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睐

  “各位乘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叶江。欢迎大家乘坐本次航班。还有七个小时我们就会达到多伦多XXX机场，祝各位圣诞节愉快。”
  身边的一个小姑娘砸吧着嘴说：“这个声音还挺有魅力的。”她迎着前来送水的空姐问：“你们机长是单身吗？”
  空姐面带微笑的回答：“上个月刚刚喜得贵子。”
  小姑娘咕哝道：“真遗憾。”忽然又想起什么，目光追着空姐的后背问：“他老婆是什么样的人？漂亮吧？”
  空姐照旧是一张微笑的脸，回答：“这才是真正遗憾的地方。”
  小姑娘愤愤不平的说：“为什么？！这不公平！”
  傍边一个中年女乘客似笑非笑的说：“漂亮只是一层皮，难道饿了管饱？”
  小姑娘还想再争辩，中年女人摆摆手说：“机长确实帅气，他妻子确实不如他。但是小姑娘即便是给你一个插足的机会，你也成功不了。”
  “为什么？”
  中年女人高深莫测的笑笑，“梅花香自古寒来。”
  程诺翻了个白眼，又看看表，刚才在梦中的害怕被机长的声音冲淡了不少，不过这一老一小的对话也真是没什么营养。
  还有七个小时，她就能看见爸妈，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明明可以阖家团圆却死守着一个误会不放手，蹉跎了这么多年，如果高中毕业后就回到父母身边那该多好。
  后悔就像一条蛇缠在程诺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多伦多下午四点半，程诺在候机大厅看见了热泪盈眶的妈妈和激动异常的爸爸。三个人抱头痛哭。
  因为时差的关系，一路上虽然程诺被重聚的欢喜刺激的很兴奋，奈何高空的失重给她留下了舒展不开的疲惫。妈妈一路上又是问学习又是问工作，还介绍了很多多伦多的著名的风景区。爸爸转过来对程诺说：“有一家中国餐馆很棒，我和你妈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在那边吃晚餐，座位已经订好了，正好你来了那就改成明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程诺躺在爸妈为她准备的大床上，妈妈躺在她的身边，妈妈的手抚着程诺的脸、头发、胳膊和背。微笑一直挂在她的脸上，程诺埋进妈妈的怀抱，嗅着她身上专属于母亲的味道，听着妈妈从胸膛中传来的喃喃呼唤，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没有做梦，属于父母强大的安全感牢牢的保护着她。
  唐晓光想遍了所有的线索也没想到程诺会去加拿大的哪个城市，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也不知道程诺父母在加拿大的具体地址。他很后悔为什么以前自己不注意这个细节呢？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程诺在哪，要不要问问他呢？
  他的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要，但是理智却告诉他想要找到程诺就要问他。
  许愿见到唐晓光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笑容可掬的问：“唐总有何赐教？”
  唐晓光不疾不徐，“岂敢。”坐到许愿面前，“准新郎看起来精神矍铄。”
  许愿也不急着知道唐晓光来的目的，很配合的说：“还好。”
  唐晓光的眼睛在许愿的办公室里看了一圈，状似不经意的说：“程诺答应你去茶室了吗？”
  许愿脸上的表情不变，“还没，怎么唐总想介绍更好的地方给她？”
  唐晓光嗤笑，“我要是介绍了，你肯放吗？”
  许愿刚想说话，唐晓光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问你许愿，如果你结婚了，你还要霸着程诺不放吗？”
  许愿冷了脸，说：“唐晓光，别厚颜无耻！”
  “你想怎么办？想一辈子都让程诺活在你的眼皮底下？看着你男欢女爱？娶妻生子？合家欢乐？程诺难道不能嫁人？”
  许愿看着唐晓光，冰冰冷冷，半晌才说：“我没说程诺不能嫁人。”
  唐晓光笑笑，“那就好，那么我现在就要找程诺，想让她变成我的妻子。”
  许愿轻蔑的说：“程诺想吗？”
  “她会想的，尤其是看到你‘从此幸福的生活着’之后。”
  “你不行。”许愿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
  “你不配？”
  “谁配？”
  “谁都行就你不行。”
  唐晓光呵呵一笑，“我猜最配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许愿就要动怒，唐晓光说：“谁行谁不行，不是你说的算，决定权在程诺手里。程诺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没有权利阻止她做什么。你可以保护，但是不能过度。我喜欢程诺，这你早知道，我想和程诺交往，这不用你批准如果程诺说不行，那我就死心。”
