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6 瞒天过海出灵界(上)


天下五族,人、魔、鬼、灵、妖,千年之战中各有征伐,亲疏不一。
    灵族与妖族交好,互有姻亲,千年之战中向来是攻守同盟;魔族与鬼族性情相投,且天赋较为互补,素来都是同进同退;至于人族,在五族中居于首位,与魔族、妖族关系极差,没什么盟友,却也很少在千年之战中吃亏。
    灵族与鬼族二族几乎乃是天生的敌手,又恰好疆域毗邻,千年之战间,魍魉军总要挥师北上,以守住不在灵界灵禁笼罩范围内的疆域;灵族与其几个附庸族群乃是鬼族最爱的食物,每过千年才有大规模的狩猎机会,鬼族自然不会放过——不过以灵界灵禁的强大,只要它存在一天,鬼族便永无攻入灵界之日,灵族便永立于不败之地。而人族魔族之争,纯粹是因为二族实力不相上下,边境之漫长不可数计,在疆域有限的情况下,自然是能压过对方一分夺一寸疆域便是好的。
    天下虽漫无边际,不知其广,但绝大多数地域都乃洪荒之地,物产极为丰富,却危险重重,即便是至道期的大神通者也不能确保全身而退。现在的五族疆域也是在从远古至今数十万年中渐渐探索扩张出的,上古终结后,千年之战的结果则将作为日后洪荒疆域的一个划分标准。
    人界分九郡,疆域极广,东西横跨千万里,若无传送阵,连合虚灵修想横穿人界都要数十年。而上古时期,五族划分疆域,人族只有东部才与洪荒之地接壤。这也是人界西境三郡的灵修进入灵界,借灵界传送阵前往灵界以西、西南洪荒之地的缘由——与人界相比,灵界的疆域要小上不少,约莫只有其二分之一大小,但这对于数量稀少的灵族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至于为何不借道鬼族,那自然是因为鬼族与魔族交好的缘故了。这也是天霜城(通往人界肃慎郡)、天维城(通往人界长乐郡)来往的灵修极其多的缘故。
    当然,为了确保灵族本身的安全,人族灵修进入灵界后,都将受到灵界灵禁的绝对压制,无法动武,只有到了边境之城或是进入洪荒才能恢复。
    灵族素来是不大瞧得起其他几族的,只与妖族交好些,自然也不太将人界对灵族的开放放在心里,只有试炼游历时才会去转一转。更何况,灵族的一些天赋之能对人族灵修作用极大,虽然明里谁也不会乱来,但暗地里的黑手自然是少不了的。总而言之,灵族与人族,也不过就是面上的情分而已。
    灵族,天霜城。
    天霜城横亘于人、灵二族边境,东临千丈绝壁,上穷苍茫云海,占地极广,远远看来仿佛一头匍匐沉睡的洪荒巨兽。无数五颜六色的遁光从遥远天际掠来,在距城门十里处一一降下,其中的灵修个个步行入内,以示对灵族及天霜城的尊重。
    宽广的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四处皆是来自各族的灵修,真真是沸反盈天。
    长街拐角处,人流忽地骚动起来,接着空出好大一条道路,尽头缓缓驶出一张云床,并无拉车的妖兽、凶兽,也无驾驭的灵器、灵仪,只四角各有七八美娇娥,肩扛滑竿,烟视媚行,悠然往前行去。而那云床之上,则是一璀璨银色华盖,重重帷幔交叠,只隐约露出里面二人的轮廓。
    “这是哪里来的灵修?好大的排场!”
    “啧啧,好些美娇娥,怎却落到那等不解风情之人手里,沦落成轿夫了!”
    “真真没眼力劲儿,那些个美人儿哪里是真人,不过是撒豆成兵之类的灵术造出来的罢了。”
    ……
    行人皆是议论纷纷,却也无人敢高声言语,恐惹恼了那云床上的人,平白吃了亏去。
    “萧哥哥,不想你竟还有这等癖好,倒教染霜吃了一惊。”云床上二人中的女子听见了四下的议论之声,不由得咯咯娇笑了起来。
    女子身着白色华服,跪坐于云床之上,微微挺起酥胸,美好而玲珑的腰线在三千青丝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她生得极美,芙蓉如面柳如眉,此时娇笑出声,却又似三月桃花,教人几乎不忍移开眼去。
    萧衍淡淡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冷意,轻轻落定手中黑色棋子,“该你了。”
    这世上有人倾尽全力也依旧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再如何挣扎也不过仅能拽着救命稻草苟且偷生;然而这世上却也有人生来就璀璨耀眼,举手投足间便足以颠倒众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博来无数倾慕。
    他身着黑色华服,头戴竹冠,萧萧肃肃,乌发如墨,神色平和,然而最深刻的却是那双凌厉斜飞的凤眼,带着慑人压迫的黑色瞳孔,冷淡而锐利的目光——并非冷漠,而是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眼、与己毫无关联的冷淡。那目光仿佛能刺破所有伪装,直直照进每个人心中最为阴暗肮脏的角落,教一切秘密无处遁形——大概不会有人愿意直面这样的目光,即便拥有这样目光的人同时拥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被这样的目光一扫,玉染霜心头一颤,别开眼去,委屈地将纤纤玉指中夹着的白玉棋子扔进棋盒中,不满道:“萧哥哥!”
