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伪)]感流年

34 Chapter 33 落花时节又逢君(大结局)


1948年秋。瑞士,瓜尔达。
    这是瑞士最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雄伟的雪山,没有明丽的湖泊,没有激动人心的建筑,但是,它有瑞士最淳朴的民风,有最善意的微笑。这个点缀在恩嘎丁山谷中的小村子,美得那么清丽,那么超凡,那么让人心中柔软。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一个人,不问世事。
    从1939年到1945年,不过短短六年光阴,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第三帝国迅速陨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1945年的早春,盟军已经包围了德国。帝国大厦已摇摇欲坠,顷刻间将崩塌。
    里宾特洛甫在我们认识整十五年的那天告诉我,他要把我送到瑞士去。不论我如何反对,他都不为所动。
    “柏林已经不再安全了,米莎,等着我,只要我活着,我一定去找你。”他说。
    我相信他。我必须相信他。我只能相信他。
    从17岁到32岁,漫长的十五载春秋,女人一生最好的年华,我没有别的男人,只有他。
    我在这个仙境般的村落住下,融入那里的生活,和当地人友好相处。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在这里,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如果我不幸死去,会有人告诉你,你不必再等我。”他说。
    一千多个日夜转瞬即逝,那个男人没有带来只言片语。也许是受到这座静谧村庄的感染,也许是源于我对他的了解。我的内心格外宁静。总会有人来找我,不论是谁。
    由于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带走那只戒指。只有那枚胸针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神把我差遣给您”——如果神明真的存在,我祈求他们能够把千里之外的他差遣给我。
    又是一个叠翠流金的秋日清晨,有人敲响了大门。我心头没由来地动了下,疾步走到门口。
    门开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映入眼帘。蓝色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温暖而又哀伤的笑容,向我伸出手。
    摊开的掌心中间是一枚晶莹璀璨的戒指,是我丢在柏林的那只,是里宾特洛甫送我的十周年礼物。
    戒指的内侧刻着一排细小的文字,一种我看不懂的语言,也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含着眼泪接过戒指,庄严郑重地把它戴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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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莎·斯皮尔曼!你又弹错音节!”施瓦泽教授的脸已经和我家的平底锅底一样黑了。如果不是涵养足够好,他一定会真的拿平底锅痛揍我一顿。
    我完全没有弹钢琴的天分,可我父母一心想我以此出名。我的爷爷是钢琴家,不代表我也能成为钢琴家。
    “还有三天就要比赛了,你竟然还是这种状态!”教授如丧考妣,“你连斯皮尔曼先生一半的天分都没有。”
    他口中的斯皮尔曼先生就是我那位名声在外的爷爷。施瓦泽教授已嘴下留情,爷爷的天分一点都没遗传给我。
    “继续练习!直到不出错为止!”施瓦泽教授说。
    他已经不指望我能弹出多漂亮的曲子,只希望我比赛时不出错。
    这不能怪我,谁教他们逼我演奏李斯特的《钟》。
    现在是柏林的春天,整座城市都被绿色覆盖,菩提树的叶子开始变得繁茂了,开出了许多白色的小绒花。因为这该死的比赛,我丝毫不能被这生机勃勃的景象感染,内心冰天雪地、万物凋零。
    比赛前夜,施瓦泽教授安排我去熟悉演奏现场。当我弹奏到一半的时候,他大概听不下去,也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转身离开了。没有了他的监督,后半段我弹得更加随心所欲,错误频出。
    一曲终了,我长舒口气。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猛地回头,看到一名年近不惑的男子靠在舞台的柱子旁,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眼神热烈而放肆,就像个海盗在判定是否要放弃劫掠一艘西班牙大帆船或是糟蹋少女的举动时的眼神一样。我望着这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男人,心底没由来一阵气恼。
    “您是谁?”我问。
    “小姐,恕我直言,您这首曲子弹得实在……令人难以恭维。”他唇边噙着几分揶揄,我看了更加生气。
    “您管的真多!”他说的是实话,但我讨厌他的表情。
    “您明天准备用这首曲子比赛?”他问。
    我不理他。
    “曲子选得很有野心,可惜……”他隐去后半句,想也知道不是好话。
    “先生,您真不是个绅士!”我气急,跳起来面对着他说。
    “显而易见,您也不是名淑女。”他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上前几步,想继续与他争辩。随着距离拉近,我得以更清楚地打量他。
    他的个子很高,身段结实。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眉毛浓密而整齐,眼睛湛蓝而又深邃,像秋天的湖水一般静谧深沉。见我走近,对我展露笑容,带着些慵懒雅致,又令人神魂目眩。
    我倒吸一口气,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双颊通红。刚刚想好的争辩之词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和您争辩。再,再见!”
