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睐

  程诺忽然很想见见许愿，问问他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
  余晖看着程诺失魂落魄的模样在心里已经摇了无数次的头。她没想到程诺还是一个善男信女——一派的天真无邪。
  “别想了，这些就留给警察去想吧，我们都想明白了要他们干什么。”
  许愿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程诺在干什么？是不是因为停职闷闷不乐？她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呢？
  岳颖欣走过来靠在他的身上，轻声说：“想什么呢？”
  “U盘。”
  “见过那两个劫匪了？”
  “没有。”
  “在看守所里不让见？”
  “对。”
  “我想想办法？”
  “不用了，我知道提审的供词。”
  “他们说什么了？有说是谁指使的吗？”
  许愿定定的看着她，“说是一个女人。指使他们在哪里抢劫，在哪里弃赃。还有事后每人一万块钱，也是真的。”
  岳颖欣笑笑，“那个女人是谁？”
  “没说。”
  “你怀疑谁？”
  “你想说程诺吗？”
  岳颖欣转过身，好笑的说：“我在问你，你却说我。许愿，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多巧合？恰巧是一个女人指使，恰巧是一个女人描述作案地点和作案目标。为什么那么准？甚至精确到时间上分毫不差。这些都是巧合吗？真的是巧合吗？”
  岳颖欣摇摇头，“我不是警察手上没有必要的资料，分析不出你的问题的真实答案。但是许愿，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她双手抱着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面上却满是轻松和惬意。
  许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我没想说什么。只是这些问题我都想不通。”
  “我并不想贸然下结论，但是从表面上看，的确是程诺的嫌疑更大一些。另外——”
  岳颖欣突然顿住了。
  “另外什么？”
  岳颖欣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听说今天程诺被带到分局进行询问了。”
  许愿的手一抖，“什么时候？”
  “上午吧，我也不清楚。”
  许愿站起来拿起车钥匙朝门走去，却又停住了，然后他放下大衣和车钥匙，云淡风轻的说：“既然回家了就没什么事。”
  “不然呢？”岳颖欣问，“究竟是不是程诺，还要看警察怎么说。”
  看守所里，再次分别提审的两名劫匪此刻都很沉默。中年警察高声喝道：“XX，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
  嫌疑犯抬起头看看举在自己面前的照片，“警察同志，我都说了，就是这个女人打的电话。你就是在问我一千遍也还是这个女人打的电话。”
  警察放下照片，好整以暇的摆上一个迷你录音机，然后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这个声音吗？”
  劫匪早警察的脸上观察了好半天，然后支支吾吾的回答：“好像是吧——记不太清——”
  傍边做笔记的警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劫匪立刻改变说法，“不是，不是这个声音。”
  中年警察又问：“你确定吗？”
  劫匪十分肯定的说：“不是，不是这个声音。”
  “再好好听听！”
  “真的不是，警察同志，我知道的都说了。”
  中年警察收起录音机，看了对面的劫匪一会儿，劫匪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XX我知道你妈需要那一万块钱救命，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妈知道你是用靠抢劫换来的这笔救命钱，她还会用吗？”
  劫匪突然激动地拍着面前的小木板，“警察同志，我求求你，别告诉我妈，我求求你——”
  “XX！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如果你坦白事实，也许你还赶得上在你妈上手术台前见她一面！”
  劫匪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着警察。
  “如果你坦白交代那个幕后的指使者，你们就不是主犯而是从犯，我会凭你的立功表现向检察机关请求让你见你母亲一面。现在——你想想好好想想，把事实的真实经过说一遍。”
  劫匪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悲痛的呜咽起来，然后抹抹脸，似乎是放弃了什么一样，说：“照片上的那个人是电话里的那个人叫我们去抢劫的......”
