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景十一年

50 Chapter 50


Chapter 50
    唐亦佳一直在跑,她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也不知道自己在向着什么地方跑,忽然她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要跑了,是蒋之修,蒋之修造反了,顾深告诉她的,顾深呢?顾深哪里去了?唐亦佳看见自己面前的宫门了,前面有一个人等着,好像是顾深,对,就是顾深,自己不是和顾深一起来的吗?他怎么跑到前面去了?唐亦佳跑过去,问:“蒋之修人在哪呢?”
    “唐亦佳你来晚了。”顾深看着她,他也浑身是血。
    “什么叫来晚了?”
    “皇上驾崩了,蒋之修已经登基了。”
    “你说什么呢顾深?”唐亦佳使劲掐着顾深的胳膊,朱红宫门却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队皇上的轿辇。
    “你看,顾深,皇上哪里驾崩了,这不是皇上吗?”唐亦佳看向那顶明黄色的轿子,轿帘被掀开了,唐亦佳往里面看一眼,看见了蒋之修的脸。
    蒋之修向她一笑,叫她的名字:“亦佳,过来。”
    唐亦佳走上前去,蒋之修只看着她笑,忽然他手里拿了一把刀,猛地刺在她左肩。
    “啊!”唐亦佳一下子惊醒了。
    “哎呀别动。”唐亦佳看见是一个小丫头按着她肩膀,“换着药呢。”
    唐亦佳心跳得很快,那个梦让她觉得心有余悸,等药换完,唐亦佳躺下来,才听小丫头道:“睡一天了,唐大人想吃点东西吗?”
    “这是?”唐亦佳看着周围,不像是自己的住处。
    “大人在小将军府呢。”丫头回道,“将军酉时三刻才会回来。”
    “哦,”唐亦佳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丫头温温柔柔的笑:“唐大人不记得了?是将军把大人射伤的。”
    小丫头收拾着东西走了,留唐亦佳一个人床上躺着,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觉,被一阵响动吵醒,睁眼看见屋里走进来一个男人,模样长得很凶,但是很年轻,见她醒了也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朝我射箭?”唐亦佳问。
    “跑马场上不准有女人,如若见到,即刻射杀。”那人在椅子上坐了,仿佛很疲惫,闭着眼睛道。“你为什么要逃?”
    “逃?”
    那人好笑又轻蔑地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你为什么要走?”
    唐亦佳正要开口解释,就见他又笑一下:“你们祈景很讲究措辞?”
    唐亦佳一愣,听明白他语气里明显的鄙夷。
    “你那天本来是要进宫去见拓跋野的,为什么到了跑马场?”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间谍。
    唐亦佳看着那人,他眼睛里的嗜血让她感到心悸。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圈套。
    唐亦佳避开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即刻、射杀?”
    拓跋羽不防她这一问,停顿片刻。
    “你既然当时觉得我清白无辜,为什么现在却要强行逼供?”唐亦佳看着他眼睛逼问。
    “你必定是祈景的细作。”拓跋羽盯着她。
    唐亦佳也轻蔑地一笑,右手指着心口:“那你为什么不朝着命门下手?还是、柔然威名在外的将军拓跋羽徒有虚名,十丈之□□箭也能错了准头?”
    唐亦佳牵动伤口,龇牙咧嘴,依旧恨恨地道:“你知道我是谁,你也顾忌我的身份,你更清楚我不是什么细作,因为你派来监视我的侍卫当时就在附近。”
    拓跋羽看着她肩上伤口裂开,洇出血迹,冷冷道:“唐大人,无法开脱就反咬一口,是你们祈景的风格吗?”
    唐亦佳讥讽地一笑:“背地里暗算下黑手,是你们柔然的风格吗?我骑的那匹小马,除非母马在旁边,否则根本跑不起来。将军假传拓跋大人手谕,把我骗到宫门前,这么费尽周折地下一个套给我,又是因为什么。毕竟我和将军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
    拓跋羽良久沉默,忽然走到唐亦佳床边,伸手按在她受伤的左肩,伤口裂开,唐亦佳疼得叫出来:“啊!”