  许愿刚想说——你别做梦了，转念一想，与其正面和唐晓光冲突不如对程诺施加压力。打定主意后，许愿说：“你说的对。那就去吧。”
  唐晓光终于等到这句话，问：“程诺呢？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她。”
  “她辞职了，应该呆在家里吧。”
  唐晓光马上说：“没有，我早上去找过她。没在家。”
  许愿的眉毛挑挑，“也没在茶室。”
  “是不是去看父母了？”
  许愿想了想，“有可能。”
  唐晓光看着许愿笑得很诡异。
  “你笑什么？”
  唐晓光摇头，“许愿，我以前从来没看出来，你是这么霸道的人。明知道我找不到程诺就说不再干扰我追程诺。你可——真卑鄙。”
  许愿皱起眉，“我也不知道程诺不在国内。”
  唐晓光伸出手，“拿来，程诺在加拿大的地址和电话。我要和她通话。”
  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说：你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拿出诚意。
  许愿拿起电话，先是往程诺的手机上打被告知关机，又往程诺家打，余晖说程诺走了，许愿理所应当的认为程诺是出国去了加拿大。他看看对面的唐晓光，“我事先真的不知道程诺不在国内，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唐晓光一颗心就像放在油上煎，面上还要装出“你看我说对了吧”的模样。
  许愿呆愣了一会儿，翻翻记事本把程诺在加拿大的电话抄给唐晓光，然后又想了想也把地址写在了下面，推给了唐晓光。
  唐晓光用一只手指弹弹纸片，问：“没做假吧。”
  许愿回答：“就这个，爱信不信。”
  唐晓光最后看了一眼许愿，拿着纸片走了。
  唐晓光走后许愿就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程诺要去看父母这件事，昨天在电话里为什么不说。
  就是以前也没听程诺说一丁点儿要去加拿大的话，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又拿起电话。
  ☆、第二十五章 当时的月光（12）
  “我哪知道程诺什么时候回来。”余晖的眼睛也不睁开，对许愿的问题处于机械式回答。
  “她留下什么没有？”许愿不甘心的问。
  “留了。”
  “怎么说的？”
  “她就说她走了。”
  “原话是怎么说的？”
  余晖懊恼的坐起来，勉强睁开眼睛，向许愿抱怨：“你是我前领导，前！知道吗？！昨天我熬通宵，才睡着你就打电话过来，我能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许愿只好好言相劝，“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找程诺，除了你我没别人可问啊。”
  “你去问唐晓光。纸条他拿走了。让他给你念原文！”
  说完“啪”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许愿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唐晓光的当。
  唐晓光开始拨打纸片上的电话，但却没有人接，于是他只好留言，告诉程诺他正在找她——急迫、不耐烦、忍无可忍。
  也许唐晓光会后悔为什么他不飞到加拿大去，也许一张机票就可以改变所有人的人生。
  他和许愿不约而同的想到也许应该让程诺“放个大假”。
  一个是不想物极必反，一个是不想急功近利。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程诺放的这个大假会是从此消声灭迹。
  程诺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五点钟。多伦多的冬天不像中国的北方那么冰冷刺骨，因为有中央空调的原因程诺觉得屋子里面比烧煤取暖要暖和得多。
  她一开门一股喷香的烤面包味道扑面而来，妈妈和爸爸的说话声掺在香味中飘飘荡荡的钻入程诺的耳朵里。
  这才像是过节，这才像是生活。
  妈妈看见程诺下来，捧着刚出炉的面包说：“饿了吧，下来吃。”
  程诺走进暖意融融的厨房，撕了一块丢进嘴里，问：“妈，你们也倒时差啊？”
  妈妈说：“不是，我和你爸想你一定起得早，也一定会饿，我们就早点做早餐。”
  爸爸把出锅的薄煎饼放在盘子里，又配上炒鸡胗和沙拉酱，还有一小碟五香豆。
  程诺笑笑，“西餐啊。”
  爸爸说：“今天先吃这个，一会儿我和你妈去超市买点适合做中餐的东西回来。”
  “我也去。”程诺兴高彩烈的说。
  全家人一起吃早餐，久违的温暖已经驱赶走程诺心里的寒冷。
  “昨天晚上，电话里有人留言是找你的。叫唐晓光。你有空就回个电话吧。”妈妈试探着说。
  程诺乍一听唐晓光三个字，微笑的连脸马上就沉下来。
  “是朋友啊。”
  程诺不想做解释，不是因为她不好解释，是因为她已经打算把那些不高兴统统忘掉。
  “诺诺，他是谁啊？男朋友？”
  程诺抬起头，纠正：“不是，就是一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