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睐

  送完最后的一份文件，程诺看看表，派对已经开始。
  她飞快的赶回家，换上一套早就准备好的小礼服打了一辆车直奔会场中心。
  岳颖欣选择这个派对地点很特别，是一家野外休闲俱乐部的度假屋。
  屋子的背后是一片树林，右边是一条幽静的通向不远处的小花圃。因为是冬天花圃里没有鲜花，有一半还用黑色的塑料盖着——那应该是郁金香。
  度假屋的前面有块空地，上面搭起了一个木质高台，在高台的周围是座位。因为这个度假屋处在一个凹地，所以从前面来时需要穿过小树林的边缘。
  许愿和岳颖欣跟请来的有识之士热情的聊着天，陌生人的员工则三三两两局在一处说说笑笑。
  许愿的眼角扫了一遍全场发现程诺还没有来，心里想是不是真的没送完文件，又看看表打算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这时DJ按了几下高音，全场的人都看向高台。
  岳颖欣拉着许愿站在中间，笑着说：“今天是庆功也是许愿的生日。其实除了这两个以外，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她看看许愿，紧了紧拉着许愿的手。许愿则回以微笑。
  忽然许愿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程诺。
  “我和许愿的婚期定在春节后，希望大家到时候要赏光参加。”
  许愿按下了拒接键。
  “这段时间，我们——”
  电话又再次响起，许愿瞄了一眼还是程诺，不过没等他拒接电话自己就无声无息了。
  程诺，站在一棵大树的傍边，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捧着一个绒盒。呆呆的望着远处高台之上的岳颖欣和许愿。
  DJ选了一个舒缓的音乐来配合岳颖欣和许愿跳舞。台下陆陆续续有人结成对踏着音乐翩翩起舞，靠在酒柜前的唐晓光嘲讽的撇撇嘴。仰头喝光一杯酒然后又要了一杯Tequila悠然的走向远离度假屋的树林。
  ☆、第二十五章 当时的月光（12）
  他刚走几步却惊异的发现一个身穿黑色小礼服脸色苍白的女人站在这片树林的傍边，因为她的头发没有梳起来挡住了眼睛，但是唐晓光还是可以断定那个人是程诺。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握住程诺的手，程诺却毫无反应，那只被握住的手也冰凉的一点没有温度。唐晓光担忧的呼唤：“程诺！程诺！”
  程诺转过眼睛，目光落在了唐晓光手里的那杯酒上，她扔掉绒盒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泄愤似的甩掉酒杯猛烈的咳起来。唐晓光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那是烈酒，不能一口喝干。”
  程诺捂着嘴，眼泪和鼻涕流了下来。唐晓光半抱着她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然后掏出面巾仔细的帮程诺擦掉眼泪和鼻涕。
  程诺缓过这口气，无力的靠在车门上，唐晓光把那个掉在地上的绒盒递给她说：“给许愿的？”
  程诺没接，只是看着绒盒发呆。
  唐晓光把盒子塞进她的小包里，抱住程诺说：“没关系的。还有我。”
  程诺躲在唐晓光的怀抱中哭了。
  她怎么也忘不掉岳颖欣和许愿抱在一起跳舞的画面，他们的脖子就像两只天鹅——一样交颈缠绵。
  唐晓光把程诺送回家，在程诺离开之前，他轻声说：“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谈。”
  程诺麻木的点点头。
  看着程诺走进居民楼，唐晓光不由自主的笑了，多少年的梦想即将实现。
  走进半黑的家，程诺合衣躺在床上眼前不断闪回着岳颖欣和许愿嬉笑的脸和关于结婚的定论。天慢慢黑下来，程诺的手机响了，她想到也许会是许愿打来的，就急急忙忙的翻包找手机。结果打来的是余晖。
  “程诺，怎么样？说了吗？”
  程诺忍着脆弱的神经不想哭出来，“没有。”
  “啊？为什么啊？”
  “没有机会。”
  “哦。那怎么办？”
  “以后再说吧。”
  程诺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还有点模糊不清。余晖很想好好问问情况，但是想到自己还要加班，就转移了话题。
  “程诺，我要加班，今天恐怕要很晚才能回去，你——你别伤心。等我回去——等我回去给你做大餐。”
  程诺忽然想到了早上打电话的爸爸和妈妈。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她匆匆忙忙的挂上电话，捂着脸哭起来。
  哭的累了，程诺坐起身，手下碰到了那个准备送给许愿的绒盒。
  也许，是她误会了，也许许愿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什么超出友情的感情。
  也许，是她一直在编造一个幻境在自我欺骗，许愿只是在照顾一个老同学老朋友。
  也许——
  她越想越伤心，这么多年的相处情景忽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误会。许愿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自己，许愿从来没有明确的表示过他很在乎她。
