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桑田赋

49 上山


    “不过还是有钱,簪子再是空心的,也是金子呢!”刘沈氏笑着回那个妇人,那妇人大概觉得刘沈氏和她不是同一战线,扭头和右边的人说话去了。
    沈织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薄袄,一桌子的女人就有人指着沈织的衣裳说:“这个女娃可比新娘子还俏!”
    刘沈氏笑着说:“这有什么俏不俏的!女人就是十几岁的年纪漂亮,生了孩子操劳几年不都成了黄脸婆了!”
    “那不一定。”之前和刘沈氏讨论簪子的妇人转过头来,“我上回恰好瞧见沈夫人去上香,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满桌子女人都说不能和人家高门夫人相比,扯开扯去又说到谁家送的礼多,狗子的老子娘舍不得花钱,酒席不够丰盛。
    吃完饭快的很,主要是男人围在几个桌子上喝酒,女眷都跑到新房里转了一圈,对着家具指指点点。
    看了一会沈织就回去了,刘沈氏要去看着人家盖房子,荣娘和穗娘去凑热闹,沈织吃的有点撑,决定在附近走走。
    乡里办酒席就是不一样,大铁锅木柴烧得旺,熏的腊肉和村里鱼塘养的鱼都特别好吃,手艺比沈织强多了,整个酒席沈织都在吃菜,还多亏了穗娘这个小能手帮忙。
    沈织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吃饭大过天,根本停不下筷子。
    走到山边沈大周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沈织抿嘴道:“我有时候都想你是不是在地下蹿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那是因为我总忍不住看你。”沈大周挠着脑袋说,指了指前边上山的小路问:“去山上走走?”
    沈织有些犹豫,“不会有蛇吧?”
    “这个天蛇也快冬眠了,有我在,你别怕。”沈大周拍着胸脯保证。
    沈织也觉得有他在没什么可怕的,抿嘴一笑道:“我回来这么久,还没上过这座山呢。”
    沈大周在前面开路,因为今天参加喜宴,沈织特意打扮过,头上簪了一朵小小的绢花,穿着百褶裙,沈织提着裙子跟在后面,慢吞吞的上山。
    秋天的山和春天完全不同,大部分草木都枯了,留下干黄的叶子凌乱的散在地上,踩起来特别碎。
    沈织很喜欢这种感觉,沈大周听见身后咔吧咔吧的声音,嘴角抿出一线笑容。
    刚上山的坡还比较缓,秋天山上也没什么了,就是干柴比较多,沈大周指着路边的一撮绿草说:“这是野葱,炒腊肉特别好吃。”
    沈织凑进去看了看,发现和普通的野草确实不同,用力扯了出来,沈大周主动接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扔了进去。
    “我明天去杨叔家弄两块腊肉,你喜欢吃肥一点的还是瘦一点的?”
    “这...不太好吧?”沈织随手扯了一根草放在手里编东西,编了半天把草给编碎了。
    “没事儿,我跟杨叔熟得很,现在都冬天了,要熏新的腊肉,杨叔家留的还是去年的老腊肉了。你要喜欢吃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在山里打猎,差不多都能给你找来,别说什么好不好的,要不是今天看你在桌子上吃肉吃的那么欢,还不知道你喜欢吃腊肉。”沈大周说。
    虽然是好意,但沈织觉得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拳头往他身上捶了两拳。
    沈大周瞧出她的羞赧,也不在意,反而握住了她的拳头。
    沈织抿嘴看着他,沈大周就放下她的手说:“上山吧。”
    后面的山路有些陡,树木也多上许多,叶子差不多掉光了,纤细的枝桠纵横交错,细密如一张网,把人网了进去。
    前面的沈大周转身来,朝沈织伸出一只手,沈织拉住蹬上一级陡坡,干脆拉住了他的衣裳。
    “我走不动了。”沈织笑着说,有点不好意思。
    沈大周也笑,“那你是想我背着你走还是想我抱着你走?”