    “几时?”他问。
    “什么?”我不解。
    “您说‘再见’,我问几时见。”他说。略略扬起一条眉毛,继续对着我微笑。
    我毫无招架之力。
    “明天你有比赛,那么后天吧。中午十二点,我去你家接你。米莎斯皮尔曼小姐。”他非常自然地改了称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我吓一跳,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他自报家门,这姓氏真如雷贯耳。“请不要害怕,我并不是坏人。”
    “我,我才不去呢!”我又开始结巴。
    “后天中午十二点,我准时到你家。”他根本不容我挣扎,仿佛我已是他囊中之物。
    第二天的比赛我超水平发挥,一个音节都没有弹错。虽然离精彩还相隔一条莱茵河,但我已很满意。谢幕时,我看到那个叫里宾特洛甫的男人坐在第一排,一边鼓掌一边对我笑。我慌乱地移开双眼,不想受到他的蛊惑。
    没有拿到名次自然被训斥,但我已无心理会父母的怒火,脑海里满满充斥着那个人的身影。
    第三天一早,我开始坐立不安。中午十二点,他真的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坐上他的梅赛德斯。他把我带到一家高档餐厅,我品尝着精致的食物,听他说话。他见识广博,谈吐风趣,魅力十足,与前晚惹怒我的仿佛是两个人。
    他还送了我礼物。一枚红宝石胸针,后面有一串法文——神把我差遣给您。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笑而不语。
    回家之后我上网搜索这枚胸针的来历,发现它是查理七世送给情妇阿涅斯·索雷尔的礼物。
    阿涅斯·索雷尔可是查理七世最爱的女人。
    虽然感觉很奇特,但我就是这样俗气。我把胸针别在衣服上,心里美滋滋的。
    后来我经常与他见面,逐渐了解他更多。比如,他是里宾特洛甫家族的继承人,富可敌国。又比如,他是个钻石王老五,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佳婿人选。再比如,他擅长钢琴和小提琴,技艺高超,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会嘲笑我学艺不精。
    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是他给我下了什么咒。我觉得自己喜欢上他了,而且他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我脾气很坏,无理取闹的时候他总也不生气。我心血来潮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就陪着我闹。我喜欢什么,他就买来送我。当我安静温顺的时候,他会把我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他说喜欢我的头发,亚麻色的,柔顺而光泽。
    又过了几个月,因为钢琴问题,我和父母再次爆发了激烈地争吵。我哭得眼睛通红,可怜兮兮地与他诉苦。他听后居然笑着对我说,你嫁给我,就可以离开他们,他们也不会再烦你了。
    我惊的连哭都停住了。
    “怎么样?”他盯着我看,眼睛亮晶晶的,像流光溢彩的蓝色宝石。
    “我想……他们大概……很难接受我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老男人。”我实话实说,他哑然失笑。
    “只要你接受,其他都不是问题。”他说,一脸笃定。
    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我的父母答应了他想要娶我的请求。然后他开始积极筹备我们的婚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如何被他迷惑的?我爱上他了吗?我猜是的,不然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他。
    他送我一枚足有十克拉的晶莹璀璨的钻戒。我对着灯光仔细地看,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一排细小的文字,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语言。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他轻柔低沉地对我说了一句话。看着我茫然的表情,他笑得柔情万种,犹如春风吹过大地,使万物复苏。
    “说我听得懂的语言!”我抗议。
    “我今生的挚爱。”他深情地看着我,然后吻上我的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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