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桑田赋

40 村里的小脚女人


    不用问,沈织就清楚了董春之前怀里抱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似乎秋寒已经提前来了。
    户娘看她这样,也安慰她:“你也别怕,这种事咱们这儿还算少的。”
    沈织闷闷的应了一声,低着头光顾着走路。
    来的时候没注意,回去的时候走了近一个时辰,沈织还不见周围的村落。她有些扛不住了,问户娘:“咱们这是到哪里了?离沈家村还有多远?”
    户娘瞧了瞧四周,道:“应该在李家院子,再走不远就道渡口镇了。”
    沈织心里终于松泛些,笑着说:“那你送我到渡口镇就行了,你还得回去帮着干活,再晚估计赶不上午饭了,渡口镇我熟,坐牛车回去也方便。”
    沈织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户娘点头道:“那行,到时候路上你多注意安全。”
    一路说着话,镇子就在眼前,户娘带着沈织进镇,看着她上了牛车,才转身回头。太阳又开始大起来,没戴斗笠的沈织晒得双颊通红,她背着包袱,背上出了细细的一身汗。刚过完节,车夫想多挣点钱,一辆牛车拉了六个人,老黄牛慢吞吞的走着,到家时已经是正中午了。
    沈织热的没有一点胃口,车上的大娘大婶身上带着一股味儿,路又颠簸,弄得她有些头晕恶心。沈织琢磨着自己的症状,想着不会都秋天了还中暑吧。
    她回家先烧了水,准备去床上躺会再起来洗澡,谁知道一下睡迷糊了过去,醒来时头更沉了。
    干脆就睡一觉吧,沈织心想,但是肚子饿了起来,她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似乎有人拿着一根棍子在她脑子里使劲搅着。
    沈织睡得很不安稳,浑身又热又冷,眼皮重得根本睁不开,她感觉到先是有人往她头上搁了冷帕子,让她觉得全身发冷,然后又有人给她盖了床厚棉被。沈织直接睡死了过去,等起来,觉得身上好些了,头也没有之前的昏沉。
    她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下意识的往自己的左边瞧去,只见屋里的门都被黄昏套上一层光晕,一个身影在她屋子里忙碌着。
    这人比沈织高,体型壮硕,却不像村里的大娘大婶。肩膀有些宽,往下可以看见堪称雄伟的胸膛,偏偏到了腰又收了进去,臀部浑圆挺翘。单论身材,白姐看起来像个葫芦,说起整个人,白姐像一串冰糖葫芦。
    白姐转身,见沈织醒了,“哟”的一声踩着小碎步奔过来,摸了摸沈织的额头,嘴里嘀咕着:“还好,不发热了。”她右手搬了凳子坐在沈织床头,把沈织扶起来靠在床上,一边说着“你饿了吧”一边转身去端桌上的碗。
    沈织蠕了蠕嘴,白姐已经舀了一勺子白粥,送到沈织嘴前,“快吃吧,你该饿坏了,这粥我刚拿出晾着,没想到你就醒了,正是时候...”
    沈织吞了下去,白粥熬得软滑,温度刚好,她虽然没有胃口,但到底饿了,一下就吃了一碗。沈织朝白姐虚弱的笑笑,开口问她:“你怎么在这儿?不做生意了吗?”
    白姐放了碗,给沈织掖掖被角。
    她的动作慢悠悠的,似乎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生怕伤了沈织一般的轻柔,眼皮始终低垂着。等掖好被子,整个人又笔直的坐在凳子上,抬眼朝沈织笑了笑。
    沈织忽然发现白姐是真的很美。
    圆圆的一张脸,五官分明没有挤在中间。浓眉大眼,鼻子小巧嘴唇丰满,眼角斜斜的往上挑,眼波流转全是风情。
    她和沈织不同,沈织是小家碧玉清秀玲珑,她是半□□人又带着少女的娇俏。
    沈织的气势一下弱了。
    白姐看沈织低头的模样豪迈的笑了起来,“不做生意了,那豆腐生意也没什么可做的。”
    沈织抬头疑惑的看着她,白姐偏头仔细打量沈织,忽然想明白了。本来有千言万语,一句也不想说,一句也说不出。白姐不算一个细腻感性的人,不说又觉得心里憋得慌,干脆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吐了出来。
    “是沈大周叫我来的。”白姐佯装看向门外,“他昨天见你没回来,今儿又来找你,看你一个人门也没关的睡着,灶上的水都烧干了,仔细一瞧才知道是发热了。他一个大男人照看你怕传出去了对你名声不好,就找了我来。”
    沈织低头,轻声“嗯”了一声。
    白姐越发觉得心里憋着火气,“你到底怎么想的?村里谁不知道沈大周对你的心思?要我说你除了嫁他还能嫁谁啊?你要是看不上人家,就趁早说,村里盯着沈大周的姑娘还有一大把呢!”
