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时光同行

第31章


见着他走远了,她才小跑过去跟在他的身后。冬子却是已经将选好的衣服塞进她的手中,而后头也不回地就锁上门进自己的屋里去了。
  嘉禾莫名其妙,这个冬子真的是奇怪得很。
  展开衣服抖了抖,不其然从中抖落一珠佛珠,暗红的颜色,珠子表面被磨得光亮,应该是长期地被人拿出来捻过。
  思索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将佛珠放在柜台上,这么明显的位置,放眼看过去一眼就可以捕捉到。
  手触到柜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嘉禾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诧异地望向身旁,赫然是程简,手里拿着那串佛珠,放在眼前盯着看,像是发现新奇事物的孩子。
  嘉禾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喊:“程简、程简。”
  枯黄的树叶终是承受不住风吹,轻飘飘地落入泥土之中。一切还是原样,沉寂得要命的屋里。
  他越过她,自己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来,拿着手中的念珠就开始有模有样的捻着,再加上那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倒是像极了某位大德高僧,只不过在家修行的僧人罢了。
  嘉禾愣在那里,一时之间回不过神。
  “砰”的一声,门用力地被关上。是冬子,瞧着他们还没走,眼里闪过一刹那的奇怪。而他的奇怪在瞧见程简淡然地坐在沙发上手持念珠,嘴还在一张一合时。脸上的淡漠疏离的神情彻底破裂,更多的是带着惊喜和诧异。
  冬子问:“你给他的?”
  见着嘉禾没答话,他冬子将视线转向她,再次重复:“嘉禾,你给他的?”
  嘉禾摇头,怎么可能。
  打了个响指,冬子的眼眸里满是兴奋,被发现新大陆还激动。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小板凳,与她面对面坐着,稍微调整了情绪后,他清了清嗓子,才缓缓道来,“妹子,和你商量个事。”
  嘉禾凝神,疑惑且警惕地看他。
  直指程简,冬子说道:“你想不想他早点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
  想,当然想,怎么可能会不想。
  她一声不吭,默认。
  冬子继续:“你有宗教信仰吗?”
  摇头,她没有宗教信仰,但是对大多的宗教都带有尊敬和敬畏的心里,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冬子:“我信仰佛教。长话短说,看见你男人手上的那串佛珠了吧,那是庙里的主持赠送与我的,临行前主持曾告诉我,说是这串佛珠只有有缘人才能发现,并会将其拿在手中,端身正坐于席上,低声诵经,不舍昼夜。如果暨时有缘人出现,可将他带回庙里。重新来过,去六根,清妄想、杂念。”
  嘉禾听得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要带他去庙里?还有,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是你说的有缘人而不是一个路人呢?”
  冬子眯着眼,似笑非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位师傅说的话我从来都信,你可以不相信,也没有逼着你去信,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一个法子可以可以让你去救他,选择权在你不在我。”
  一席话下来,嘉禾如坠十里雾中,也愈发觉得不仅是冬子这人,就连这屋舍之中都透漏出怪异的味道。猛地站起来,她冲向程简的位置,费劲儿地将他扯起来就往外走,可程简的双脚像是生了根,深深地扎入地面之中。不论她怎么用了,他屹立如山,分毫未动。
  僵持一阵,她又从后面推他,仍旧是做无用功。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而紧促的声音,似是咒语,嘉禾凝神仔细听了才辨认出来是程简在小声地念着佛号。嘉禾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搁在嘴边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她说了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得不到他的回应。
  即刻,她又看了看冬子,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不知望向何处。
  她低声说:“打扰了,我们走了。”
  双手扯着念珠,这才止住他继续的动作。他抬起头来,眼神是冷的,冷得嘉禾的心颤了颤。
  他面上带着抗拒和不喜,眼神放在她的手上,像是要化作一把实质的冰刀,将她的手生生斩断,“放手。”
  他同她说得第一句居然是放手,嘉禾按捺住心中的难过,软言软语:“不放。跟我回去。”
  他难得皱了眉头,像是在思考,只是这思考的时间太久,她煎熬不已。
  程简:“我的东西。放手。”
  她干脆一把夺过来,放在身后,带着劝慰:“什么你的,不是噢,是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
  他仍旧坚持,倔得跟头牛似的,“给我。”
  嘉禾哪里肯,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她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将程简远远地跑在后头。见隔得远了,嘉禾才喘着大气停下来,对着他做鬼脸。
