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看着迦越嘴边勾起的一丝嘲讽，元恕简直像是受了当头一棒——“凤哥哥，连你也背叛我了么？”
    “悬黎，真是抱歉，我忘了告诉你，”迦越眸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凤修铭也答应将你送给我了呢！”
    闻言，即便元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忍不住踉跄着退后一步，脚下一软，几乎连站也站不稳，“怎么会？！”
    “悬黎很生气是吗？”迦越一步步走近，欣赏地看着元恕惊惶而绝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征服感成就感大大地取悦了他，“放心，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帮你报仇好不好？你是想抽筋剥皮呢，还是想敲骨吸髓？都不喜欢的话那我们不如去问问荼钧，他最擅长这个了……”
    迦越的话一个字也没被元恕听进去，她几乎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比方才被控制住好不了多少。
    ——不仅实力、地位、荣耀，还有我珍视的人，你也一并夺去了。先是师尊，再是瞿非白，然后是凤修铭，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师兄，还有夜明、常天心？
    这真是一出大戏，我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戏子！
    元恕茫然地闭上眼，此时此刻，她真宁愿自己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要眼睛有什么用？反正能看见的，不过是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不过是预谋已久的骗局！
    她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既然，你想看一出好戏……那么，我如你所愿！”
    元恕的一缕神念再度降临在琅玕青寻木上，最后望了数历山一眼，冷漠至极的声音在漱芫耳边响起：“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本源，那就全送给你吧！哈哈，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得起！”
    没有丝毫犹豫不舍，她用出了最后的同归于尽之术——自爆琅玕青寻木！
    一位天生玄灵本体的自爆，有多大的威能？
    且不说近三万年岁月积累的纯净本源，即便是自化形以来积累的灵力，也足够将整片数历山脉从灵界的版图上抹去！
    刹那间，无论是不明就里的漱芫，与封绝交手尽落下风的陆慎，还是暗地里盘算着如何擒住陆慎的萧郁离华菱，皆是如见鬼魅一般，脸色骤然煞白，立即头也不回地朝远方逃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数历山中央核心之地响起，通天彻地的青碧古木消弭无踪，茫茫无际的萑蔰花海一叶不存，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化作齑粉，静美湛蓝的朗朗长空元力横流！
    狂暴的灵力波第一时间将四人吞没，旋即将天然灵禁震得粉碎，尔后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紧随其后的是混乱的本源之力风暴，琅玕青寻木三万年来所有积累，除去被掠夺走的，一朝散尽，糅杂在肆虐的天地元力之中，将虚空撕开一道道裂缝，引来可怕的空间洪流！
    即便灵力波与元力风暴在冲破数历山之后已经削弱不少，又有封绝的极力束缚，但犹荡平了方圆千里内的所有巍峨高耸的山脉，这才得到控制！
    北天之上，一颗颗星辰骤然亮起，其光芒甚至远超曜日！
    无论是元力肆虐的数历山，安宁无事的人界，云雾弥漫的招摇山，海浪澎湃的南溟，风雪漫天的洪荒……所有灵修都感觉到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了下来，令他们感到畏惧，感到惶恐，感到心慌意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九星共耀，这是天兆！”
    ……
    人界的凡人们惊愕地望着辉同日月的九星，这一刻即便是平常再不信鬼神之人，也感到冥冥之中那浩瀚的伟力——在如此伟力之下，即便是王侯将相，也显得何等渺小！
    而这样的伟力，除了无所不能的神灵，还有谁能拥有？！
    “看，天星坠了！”
    似乎受到了什么压迫，最先亮起的那颗星辰狠狠一晃，紧接着划出一道炽白的痕迹，从九天之上轰然坠落！
    “第二颗也坠了！”
    “啊，第三颗！”
    ……
    在无数生灵的注视之下，骤然亮起的北天九星以一往无回之势，一颗颗朝着茫茫洪荒极深极远处坠去！
    漫天烟尘之中，刚刚赶到数历山的灵帝脸色煞白地望着那接连陨落的星辰，每落一颗，他的心就狠狠颤一下——这是他的徒弟啊！
    他亲自赐下名字，从数历山带回灵邈山，在祖灵殿无数灵族先辈前受了她拜师礼的徒弟！