    拓跋羽轻飘飘开口:“唐大人贵人多忘事,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打过一次照面。”
    唐亦佳疼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云丽商队一事你果然有参与。”
    “你们两人一骑,追得我好生狼狈。”拓跋羽摇摇头,一手仍然按在她伤口,“这一箭,就当是报了上一次的仇吧。”
    “啊嗯...”唐亦佳疼得直喘。
    “蒋之修难办得很,”拓跋羽松了手,“但是折磨一下你,还是办得到的。何况还偏偏送上门来。”
    唐亦佳没想到若干年前在宋莫衡府里学到的几招至今还能派上用场。
    拓跋羽最近好像忙得很,不再像刚开始的几天那样严防死守,唐亦佳才有了逃出去的机会,并且逃得还相当容易,今天晚上将军府里的守备尤其空虚。
    将军府东北角是柴房,这是跟那个小丫头套话套出来的,府上厨房里的人常走一条小道,到柴房运送做饭用的木材,柴房直接通到将军府外面,是一条偏僻的小路,专门走柴车。
    唐亦佳出来以后就迷了方向,她不知道将军府到底在拓跋野行宫的什么位置,这条路偏僻,四处毫无灯火,根本无从辨认。唐亦佳只好沿着将军府的外墙走,她要进宫去找拓跋野,也许他就是她在柔然唯一的靠山了。
    拓跋羽之前一直是公认的继任柔然王,他年少就有战功,跟着先王身经百战,十四岁封小将军,柔然十六部上下镇服,但是最后却是拓跋野因为嫡子身份继位,兄弟两人自此阋墙。拓跋野小时候并不在西北草漠长大,而是跟着舅舅在祈景内陆生活了近十年之后才回柔然继位,可以想见这两个人宿仇之深。
    唐亦佳要帮着拓跋野除掉拓跋羽。功高震主,拓跋羽总领柔然兵权,造反的帽子可以轻易扣到他头上。
    唐亦佳沿着外墙终于摸到大门,将军府离行宫不会太远,应该还会有大道相通,唐亦佳一路沿着大路走,路上行人无几,她肩上伤口隐隐作痛,走一步疼一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是一眼看不见行宫,唐亦佳索性坐在路边休息,靠着墙角喘息。
    正等唐亦佳起身继续准备向前走的时候,忽听得马蹄声起,东南边火光大亮,唐亦佳立时着慌,难道将军府已经发现她跑了?她忙缩在墙角不敢动,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从她前边一条路过去了。有着火光照亮,唐亦佳才看见自己早已经到了行宫,只是拐错了方向,到了北门。
    北门只有一小队巡逻兵守着,离主要行宫仿佛很远,只能隐约看见灯火,到得门前,几个侍卫过来查岗,用柔然语盘问她身份。
    唐亦佳用自己仅会的几句柔然语说了身份,便放行了。
    行宫里夜深人静,唐亦佳直奔拓跋野住处,门前竟只有几个宫人守门,唐亦佳见其中灯火还亮,上前拍门,门一推便开,唐亦佳只顾心里着急,根本无暇想到自己一路来诸多状况实在是事出反常。
    拓跋野尚还未睡,一人立在窗前,听到门口响动,回过头来,看到唐亦佳时微微讶异,复又释然道:“难怪这几天没有见到你。”
    “拓跋大人,”唐亦佳上前道,“拓跋羽羽翼渐丰,不日可能就会叛,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唐大人高见啊。”
    唐亦佳转身回头,愣在当场。
    拓跋羽一身戎装,全身浴血站在门外,唐亦佳已经可以隐约听见几道宫门外的喊杀声。
    “你...叛了?”唐亦佳颤声问。她开始明白刚才拓跋野见到她时说的那一句话是为什么了。
    “物归原主而已。”拓跋羽一步步逼近拓跋野。“这个人空手套江山,他能坐的安稳吗?”
    拓跋野一动不动,依旧站在窗前:“物归原主也好,强取豪夺也罢,这都是你我的事情,不要牵扯我的母妃。”
    “当年就是因为嫡子身份败给你,”拓跋羽把刀架在拓跋野脖子上,“若不从根基毁了你,恐怕我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唐亦佳看见最后一道宫门被破,数千骑兵踏破门槛,涌到宫前,当先一人蒙面,进来站到唐亦佳身边。
    “你当年就不该接下这个你坐不住的位置,”拓跋羽轻声道,趴在拓跋野耳边好像说着悄悄话,“拿了不是你的东西,总要还的,你不知道吗!!”他一声吼,刀尖划过拓跋野颈侧,见了血。
    “不要!”唐亦佳扑过去拦住拓跋羽,“要夺位未必就要杀人,想要柔然各部心甘情愿归顺新王,他不可杀!”
    拓跋羽冷笑看着唐亦佳,把刀尖移到她脖子上:“你上次没死成,我这次再给你个机会。”
    唐亦佳心里清楚得很,拓跋野一死,一旦拓跋羽继位,柔然大势已定,那下一步就是对祈景宣战,两方对垒就不可避免,留下拓跋野的话还有争取的机会。唐亦佳感觉到贴着自己脖子的刀尖,深呼吸一口,正要说话,旁边的蒙面人忽然一把扯过她,对拓跋羽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就拖着唐亦佳开始往外走。
    唐亦佳一时觉得这个声音熟悉,一边开始拼命地挣扎,蒙面人叫来几个士兵,把她绑了,蒙上眼睛,唐亦佳只感觉到自己被扔到了马背上,不多时到了一处地方,那人扔下他就要走了。
    “陆津南!”唐亦佳电光火石间想到这人是谁,急忙间喊出他的名字,果然听得那人脚步声一顿,停了下来。
    “是你吧,陆津南?”唐亦佳道,“你不是应该在淮泗营吗?为什么在这里?”
    不等他回答,唐亦佳又道:“你叛国了是吗?!你什么时候来帮着柔然做事了?!”
    陆津南一声不响,又走回唐亦佳身边,道:“我是看在曾经和唐大人的那一点交情上,不忍心见你去送死,你以为你能在刑部把蒋之修救出来,就能把拓跋野救出来?”
    “省省吧。”他道,“免得没命回去和蒋之修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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