  她想,这样的交流也好,至少彼此间还是有交流的。不能着急,要慢慢来,忍住痛。
  日光倾城,树叶子随风翩跹,在空中打个转儿旋即落下。一阵风起,剩余不多挂在树丫上的叶片彻底吹落。路上人来人往,带着紧张的节奏与步伐。从而显得程简的慢步像是另一种存在,他不疾不徐地穿过马路,穿过汹涌的人群,走向她。
  多么希望,他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轻缓有力地说一句:嘉禾,我回来了。
  ☆、时刻(2)
  人后来倒是跟着她回了家,只是没过几天。他人跟一阵风似的,倏地一下子就又消失不见。嘉禾翻来覆去地找了个遍也没能将程简找出来。
  她急得跟锅上蚂蚱一样,围着锅炉团团转,只恨不能早点跳出锅里。可是身边的人面上倒是淡定得很,也不知是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凑上前去,问正在小院里除草的嘉禾爸,“爸。我心里头慌。你们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嘉禾爸专心地拿着小铲子挖着草,一铲子下去,大把的绿草连根带起,“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能让他好起来啊,姑娘。”
  这么一句台词下来,嘉禾顿时没了声儿。干脆蹲下来站在嘉禾爸身侧伸手去扯杂草。
  嘉禾爸沉默几秒,出声,“女儿,你那拔的是我刚种的辣椒。”
  闻言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拿着那颗小芽仔细端详,很小很瘦弱,叶片都在泛黄。夹杂在一堆杂草中,看起来和那些杂草没什么区别。
  她瘪嘴:“我看着这颗就活不了。”
  嘉禾爸咦了一声,好笑地说:“你这是杠上了啊,好好好,我来和你说说话。话说女儿你那天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程简回来后手上拿着那串佛珠,怎么也不肯松手,嘴上还念念有词的。我听老程说那是在诵经呢。”
  她静了静,而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告诉了嘉禾爸。
  嘉禾爸起初听着觉得还挺有意思,后来面上就严肃了,还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上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那模样太认真,让嘉禾的心里打着小突突,难不成还这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唔,去六根,清妄想杂念。说实话,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毕竟庙里面清静,又有佛祖加持。在那里面还真保不准程简就可以好起来。不过到时候要是不愿意离开庙里了,成了和尚,那我家女儿可咋办哟。”
  嘉禾忍不住丢了一记眼刀过去,还在说笑呢。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要是程简真成了和尚,她上哪里去找第二个程简,找不着也不想找。那她干脆打一辈子光棍好了,反正她现在挂在程简这颗树上了。
  嘉禾爸:“咳咳,老爹错了。我现在说正经话,佛教以及佛法都是很玄妙的存在,不妨可以尝试着信信,总好比你在这里手足无措,成天干想着要怎么帮程简走脱困境。换个环境,换个地方,沾染一下佛法未尝不是个好主意。那人都和你说了,是去六根,说白了就是要让程简脱离‘贪嗔痴,爱别离’,有些东西他积压在内心太久了,是该去一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说完嘉禾爸便不再理会她,拿着小铲子又开始捣鼓起来,将小院里的泥土都翻了个遍。新翻出来的泥土带着潮湿和一股腥味,混合着青草的气息,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她脑袋上空盘旋着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话想说出口。后来想了想,既害怕又好笑,要是程简把六根去得干干净净了,回来不认她这个小青梅了可怎么办,她有点儿愁。
  眼神在周围瞅了一圈,她发现程爸背着手颇有着领导人的气质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酝酿一些情绪,思考着该如何开口让她过来。
  嘉禾低头,抿着唇,对上自家老爹的眼神。她仍旧从心底上对程爸是怨着在的,所以不愿意和程爸有太多的交流。即使看见了也就当做没看见。
  “去吧,瞧着老程那样子,估计是有正事和你说,你就暂时将你的小情绪收一收。乖女儿。”
  嘉禾嘀咕:“不想去。”
  可转念一想,找她谈正事的话,无非其他,只能是程简的事情。
  抬起脚不大情愿地走过去,她将头撇向一边,尽量不去看程爸,耳朵里听着他说就好了。
  程爸:“那个叫冬子的男人将程简送走了,你别太担心。他一五一十的都将事情告诉我了,也一再保证过程简不会出什么问题。程简现在在的那地方的地址也都告诉我了,如果你想去看他我将……”
  嘉禾立马打断:“不用了。”
  声音干巴巴的,像是在强忍。
  她立马转身就往回走,脚步生风,横冲直撞地冲回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埋进棉被中,像一条无力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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