接济。”
  说到楼兰和车师,这两国家加起来也不如汉国的一个小县城大,被赵破奴摧师而入,铁骑撞破泥墙,先破车师,再入楼兰,活捉了楼兰王。
  此役,在朝廷上引起轰动,赵破奴因此战功,被封为浞野侯。替他帮忙的王恢,也无端被封了个浩侯。
  诗云:“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车师、楼兰双双灭国,西域震骇,早年被汉武帝送到匈奴的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发现她的命运面临着一次尴尬的抉择。
  
第十五章 背水之战
  与汉家天子拜把子
  乌维单于说:“我想和汉家天子,喝血酒拜把子,结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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