    “枉我自负天下第一，却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在天命的旨意之下，我与那些朝生暮死蒙蒙昧昧的凡人又有何区别？！”
    “不！我一定要救回恕儿，无论如何！”
    灵帝冷声道：“封绝！”
    “陛下……节哀。”
    “恕儿还没死，节什么哀！”对此灵帝回以一句冷酷的斥责，旋即又道：“方才恕儿最后一次神念降临，你可隐约察觉到她在何处？”
    “禀陛下，大致方位是在人界陈留郡附近的洪荒之地，距离太远，不能确定……”封绝连小心翼翼地回答，“不过，她身上带着凤凰骨翼，陛下感应凤凰的气息，自然能找到她！”
    灵帝一言不发，扬手撕开空间裂缝，没入其中，往茫茫洪荒而去！
    而在遥远的人界，刚刚乘坐传送阵抵达苍梧郡垝津城的萧衍亦是发现了这等巨变——他如何不知，这是元恕的命格之星！
    “命格之星陨落……元恕……不！”
    萧衍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迅速回到传送殿，丢出长老令牌，临时征用了还在等待集齐十人才能开启的大传送阵，直接前往陈留郡木遥城！
    景星山中，凤修铭坐在紫蕴灵凤苍梧之下，没有抬头去看天空中那堪称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在一瞬间枯萎的萑蔰，神色中有着一丝伤感与遗憾，“对不起，恕儿，虽然这样一来你会失去很多，可至少你还能凭灵躯活下来……一旦你真的与琅玕青寻木融合，那一切就再也无可挽回了……天机灵修，从来都要死于非命，这不是巧合，而是天命的诅咒——亦或是规则！”
    然而知道情况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却是茫然无知的灵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这是哪位大能陨落了？竟引起天道如此大的反应！”
    “最后一颗了！”
    虚空中的灵禁早已不知何时隐匿起来，漫天风雪再一次肆虐而过，元恕无悲无喜地望着自己的命格之星一颗颗坠落，身前的天衍命星盘在琅玕青寻木自爆的那一瞬间便多了无数道裂痕，等到命格九星尽数坠落，它便将同样轰然崩解，而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是天机灵修，也再也不是灵族，而是一个只能靠灵躯中仅存的一点本源苟活的——人族？
    迦越本可以现在就抓住元恕，没了天衍命星盘，没了本体的元恕根本什么也算不上，抓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元恕，不言不语。
    本体崩毁，命星陨落，元恕漆黑的墨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一片片飞雪落在她的发梢，好像这一幕是它们的杰作一般，只要将它们一一拂去，显露出的又是青丝如墨。
    三千青丝尽成雪，故国只在月明中。
    不知何时，迦越已经又一次站在元恕身前，他伸手将元恕的白发夹在指间，轻声道：“你没有了十万年寿元，不可能与元玖一样长生久视，不可能与他白头到老。你已经被永远剔出了他的世界，他不会在意你——一个既非天生玄灵，也非天命之子的废人！而我，是你唯一的选择，跟我回去吧，我不介意你是谁，无论什么，我都会比他做得更好！”
    “你以为我会因这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感激涕零么？”元恕轻轻摇了摇头，退后一步，看着正在摇晃着的最后一颗星辰，“我们都只是天命的棋子，谁比谁高贵？即便我不再是琅玕青寻木，我也不屑于做一株攀附他人的藤萝！”
    北天九星的最后一颗星辰终于停止了摇晃，从中天坠落而下！
    天衍命星盘四分五裂，散落在虚空之中！
    就在所有人都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神色之时，突然，在它下坠后一息，天空中又有九颗星辰同时亮起，连成一线，恰好挡在最后一星的坠落轨迹之上！
    “这是代表死亡的九颗冥星！怎么会在这时候亮起？几十年前九嶷才刚刚开启过一次！”
    众人来不及惊愕，便看见那最后一星直直坠下，蕴含着天道意志，威势无双，重重撞在第九颗冥星之上，将它撞飞出了冥星轨道，这才止住去势，取而代之！
    被撞飞的冥星颓然陨落，坠入无尽洪荒，而九颗冥星光芒一闪，再度隐匿无踪。
    命星陨落，乃是天道规则，不容逆转——可想而知，其坠落之势何等强大！撞飞一颗拦路的星辰，亦是轻而易举！
    可这拦路的星辰乃是冥星，天地间主宰死亡的冥星，又岂是寻常星辰？因此这一撞将最后一星的下坠之势生生阻住，将其反困在了冥星轨道之上！
    而天地间，九乃数极，九颗冥星已是极限，最后一星被困在冥星轨道之上，自然便取代了先前冥星的位置——原先的那颗冥星，则代替其自九天坠落而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哪位大能？他的命格之星竟然强到能与冥星相撞而不碎？！”
    所有人都为之愕然，坠落的命星居然被拦住了，没有落下？而亘古不变的冥星竟然陨落了一颗？
    这等事情，还从未有人听过！
    “那么问题来了……”琅琊郡，邬文新和穆昀呆呆望着天空，旋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位大能究竟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