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睐

  我相信Candy说的。Ethan的确是个残疾人，只是蕴藏在内里并不引人耳目。
  那么还剩下苏，她该怎么办？
  要面对这个雪上加霜的事实——更加艰难。
  晚上陌生人端着原封未动的食物回来，通过电子男声我也能听出他的担心。
  “她说没为什么胃口。我觉得这只是反常开始的第一个理由。”
  我能做什么？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只有她自己才能治疗自己。
  在离派对仅剩三天的时候，Adam傻不拉几的宣布帮临街已经重新回到亲人的怀抱——也就是他的怀抱。
  妈的，我真想抡起椅子把他砸出地球！
  苏，仍然不见阳光。
  在派对的倒数第二天，我敲了苏的门。
  “我不饿，谢谢你Hope。”她没开门。以为我是陌生人。
  我举起盲杖不停地在门上敲击，终于——苏开了门。
  “怎么是你？”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走进去，再此之前我只来过两次苏的房间，一次是苏刚搬进来，一次是苏的钥匙忘在我的厨房，我来还给她。
  “让我坐下。”
  苏引领我坐在一张高背椅上。
  “谢谢。”
  “不客气。”
  我们保持礼貌友好的交谈——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知道Ethan回来了吗？”
  “知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听说了。”
  “很悲伤？”
  苏叹了一大口气“你就是来问我是不是很悲伤？”
  “不完全是。刚刚想起来。”我想回答的狡黠一点。
  苏冷笑，“我知道你是来向我证明你是对的。你一开始就是对的。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早就认为你是正确的。只是我不想承认。现在我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很轻蔑——这是一种掩饰。
  我叹息。
  “怎么了？又哪里出问题了？我的谦卑仍然不符合你的要求？”
  “你很悲伤。却一直找不到出口。”
  沉默。
  “行了，Anne。我知道你很高兴，帮临街安然无恙，除了Johnny和Bella你判断出错以外，其余的全部正确。你大获全胜。关于你说的那些‘不可能’的理论现在全部都验证了。开心吗？”
  我摇摇头，“我希望是我说错了，这是真心话。”我顿住，有什么东西涌进我的胸腔，“如果你见过还没变成瞎子的我，你就会相信了。面对现实是很残酷的事，但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我想变成瞎子就是上天对我最恰当的惩罚。”
  “你——这不是一种证明，也不是象征。也许你现在正接受别人的道歉，只是有点来晚了——但不能完全抹杀掉。你需要打开你的耳朵。”
  我又摇摇头，“看来你并不知道。这样也很好。至少我还能自得其乐一段时间。”
  苏握住我的手，“我早就不伤心了。我知道Ethan不像我爱的那样。我只是——我说不好，就是觉得很疲劳。大概是旅途太长离开家时间太长。就像大树连根拔起，失去了养分。至于Ethan，他比我可怜，我又为什么一定要从他那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我不在乎，我不在乎Ethan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也不在乎他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回来。如果我现在看见他也只会觉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就这样，这就是全部。”
  “我知道。我只是来告诉你，后天就要举行派对了。你得有个男伴。这是规定。”
  苏呵呵直笑，“看样子我要去找大块头了，在他还没有找到女伴之前。”
  “也不必这么赶。我就是来提供帮助的。”
  “哦不——你要和Hope一起。”
  “为什么？他就要走了，没准在派对开始之前就会离开。”
  苏难掩惊讶，“是吗？怎么会？不可能啊。”
  我笑笑，“即便不是这样他也会找到别人的。”
  “得了，我知道他没找——别等我，我要和大块头或者别的什么人一起。”
  “好吧，既然这样，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Brook绝对不行。”
  “我知道。Anne，放松点，生活已经对我们制造过麻烦了，不如放松点吧。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可以解脱的机会。”
  我不敢苟同苏的这句话，但不能阻止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重复。还有她说——也许你现在正接受别人的道歉，只是有点来晚了——但不能完全抹杀掉。她指的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派对的前一天，苏回归了小组会。
  令我意外的是Megan没有再奚落我、Brook也没有因为在苏那得到了意外的安慰而对我刻意和蔼可亲、Sam精神百倍的向我打招呼、就连消失了很长时间的Cyril也重新出现。