  ☆、第二十三章 当时的月光（11）
  董昭在电话里焦急地告诉岳颖欣：“那两个全撂了。我们怎么办？”
  岳颖欣回答她：“那又怎么样？他们认识我们吗？”
  董昭想了想，“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岳颖欣咯咯的笑起来，“等什么？没有什么可等啊。”
  董昭欲言又止，最后说：“还有一个中间人。”
  岳颖欣冷静的说：“让他出去躲躲吧。”
  这天毕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位警察老朋友。毕临秋把珍藏的好茶叶拿出来大方的泡了一壶。老朋友笑着说，这是自己喝过的最好茶叶。
  随后话题转入正轨。
  老朋友说：“毕家的家风我还是很了解的。我不相信这个案子能跟岳颖欣扯上关系更别说是董昭了。只是目前的证据方向对颖欣和董昭不是很有利。特别是那个酒吧的调酒师还和岳颖欣和董昭很熟。”
  毕临秋问：“那个调酒师找到了吗？”
  “没有。一个星期前就消失了。”
  毕临秋点点头，“颖欣和董昭的确是经常过去那个酒吧玩。我想认识一两个调酒师也不奇怪。可能是两个孩子发发牢骚的时候让别人注意到了，才牵扯出这么一段意外来。”
  老朋友喝了一口茶，“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这次的事情虽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陌生人和猎鹿者从很早就开始竞争。你也许不了解，两家公司在竞争中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道德的底线早就被无数次的踏破。这次毕竟还是陌生人取得了胜利，对方必然不会很舒服。”
  这个暗示老朋友还是听得出来的。这是告诉他——如果往下追查也许又要牵扯进另一家著名公司。到时候，狭路相逢难受的可是你们主办案件的警察。
  老朋友微微一笑，“还好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一锤定音，毕临秋总算把心又放回到肚子里去了。
  唐晓光斜靠在酒吧二层的包间里。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眼前是扭曲摇摆的男男女女。董昭一上来看见的就是唐晓光那双眯成一条细缝的眼睛——像一只猫，没精打采的注视着身边的一切。
  “什么时候来的？”她问，随即坐在唐晓光的身边。
  “不记得了。”
  董昭给自己要了一杯血腥玛丽，然后攀上唐晓光的脖子，温情脉脉的说：“怎么不叫我一起呢？”
  唐晓光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我不想总是猜谜语。头疼。”
  董昭离开唐晓光，瞪着他说：“什么叫猜谜语？你喝多了吧？”
  唐晓光坐直身子，呵呵一笑，“我喝高了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董昭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唐晓光，你有完没完？！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别以为现在你在公司人模狗样的就证明你行有能力，要是没有我给你撑腰，你看看谁会买你的账！”
  唐晓光失笑，指着董昭说：“瞧瞧，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他贴近董昭的脸庞，用细小的声音说：“干嘛点火就着呢？我又没说什么，该不会是心里藏着鬼呢吧？”
  董昭像触电一样往后躲去，“放屁！我他妈的有什么鬼好藏着掖着？”
  唐晓光走到护栏处，向下面打一个手势，音乐声变小了，他转过来说：“这次抢劫程诺，猎鹿者的策划案和陌生人撞衫，其实是你和岳颖欣的手笔，我说的对吗？”
  董昭跳起来怒目而视，“你说什么？岳颖欣是老板，她会给自己下套？你发烧吧！”
  唐晓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张牙舞爪，“灯下黑——警察调查的方向压根就不对。为什么不从U盘入手呢？为什么不从策划案入手呢？为什么不从那个项目入手呢？”
  董昭的气焰明显是虚张声势，遇到福尔摩斯附体的唐晓光，她有些手足无措。
  “被我说中了吗？”唐晓光步步紧逼。
  董昭恼羞成怒，“去你妈的唐晓光！你算个什么东西！吃爹不谢爹！你有今天——”
  “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是你给的。我没忘！时刻谨记！”唐晓光不耐烦的替董昭说完。
  “知道就好！岳颖欣再有病也不会算计自己，我和岳颖欣是什么关系，我算计谁也不会算计她！你给我记住了！”
  唐晓光不以为意的笑笑，“你是跟岳颖欣铁，但是你们的目标不是陌生人，因为陌生人出意外你们谁都得不到好处。你们的目标是程诺，你们想让程诺背黑锅。”
  董昭冷笑，“唐晓光你还清醒不清醒！就凭一个程诺，她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还背黑锅！陷害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我身上会多块肉？”
  唐晓光头上的青筋暴起，恶狠狠的说：“你们恨她，你们嫉妒她。岳颖欣觉得是程诺让许愿摇摆不定，三心二意，你觉得程诺在我心里一直比你重要！”
  董昭反问：“是这样吗？程诺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吗？”
  唐晓光坦然承认：“是。我喜欢程诺，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跟我躺在一张床上？”
  “因为你有我想要的东西！”
  董昭笑了，这个笑有点吓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好像裂开了一道缝，然后越张越大，最后吞没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