    不待再说什么,云床转过街角,旁边忽地传来喧闹之声,她忍不住望了过去。
    “小美人儿,我这鼎炉虽然说话冲了些了些,却也容不得你如此作践吧!”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说话之人衣着华丽,眉眼中带着几分算计与刻毒,正是先前在青寻阁闹事的张昱。此时在他脚下,一名容貌姣美的女修匍匐不起,从玉染霜的角度还能看见她唇角挂着一丝血痕,气息也是起伏不定,像是受了伤。
    他对面正站着一女修,青色衣袍,身姿窈窕,姿容自也不俗。虽是剑眉凤目,却偏又琼鼻玲珑,樱唇嫣红。此时她贝齿轻咬,面露难色,看起来极为娇弱柔美。
    “对……对不起……可分明是她咄咄逼人……”
    “哼!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打伤了我这鼎炉了?”张昱一甩袖袍,打出一道灵力扶起倒地的女修,得势不饶人,“既然如此,也休要再分辩什么,好生赔礼道歉吧!”
    “正是!”一旁几人纷纷开口附和道。
    “天经地义之事,还需分辩什么?”
    ……
    玉染霜却是笑了起来,指着张昱对面的女修道:“那女修倒是莽撞了。”
    原本平静的萧衍忽然神色一动,仿佛发现了什么,袖中的手紧了紧,旋即若有所思地瞥了那边一眼,状似无意地说了句:“是么?不过这女修眼睛颇为似我!”
    玉染霜一愣,凝神看去,可不是吗,那双斜飞的凤眼,漆黑深邃的眸子,与萧哥哥的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稍小了些而已!
    玉染霜忽地眼睛一亮,萧哥哥很是喜欢他那双凤眼,自然不愿那女修受委屈,若是我帮那女修摆脱麻烦,想来萧哥哥定会高看我一眼,不会这般冷落我了!
    至于事后,哼,不过是双眼睛,想来她很乐意乖乖献上作为答谢了。
    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那双娇俏杏眼,若不是她的功法限制,难以调整容貌,她定然要将自己的眼睛变作凤眼,这样与萧哥哥看起来就更般配了!好在现在还来得及,不枉她寻了许多年移植之术……
    越想越是有理,她唇角的弧度隐隐深了些。
    天霜城地下灵禁中枢。
    石台上的传送阵忽然亮起,接着白光一闪,两道人影出现在传送阵中,一前一后地走了下来。
    “少君殿下,郁离殿下。”封绝宏大而清脆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
    走在前面的男子身着黑衣,上绘灵界百族,衣角上还绣着一个小小的“玖”字。他身姿挺拔而修长,面容硬朗,眉眼凌厉——灵族虽天生美貌,但大多数都雌雄难辨,如他这般的容貌亦是少见——眉心处一道银紫二色雷痕璀璨耀眼,天生带着一种贵不可言的气度。
    “封绝,天霜城封锁了吗?”元玖的声音极为冷漠,与灵帝如出一辙。
    “是的,两个时辰前,我已关闭了天霜城、天维城二城出口。”封绝老老实实地回答。
    “通告全城,封城三日,违令者死。”
    “遵命。”
    石室极高,极大,四面石壁上刻满了无数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交织构成奇异而充满美感的一副巨大图卷——天霜城灵禁图。
    元玖在石室中央的灵禁中枢前站定,缓缓闭上眼,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在中枢上,浩大的神识顺着手臂轰然涌入其中,沿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急速朝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仿佛一滴水融进浩瀚海洋,短短一瞬间,天霜城内,无数灵修的气息出现在元玖感应之中。宽广街道上的叫卖,隐秘之处的交易……无数画面一闪即逝,不过片刻功夫,他已将天霜城每个角落都查探了一遍。
    移开手掌,他缓缓睁开眼,面色依旧从容冷静。虽然并未找到元恕,但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只是初步查探,封绝在这两个时辰间定然早就做过了。
    “恕儿她,当真是愈发胆大了!”漆黑的眸中深埋着几分不豫,元玖沉默良久,这才冷冷道:“找到她后,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萧郁离闻言苦笑一声,道:“恕儿素来聪慧,若是打定主意消失,定然不会如此轻易被找到的。”
    元玖冷哼一声,“连陛下在她体内设下的印记都被压制住了,她可真是翅膀长硬了!”
    这倒令萧郁离吃了一惊,“陛下可是天下最强的七位大神通者之一,恕儿怎能压制住陛下设下的印记?”
    “她自然不能,但总有人能。陛下那印记也不过是随手设下,一些专门掩盖气息、天机的九阶秘宝的确有可能压制住的。”说到此处他瞥了眼萧郁离,“你怎么照看的她?竟让她得了这等秘宝!”
    “绝无可能,这等秘宝拿出来,我岂会不察?况且即便我察觉不到,封绝也不能吗?她那青寻阁也不过是闹着玩的,怎可能有人交换给她九阶秘宝!”
    “哼,事实如此,难不成她竟是自行炼制的?”元玖扬眉冷笑,“她不过才返虚天境,岂能炼制这等秘宝!即便可以,炼成之日,我等又岂会毫不知情?”
    七阶以上的秘宝、灵器等炼成之日,天有异象,风雨如晦,鬼神夜哭。
    萧郁离一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本命灵术乃是天机之术,天下无人能直接推衍她的天机,否则也不至于闹出这等事情。”说到此处元玖心头微微有些烦躁,那种不在掌控之内的不确定感令他分外厌恶,“现在想来,一百余年前,她性情大变,忽然离开灵邈山去玄右城,也是谋划好的,那青寻阁,哼。”元玖没有说完,但个中意思再分明不过了。
    “一百余年前,她闭关时因走火入魔修为从金丹期凝元境跌回凝神期……”萧郁离喃喃道。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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