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睐

  “没关系，我现在也很无聊，与其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出来走走。”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我们走上Stone的前院草坪。我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地方，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Anne！”苏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阻止我即将的转身。
  “Sue？我是阿伍。”
  “你好。欢迎。”
  我感到了苏的不知所措。
  “我没——”
  “先进去吧，好吗？我想上洗手间。”苏拉着我不由分说就往前走。
  关上洗手间的门，苏说：“阿伍看上去很好。”
  我冷笑，“‘我们都希望你能来’。这里的我们中都包括谁？”
  “是我自作主张，但是Stone也说过想要我们像以前一样来聚聚。”
  “不！小男孩是这次的主角，他一定不想在这看到我。”
  “Bella和你可以不必接触。”
  “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可能’不会发现。”
  苏放在我臂上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很好！你居然——”
  “我没有恶意。Anne，你难道没看出来你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吗？”
  越来越远。
  “Anne，就算是为了我。只要你忽略Bella的存在，一切都会顺利的。”
  为了苏？
  “我从来没有正式给你介绍Ethan。现在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Anne，这是我的男朋友Ethan.”
  我保持着微笑，伸出手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握了一下。
  阿伍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你看上去很僵硬。”
  我一直遵照苏的嘱咐呆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安全地带，等着这场聚会的结束。
  终于，聚会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
  “想说什么吗？”阿伍问。
  “不，我只想睡觉。”
  “你和Sue一起？”
  “不，还是你送我回去。”
  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睡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苏的话，我也不想设想如果离开“帮临街”我会怎么样。
  直到我躺在床上，我才最终得出答案——原来我什么也没有，我也终将以孤独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那么在此之前，我最想做什么？
  除了结婚和养育一个孩子之外，我什么都想做。
  不管这次聚会带来了什么样的效果，苏总是看上去很高兴。当然这种高兴也带来了一个条件。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把Ethan“请来”和我见面，就比如现在。
  “今天晚上我要做牛排，半小时后开饭。”
  我没有意见。
  Ethan坐在我的右边，苏离开后我决定保持沉默。
  终于还是他先开口：“我们要结婚。”他就这么直愣愣的说了出来。
  “恭喜。”我回答。
  “没有反对意见？”
  “聪明的话就别问我这个。”
  “那就是有。我知道苏一直受你的影响。”
  又来了，难道就不能以我现在的回答为准？
  “那是你误会了。”
  “真的？”
  “如果你不像上一次一样临阵脱逃的话——是的，就是真的。”
  “你还是有意见的。”
  “不，我没有。”
  “你们在谈什么？”苏隔着整个厨房问。
  “没什么。”我说。
  “一切都好吗？”
  “再好不过。”
  苏应该是相信我了，不过Ethan显然不肯就此放过我。
  “你不应该撒谎。”
  我头疼，“我说亲爱的Ethan，我们达成一个共识行吗？别把你自己的问题加注在我身上。你应该想明白的问题，我完全无能为力。”
  良久，他说：“也许。”
  什么也许，就是这么回事。为什么别人都喜欢把自身的困惑丢给我？
  吃饭的时候苏突然告诉我Christ要我别忘了后天的体检。
  我讨厌体检，我很健康，我强壮如牛。
  苏好像是看出我的想法，她悠悠的说：“Christ让我提醒你，如果这次见不到你，就会收回之前的互信条件。”
  “我只是在想该带什么，没别的。我会去。”
  体检那天，苏比我还着急，总是催着我快点。我真想问问她那个无赖到底给她吃什么药了。
  Christ则是以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感站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的心电图谱说：“还不错。”
  “有勉强的地方吗？”
  “没有。就是——再高兴点就更好了。”
  我笑笑，“你一定想听倒我说你是个好医生。”
  “难道不是吗？”
  “还可以。”
  “很勉强。”
  “就是——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你听来的那些传闻就更好了。”
  “我很不会说谎。”
  “不，因为我不是傻子。”
  “还有几项检查，我们一会儿再说。”
  “还要做CT？”
  “只是再观察一下而已。”
  “没用的，你指望它能自己换个地方或者就此消失？”
  “就只是看看。”
  我恨CT。
  ☆、第二十四章 今天的日光（13）
  走出放射室的大门，我和苏坐在长椅上。
  “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我想不会有事的。”苏说。
  我耸耸肩，“我从没指望过会有什么事。”
  “我是指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都一样。”
  “你知道Sam又去戒酒中心了吗？”
  “知道。我送他去的，和阿伍。”
  “我听说了。这——真不幸。”
  “很不幸。”
  “昨天你和Ethan说什么了？”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他问我是不是对你们要结婚的事情有意见。”
  “你怎么说的？”
  “我说恭喜，然后明确的表示没有意见。”
  “就这些？”
  “就这些。哦，还有一句——如果你不像上次那样的话。这就是全部。”
  “真的？”
  “真的。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知道。我去看看怎么样了。你在这等我一下。”
  “遵命。”
  事实上，我想苏是知道怎么了，也许Ethan开始变得不那么开朗，也许他们开始变得客气了，总之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Christ要上手术，他说一切都很好。我们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挽住苏的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犹如一把利剑朝我直直的射过来：“程诺！是你吗，程诺？”
  我全身的血液就此凝固，曾经我无比肯定的认为直至死亡我都不会再听见这个声音也绝不会再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
  一个人带着急切跑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双臂，用我难以分辨的语气喊道：“你是程诺，我没认错，终于找到你了程诺！”
  我被迫随着这双手左右摇摆，可是我依旧咬紧牙关，绝不回答一个字。
  “先生，我想你——”
  “没有，我没认错，她是我认识的程诺！程诺，你回答我——你怎么了？”
  我扭着双臂，使尽我全身的力气挣开他的钳制。
  “我不是你叫的那个人。你的确认错了。”然后对苏说，“我们走吧。”
  就在那个声音又要带着风声扑过来的时候，我举起手中的拐杖，迎着那股风气又准又狠的砸在他的身上，恶狠狠的对他说：“走开！滚远点！疯子！”
  可能是我的狰狞吓到了他，他痛苦的“啊”了一声，然后再无动静。我转过头，挽着苏，“我们走吧。”
  苏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当我走出一段距离后，我仍能听见身后那个声音低低的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我是不会应的，永远不会应的。
  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再也不叫那个名字了。
  
