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无声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以班集体的名义向每个过生日的同学赠送一个小小的礼物。今天是孟遥同学的生日。现在就由班长代表我们全班同学，将礼物交给孟遥同学。” 
  胡炜说完从文件夹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瓷制小猫交给班长。班长面带微笑将礼物递给孟遥，其他同学则纷纷鼓掌。面对这一切孟遥只是发怔，甚至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从班长手里接过礼物她才缓过神来，感动得几乎流出眼泪来。孟遥很清楚，虽然胡炜名义上是为了全班同学，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为她一手筹办的。世界上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珍贵吗？无论之前有过什么不满，那一刻一切全都烟消云散。孟遥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胡炜看来，自己所做的只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而已。一个小瓷偶只要一块钱，给全班每人送一个也不过四十块钱左右，仅靠班费也完全够用。孟遥欣喜的笑脸让他很满意，为自己发明了这个有新意又不会过于刻意的办法而自豪。这个活动只进行了几次就没有了下文，毕竟记住班上每个同学的生日以及采办礼物都是挺费力的事情，而且班长也从没提醒过胡炜，很快他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但孟遥不会忘记。对于她而言，这意味着事情已经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她已经度过了低谷、迎来了黑暗后的一丝曙光。之后黎明很快就会到来，原本的担忧都将不存在——看似冷漠的同学其实都非常热心友好、看似古板的“老头子”林老师其实也能慧眼识珠、胡炜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和期望、而且这么关心自己——最让孟遥感动的莫过于此，毕竟她从来没有从其他老师那里感受到这种关怀。只有自己的成绩还是个问题，不过孟遥相信随着自己不断用功这个问题将会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玩偶》七(1)   
  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一转眼高一学年已经结束了。与此同时胡炜的论文已经小有起色。在他看来这一年孟遥进步很大：在自己的指导下渐渐掌握了学习方法，成绩也小有进步；在与班上同学相处方面孟遥也改善了许多，与刚开学时相比变得更加斯文乖巧，跟人说话时总是面带笑容，看起来招人喜欢多了。孟遥的进步令胡炜很有成就感，认为孟遥距离自己心中的模范学生又进了一大步。这些进步都将成为胡炜论文中无人能够反驳的绝佳素材。 
  为了保证自己的论文更加翔实，暑假里胡炜经常打电话把孟遥叫到自己家里来一起探讨和修改。这令孟遥非常自豪，要知道即使是班长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暑假里孟遥作业不多，除了每周两次去补习班待一个上午外还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因此她有事没事总爱往胡炜那里跑，除了论文的事便是找胡炜聊天。她已经完全把胡炜当成自己的好朋友，觉得他比班上所有人都要好，既充满活力，又有着班上同学不具备的成熟。不管孟遥什么时候来，胡炜随时都大敞欢迎之门。他也喜欢和孟遥说话，这对他能够掌握更多更详尽的第一手资料、了解班上同学的情况很重要。但他一再告诉孟遥在论文完成之前决不能告诉别人，因为他想要一鸣惊人。不管胡炜说什么，孟遥都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在孟遥看来，胡炜就是能将自己带入天堂的神圣使者。 
  朋友是靠不间断的来往建立的。半个月下来孟遥与胡炜已完全混熟了，就像一对普通的好朋友一样。胡炜甚至主动打电话给孟遥，邀请她去公园里划船。胡炜的邀请令孟遥乐不可支，认为这是增进两人情感的大好机会。但在胡炜看来，无论从学习成绩到言谈举止孟遥距离班上大部分同学都还有不少差距，应该赶在开学之前尽量弥补上才是。胡炜始终有种使命感，认为自己有责任帮助孟遥回归正途。不然等孟遥离开学校之后，再想花时间改正自身的缺点只怕会更困难，也会给她将来的生活带来许多不便。而利用游玩时间交流比呆在教室里冷冰冰地进行教育要有效得多。身为新世纪的教师，靠与学生保持距离增加自己的威严这种做法早已落伍，应该通过增进彼此情感来赢得学生对自己的尊重。这种一对一聊天式的教育能让孟遥尽快缩短与同学间的差距，这样大家交流起来也会更容易，而孟遥也能因此产生成就感，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自然也就更有动力更加积极了——这才是让学生终生受益的良性循环。更何况将这种亲身经历的成功教育案例写进论文能够让论文的价值提升好几倍，对胡炜将来的晋升也会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 
  每次活动的步骤都大致相同：先去划船，然后坐在草地上吃午餐，其间胡炜只字不提对孟遥的担心和教育，只是用一些自己所知的珍闻趣事逗得孟遥前仰后合。孟遥则跟胡炜谈起自己这个暑假里所做的事情，从读过的文学作品到身边发生的一些趣事。令孟遥颇感惊喜的是自己读过的书胡炜也几乎都读过——他说大多数是念大学时看的。虽然彼此对这些书的看法并不完全一致，但单单这一点已经令孟遥欣慰不已。孟遥身边的同学几乎没有人看过这些书，更谈不上交流了，而胡炜却能。这使得孟遥愈加喜欢胡炜——不管怎么说，胡炜可是她身边最博学多识的人呀。 