  还真是令人欣喜的重聚，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不久之前，我们坐在一起听着自己或者别人的故事。
  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就只有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了。
  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大家好，能看见大家都在我真高兴。”苏说。
  我们开始鼓掌。
  “你好Sue。”大家说。
  “今天我们有一位新朋友——Hope。”
  “大家好。”
  “你好Hope。”
  “今天我想先说我自己。”苏说，“我经历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困惑，就像我的朋友指出的那样我陷在我自己的爱情里面难以自拔。但是，我肯定没有做让我自己后悔的事，即便是最后我不得不面对真实的现实。
  我想我更理解大家以前说的那些关于重新开始的话。要接受现实很难，要接受自己是对生活的失望更难，毕竟结果都不是很美妙。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失去的如果再多些再痛苦一些会怎么样。也许我会从此否定一切，也许我会再爱上什么人。我想我会给别人一个机会，一个解释或者向我微笑的机会。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没有编造什么，那不值得。谁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在自欺欺人。
  谢谢大家。”
  “谢谢你Sue。”
  “Cyril，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我搞砸了。我没有见到我女儿。我打算今天回去后给她打个电话，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还愿意理我。”
  “跟她解释你为什么没有见到她。”苏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说的通。她不喜欢我又在翻那些陈年旧案。但是这次不一样。我没有再梦见那几个小女孩。不管最后是不是会抓住那个混蛋，我都不会做那个梦了。”
  “抓住了。”Megan突然说话，“今天早上的报纸头版用了一整版报道那件案子。那混蛋死了。被当场击毙。”
  “是吗——”Cyril算是在嗫嚅，“那真是太好了。终于结束了。”
  我很想哭，眼泪已经来到我的眼眶，“终于结束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只要有一个结束就好，不要永远都陷在往事的尘埃里，不要永远都被那些挥之不去狠狠的拽住。
  “好吧，那么接下来的谁愿意——”
  我打断苏说的话。
  “Hope有话要说。”我出其不意。
  一时间没有人反应过来。
  “额——我想Hope如果想发言是不需要有人点名的。”苏想以此蒙混过关。
  我笑着说，“他是这么说的，在来之前，我问过他，他说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发言。他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你们也知道，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我从来都不是‘妇女之友’。”
  大家笑开了。
  苏只好问：“Hope你想说吗？”
  我抢先回答：“是的，他想说。对吧Hope？”
  我在威胁他吗？——不，当然不是——我在恐吓他！
  要么说，要么滚出我家！
  于是——
  “大家好，我叫Hope。”
  “你好Hope。”
  接下来一片寂静。他想就此打住？
  “你从哪来？”我问。
  “XXX。”
  “Anne，我想Hope可以自己说。”苏提醒我。
  “我知道，但他是个新手，还不知道从何谈起，我只是抛砖引玉。你的喉咙怎么了？”
  良久，“一次意外。”
  “说说那次意外吧。”
  良久，“车祸。”
  “只有你受伤了吗？”
  “是的。”
  “啊——只有你自己在场。女朋友呢？分手了？”
  “我觉得找个问题——”
  “Hope自己能应付。相信我苏。”
  良久，“我找不到她了。”
  我握紧盲杖的手柄，“就从这开始吧。从你认为被抛弃开始。”
  “我找了所有的地方——我知道的地方，但是没有，好像这个人压根没存在过。如果不是我还保有一些她留下的东西，我都怀疑找的这个人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
  我想她是在生气，我相信她还会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信心漫漫的流逝直到我必须认识到一点——她是真的消失了，人间蒸发了。
  我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方向，觉得好像有什么丢了，却不知道到哪里找。我希望做出弥补，为了我之前的愚蠢、自私和利欲熏心。我以前太过于自大，以至于犯了很低级的错误，我想这就是她消失的原因。”
  直到小组会结束。我没发言，陌生人也没有再被迫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