    “我也不是很累,还是继续走吧。”沈织当做没听见,催他快走。
    沈大周往山上走,两人都走到了山顶上,摘了不少野葱。山顶上的树不是特别多,多的是灌木,视野很开阔,远远的可以看见整个沈家村。
    族长家的青砖大瓦房,沈家祖宅院子里的古树,还有穿着各色衣裳在宅子里行走的丫鬟婆子。沈织家的屋子在山边很不起眼,院子里有人在晾衣裳,前院不知道是谁坐在门口。
    出来散散步会让人很愉快,尤其是生活中没有大事琐事又一堆的时候。
    “你背我下山吧。”沈织支着下巴说,沈大周得意的应了一声,扯着杂草编成了一个花环,然后戴在了沈织头上。
    沈织伸手摸了摸,秋天的草脆,沈大周编好的时候已经裂了不少,沈织再一摸,捏了一头草屑。沈大周很不地道的笑了,“你又该洗头了。”
    “你还好意思说。”沈织瞪了他一眼。
    他们身后是一堆杂草,两个人静静的做了一阵,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不像风声,有点像有什么东西在草堆里作弄。
    沈织听了一会,生怕是什么野兽,慢慢靠近沈大周小声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沈大周点头,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轻巧的起身,往身后的草丛里摸了过去。沈织犹豫了一阵,还是跟上。
    走了一阵,竟然发现是人的声音,在小声的呼救。沈织送一口气,她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沈大周时他扛着一头野猪,既然是人,就好办很多了。
    “救不救?”沈织问。
    沈大周让沈织站在原地,自己捡了根粗木棍子往前走,把地上的杂草都扒拉开,呼救的声音越发清楚了。
    不远处有个坑,沈大周在坑的附近瞅了好一阵,才蹲在坑口朝里面喊道:“是谁在里面?有没有受伤?”
    坑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声音,沈织没有听清楚,拉了拉沈大周的衣袖问:“怎么回事?”
    沈大周的表情有点古怪,“是我春天的时候挖的坑,准备捕猎的,但是忙着种地,一直没往里面扔捕兽夹,没想到陈大武掉进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摔断腿。”
    “陈大武?他怎么在里面?”沈织朝坑里瞧了瞧,这个坑大约有两尺宽,深不止两尺,旁边搭的木棍已经断了,到处都是枯草。陈大武拿着一根木棍正在戳一边的杂草,沈织听到的声音大概就是这个。
    沈大周四处找着东西,听见沈织的话指了指坑边的柴刀,“大概是来砍柴的,还好把柴刀扔这了,不然掉下去的时候刀往自己身上就倒霉了,还没处说。”
    沈织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他忙活什么,自己跟个无头苍蝇似得瞎转悠,不由问道:“你找什么?”
    “你歇着,我找找以前藏在附近的绳子,得把他拉上来。”沈大周说。
    沈织寻思着自己这点手劲估计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在附近找野葱,顺便和沈大周说话。
    “这么大的坑你挖了多久啊?”
    “大概挖了三四天,春天的时候猎物少,当初挖这个坑也是想撞撞运气,挖大点秋冬的时候还能用。”沈大周找到了绳子,是一根能有沈织半个拳头大的麻绳,他把绳子扔下去,和陈大武说了几句话,陈大武似乎拉住了绳子,沈大周扯了扯,然后开始往外走。
    沈织看他拉得有点吃力,有点心疼,上去帮忙又被沈大周赶走了,“陈大武不重,就是腿摔伤了不好上来。”
    沈大周把绳子绑在一边的大树上,再回到坑边问了问陈大武的情况,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他拉了上来,两个人都坐在坑边喘气。
    陈大武瞅了瞅沈织,尴尬的没有说话,沈大周问他,“你这怎么回事啊?砍柴怎么砍到山顶上来了?”
    “嗨!”陈大武叹了一声,没看沈织,指了指坑中间道:“一天的功夫全白费了,柴全在里面,还差点把我压死。”
    沈大周觉得十分好笑,“我说你要是横着背柴,估计得卡在坑中间。我挖的这个坑虽然深,但是越下去越小。”
    陈大武服了沈大周了,看着一边小媳妇模样的沈织,心里又生出两分埋怨,“你背我回去吧,这腿还得要你来看看,掉进你挖的坑里受的伤你可不能收我钱。”
    “我治这个在行,不收钱。”沈大周笑着说,一路上摘的野葱已经装了半个布袋子,把布袋子递给沈织,沈大周把陈大武的柴刀捡起来,又把陈大武背在背上,和沈织一起下山。
    沈织走在前面,虽然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沈织走的很快。沈大周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背着一个人,不时得小心路。
    “沈大周,你说我怎么就娶不到媳妇呢?”陈大武看沈织离得还算远,开始朝沈大周吐苦水。
    沈大周知道他之前一直想娶户娘,沈大周对陈大武没什么偏见,也知道十七八岁的男人心里就想着娶媳妇的事,陈大武总盯着沈织看沈大周当然不痛快,但是教训了陈大武一顿之后陈大武的老实了很多,让沈大周很欣慰。
    就是一个男人总因为娶不到媳妇幽幽怨怨婆婆妈妈的沈大周有点受不了。但是他也不想说什么,没有接陈大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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