  原来都是误会，原来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原来岳颖欣才会那么做，原来是自己在试图搞破坏。
  程诺失神的躺在床上，她很想很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电话通了，程诺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哭出来。电话那头的妈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总算让程诺平静下来。
  “程诺，不如你过来吧。妈妈也想你。”
  “好，妈妈我——我想现在就飞过去。”
  妈妈兴奋的说：“那就过来吧。妈妈等着你。”
  挂上电话程诺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把穿的衣服胡乱的塞到皮箱里，然后看着屋里的其他东西，她在犹豫——要不要都带上？还是——
  那个绒盒就放在床上面，黑色是那么扎眼。程诺慢慢走过去，打开绒盒又看了看那串晶莹的蓝色珠子。她拿起电话，拨给了许愿。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音乐的声音很大，许愿几乎是喊着对电话说：“你等一下。”
  然后音乐和人的声音都远去，许愿说：“你在哪呢？怎么没看见你？”
  程诺紧紧攥着手上的珠子，问：“你要结婚了？”
  许愿回答的有些迟疑，“是——是啊。今天上午决定的，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在哪知道的？你来了吗？”
  “许愿，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许愿沉默了一会儿，“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什么是重要？重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许愿从来不曾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她张张嘴想问个清楚却终于还是放弃了。
  还有必要吗？
  这就是他的把戏。
  程诺的心跌到了谷底。
  “抱歉，我没有礼物要送给你。这个生日我恐怕不能给你过了。”
  许愿絮絮叨叨的说：“是不是没准备好礼物啊？以后补回来吧，我原谅你了，颖欣让你送文件，也是工作需要，你别误会。上次我就说你应该去茶室，我都说了——”
  程诺挂断了电话，也切断了自己和这个城市唯一的联系。
  她看看手上的珠串，然后毫不犹豫的扔进废纸篓。
  程诺是搭凌晨四点钟的飞机走的——单程，有去无回。她给余晖留了一张纸条，当余晖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回家时，屋子里已经找不到程诺的身影——人去楼空。
  她拿起放在写字台上的字条读着上面的字：“我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见。——程诺。”
  她骚骚头，发现了扔在床上的手机和卸下来的电池——不带手机吗？她一抬脚不小心踢翻了废纸篓，一串蓝色的珠子滚出来，余晖刚想弯腰捡起来看，门外有人叫着程诺的名字。
  余晖打开门，发现自己不认识来人，问：“先生你找谁？”
  唐晓光说：“程诺。”
  余晖又骚骚头，“程诺走了。”
  “什么？走了？去哪了？”
  余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反问：“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她朋友。”说着唐晓光挤进门里，四处观察。
  余晖急了，“诶！诶！你干什么？怎么就闯进来呢？”
  唐晓光拿起纸条，怔怔的看着上面写着的字。
  “我问你你是谁啊？”
  唐晓光看着纸条喃喃自语：“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今天要谈谈的吗？”
  余晖想了想，“你是唐晓光？”
  唐晓光转过脸问：“程诺上哪去了？”然后掏出手机就打。
  “没用，别打了，她没带。”余晖指指床上的手机和电池。
  唐晓光看见了那个绒盒和一串蓝色珠串。他拾起珠串，问：“这是送给许愿的吗？”
  “是。”
  唐晓光笑笑，攥着珠串就往外走。余晖见他拿了珠串，就拦着他，“那串珠子不是给你的。你怎么能拿？”
  唐晓光用力推开她，也不回答消失在门外。
  余晖一边关门一边说：“什么人啊，看程诺回来你怎么办！”
  余晖怎么也没想到，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程诺。
  ☆、第二十五章 当时的月光（12）
  可能是是精神上的负荷太过沉重，程诺一上飞机就睡着了。飞机飞到三万英尺以上的高空，又飞过换日线，程诺已经跌入沉沉的睡梦中。
  程诺做梦了吗？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她一直在哭眼泪擦也擦不干。许愿的身影模糊不清，爸爸妈妈微笑着向她挥手告别。程诺挣扎着想要敢上前抓住父母的衣角却怎么也赶不上他们消失的脚步。
  然后她掉入黑暗，只有声音却怎么也看不到影像。
  她很难受，心脏都要压抑的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