  ☆、第二十五章 当时的月光（12）
  
  可能是忙着准备派对的关系，岳颖欣和许愿谁也没有对程诺发过去的辞职邮件做出反应。程诺颠颠手上的文件，心说：也好。在离开前我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她刚想出门，手机就响了。
  “程诺，圣诞快乐！”妈妈的声音跨过重山峻岭，远洋大海，传进程诺的耳朵里。
  “妈！”程诺高兴地跳起来。
  那头的妈妈有些哽咽，“程诺，你还好吧？一个人生活是不是很孤单？”
  程诺被传染的也有些激动，她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倒霉的经历，好几次都想干脆去找父母算了，转念一想到许愿又坚定了留下的决心。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个室友。妈你们好吗？”
  “我们很好，程诺，我和你爸爸商量着，不如明年你就到加拿大来和我们——我们——”
  妈妈说不下去了哭声取代了之后要说的话。
  电话被换了手。
  “程诺，我是爸爸。”
  程诺勉强忍住哭声，“爸爸。”
  “程诺，我和你妈妈都特别的想你，我们在这边订了一张机票，你现在就飞过来好吗？这样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节。”
  程诺点着头说：“好。”刚说完，程诺就想起还要去许愿的生日聚会，“明天吧，今天是许愿的生日。说好的要去聚会。”
  爸爸没有反对，“那好吧，我就把机票改签到明天。”
  这个插曲并没有打乱程诺的计划，只是在她心里被刻意隐藏的家人亲情又重新冒出来，拿着把小刷子不停地在程诺的心上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