  午餐后孟遥拿出自己英语学习上遇到的问题，胡炜则以老师的身份给予解答，或者帮助孟遥练习听说能力。这是一个颇有经验的老教师告诉胡炜的办法：先用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拉近彼此的距离，等到对方接受了自己，教育和谈心便都能够进行得比较顺利了。“我以前班上有个学生特别贪玩，家长怎么骂怎么打都不改，最后还是我这个办法让他改好的。”那个老师这样对胡炜说。 
  “孟遥。”一次结束英语学习后胡炜问孟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是指我的学习计划吗？” 
  “不，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或者梦想？你知道，一个人的理想往往能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玩偶》七(2)   
  “真的？” 
  “真的。” 
  这个问题引起孟遥了的兴趣。“你不会笑话我吧？”她不太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怎么会呢？”胡炜笑道，“说吧。怎么想就怎么说。” 
  孟遥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吹许愿蜡烛一样：“我希望我能成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考上一所重点大学。我还希望将来我能按照自己的梦想去生活……” 
  “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你相信我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吗？”孟遥睁大眼睛反问胡炜。这会儿他们不在学校里，胡炜不是她的班主任，她也不是“胡老师”班上的差等生。这令她有了在学校里不曾有的勇气。 
  “我相不相信没有用。关键是你愿不愿意为之努力。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理想，就要好好想想自己怎样才能实现它。” 
  “你相信吗？”孟遥固执的问道。 
  “我相信。”胡炜学过教育心理学，知道无论何时鼓励学生都是好的。 
  “我的梦想是……”孟遥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和胡老师你在一起。” 
  “为什么？”胡炜有些尴尬地笑问道。孟遥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我喜欢听胡老师说话。我觉得胡老师很亲切又很博学多识，还那么关心我。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做。我喜欢跟胡老师呆在一起，这是真的！” 
  胡炜觉得很尴尬。但他没有马上提出反对，孟遥的话让他心中萌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宽慰与快意。尽管如此理智告诉胡炜不应该感情用事，毕竟这可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想法。可他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既然这样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等你变成了优秀的学生，老师就喜欢你了。”最后胡炜说道。“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她些学习动力。”他对自己辩解。 
  “真的？” 
  “真的。” 
  孟遥欢欣不已，像小鹿一样跳起来扑到胡炜怀里。与此同时，胡炜突然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很厉害。 
  “别这样。”胡炜有些窘迫。 
  “为什么？” 
  “这么多人……” 
  “没人在乎的。”经孟遥一说胡炜才发现不远处就有一对情侣跟他们一样拥抱在一起。活生生的现实永远比那些印在纸上、所谓的行为规范更有说服力。 
  于是胡炜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依偎而坐，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玩偶》八(1)   
  “跟同学玩得怎么样？”当孟遥满面红光的回到家时听见母亲问道——每次跟胡炜出去孟遥都说是和同学去玩。听到自己女儿已经能与同学融洽相处，母亲倒也渐渐打消了之前的忧虑。“孩子嘛都一样，多玩就能混熟了。” 
  “还好。玩得挺愉快的。”孟遥回答，心里却暗忖母亲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胡炜接受了她的表白！她已经美梦成真，而且远比预想的要快。 
  孟遥正要洗脸，忽然听到电话响了起来。她拎起话筒，只听见电话一头传来一句甜甜的“孟遥在吗？” 
  “我就是。”孟遥回答。不是胡炜——是个女孩的声音，但也不是舒华。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但她就是想不出对方是谁。 
  “我是晓轩啊。还记得我吗？”电话那一头又说。 
  “晓轩！”孟遥惊讶地叫了一声。初中时候她和孟遥是最要好的朋友，经常结伴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