    “这个姑娘也包括白姐么?”沈织低声问,直接把白姐接下来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
    白姐以前是童养媳,现在是寡妇。
    寡妇在别的村可能还好,死了媳妇的鳏夫,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男人,寡妇娶也娶了。但是沈家村不一样,沈家村重名声。望门寡都得守节,何况白姐是童养媳,夫家对她有养育之恩,没能给男人留后已经被村里人嚼舌根了,怎么可能再嫁。
    沈织和沈大周的事儿没有被人揪着,是因为没人看见他们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再就是族长逮着几个嘴巴不干净的训诫了一顿,这其中肯定有沈易的原因。哪怕是这样,沈织回村这么久,哪怕兄长不在是一个原因,依旧没有一个人上门说亲。
    要是换了别人,早被拉去沉塘了。
    白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笑,“算了,你的心思我不懂,听说你是读过书认识字的,跟我这种粗人不一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倏然瞧见了沈织放在床踏板上的鞋。
    那是一双粉色的绣鞋,鞋底还沾着泥,千层底缎子面,绣着一大一小两朵红梅。
    白姐抬起脚自己欣赏了一会,她的脚有些小,和她的身子极为不符。其实她以前是裹过脚的,但是□□岁的时候在街上被人拐走了,然后转手几次卖到了沈家村。刚来时总被人盯着脚看,乡下没人裹小脚,裹小脚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时候沈家的夫人公子还没回乡,沈家村村民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小姐,总盯着自己看。
    再后来,大家都嫌她裹小脚不能下地干活。要不是看着自己屁股大能生养,早就把自己扫地出门了。
    白姐吸了一口气,收回脚放下裙子遮住,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出了门。
    沈织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好一阵才睁开。
    天渐渐黑了,沈织起身栓了门,又回到厨房烧了水。一身汗津津的,不洗澡是不行了,沈织刚只喝了一碗粥,还是早上吃了饭,肚子还是饿。她不想自己做,准备洗了澡继续睡觉。其实沈织不怎么困,但是除了洗澡睡觉她实在找不到想做的事情来做。
    沈织烧了一大锅水,洗的特别慢,等洗完澡换上干净衣裳,整个人都松快许多。没有倒水没有洗衣裳,她回到里屋散了头发,又觉得头发有些油腻。
    坐在床上叹口气,洗了澡不洗头,估计一晚上都睡不好了。她认命般的去厨房把锅灌满水继续烧,回里屋呆呆的坐在床上,沈织忽然特别想照镜子。
    在铺子里的时候大家共住的屋子里有一面铜镜,还是东家的,那时候大家也就早上梳头的时候用一用,除非闲暇,根本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来照镜子,也没谁想买上一块自己单独用,毕竟铜镜这东西真不便宜。
    等水好了,沈织折腾了半天洗了个头,拿布包着,把水一轱辘全倒了,又开始坐在后院里看星星。此时万籁俱寂,周围人家都熄了灯火,沈织看向隔壁张嫂子家,叹了一口气。
    自从拿回了自己家的地,张嫂子一家人见自己都瞪着眼,张嫂子性子软,也不敢和沈织说话,渐渐的,沈织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邻居。
    晚间的冷风吹着虽然不怎么冷,沈织还是有些脑仁疼。她站在原地准备待一会酒回屋,自家的墙头传来一阵沙沙声。
    声音很微弱,但是四周太安静了,又恰巧沈织站在后院,不然根本听不见。于是沈织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人双手攀在墙上,轻轻松松的往上一跃,然后看见院里的沈织一惊,很怂的双腿岔开坐在围墙上。
    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沈大周也是没谁了。
    沈织难得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里屋,还不忘捎上一句:“记得关厨房门。”
    沈大周跳下来,因为沈织没赶自己兴奋得神经雀跃,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赶紧起身,一溜烟进了厨房,拴好门吹了灯,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里屋门,听沈织说“进来”才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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