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不生姿

那时候贺小乔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午后他带小乔去医院的花园边上散步，不知怎么贺小乔就突然想起了那本小王子，瞬间就冷了脸，质问他，“二哥给我带的书你为什么给我图花了？”
    顾四景压根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书，一头雾水的眨眨眼问，“什么书？”
    贺小乔张牙舞爪的跳到他身上去拧他耳朵，“你还装你还装，二哥都跟我说了。”
    他怕小乔太激动扯着伤口，一边小心托着她一边躲着耳朵，冷不丁耳朵还是被拧红了，孩子委屈了，“顾老二的话能信吗？还是你宁愿信他也不肯相信我。”
    贺小乔从他身上跳下来，拽了拽衣服，心思转了转，“你真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书，再说我又那么幼稚么我。”
    贺小乔还不相信是顾辰景挑事，毕竟大学老师的人品信誉在那摆着呢，“就那本《小王子》，二哥出差给我带回来的珍藏版，就在你屋里找出来的，你不知道？”
    顾四景挫了挫牙，心里暗骂顾老二滚蛋，“我真不知道！发誓！”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立起来要对天发誓。
    “行了，虽然不是你给图花的，但书是在你房间找出来的，你得给我买去。”贺乔安也没想跟他闹，顺着台阶就下了。
    “嗳，好嘞。”顾四景满口答应。
    后来跑遍了H市的大小书店都没找到，还是托人从外地捎回来了本一模一样的，这是才算是翻篇了。
    这件事情足以让顾四景认识到他哥的阴险。
    很久之后顾四景想起这事问贺小乔，“你怎么突然想起那本书来了？”
    贺乔安：“花园啊花园。”
    顾四景：“什么？”
    贺乔安：“玫瑰啊玫瑰。”
    “……”
    于是当晚顾四景订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大红玫瑰铺满了房间，在贺乔安耳边细语，“小王子有玫瑰花，你有我。”
    太阳照常东升西落，转眼间到了初冬。要说这个冬天能让顾四景比较兴奋点的事儿那就是沈宇翔终于去上学了，他也终于有机会和沈宇翔谈谈人生了。
    人是没什么变化还是痞里痞气的，小三角眼吊着，不过到底是清瘦了。
    当天下午顾四景就带人把他堵巷子口了。
    沈宇翔一看对方四五个人心里也有点发虚，“顾四景你别惹事，我爸就在外边等着我，你…”
    话还没落地，就被顾四景一脚踹在小腹上，捂着肚子疼的呲牙咧嘴的。
    顾四景转了转脖子，邪气的问，“你让人打小乔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天了。”
    沈宇翔抬头，“景儿，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四景听了这话冷笑两声，冲着季平和郑凯说，“你们听见他说什么没？不是故意的？那我刚才踹你那脚也不是故意的。”说完又补了几脚，直接把人踹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翔子，有什么恩怨咱们自己解决，你不应该去伤害个姑娘家。”季平也挺不屑的，没本事的怂蛋才对女人下手呢，这家伙架还没开始打自己就怂了，这人要隔抗日时期绝对是头号汉奸。
    “我呸，他这人不就这样吗，专挑软柿子捏，忒他妈不是东西。”郑凯也气的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得跟他聊聊。”顾四景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
    “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啊，直接打一顿不就得了。”郑凯觉得对付这种人就得简单粗暴，不能整那些没用的。
    “你们先走，我一会跟上。”顾四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宇翔，像是要把他身上戳出个洞来。
    “景儿，别做的太过了。”季平不像郑凯那么心思单纯，他隐隐知道顾四景要做什么。
    “行了，走吧，娘们叽叽的烦死了。”
    人都走后狭小的巷子显得有些空，顾四景拽着沈宇翔领口把人拉起来，“是个爷们跟我好好打一架，贺乔安这事我不能这么跟你算了。”
    后面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顾家小四又把人打进医院了，自己也挂了彩，进了局子。
    顾四景在院子里也算是彻底臭名昭著了，连老太太吓唬孙子睡觉都说，再不睡再不睡顾家小四就来了。比狼来了都管用，小孩立马吓得闭上眼。
    不过如果当时顾四景能预料到这件事后续的发展，他当时一定不会那么冲动，可是…晚了。
    顾四景被他爹锁在家里了，谁也不让见，季平和郑凯来看顾家的时候就是得了这么个消息，然后被顾书记婉拒，不让见。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心思都有些沉，低头闷走了一路，郑凯突然开口，“景儿那天让咱们先走，是不想把咱们也牵扯进来啊。”
    季平沉默的点了点头。
    顾四景心里有根底线，你只要不去触碰大家各自安好，各走各路。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不好意思，就算拼命他也得讨个公道，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根底线是贺乔安。
    贺乔安什么时候走进他心里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大概是视线再也离不开那人开始吧。
    十一月份的天有些冷了，顾四景坐在窗户框上有些瑟瑟，舔了舔干燥的唇皮，他已经很久没见贺乔安了。
    他喜欢坐在窗框上，探出去大半个身子，感受外边的寒冷和屋内的温暖，心也是一半冷一半热的。
    想念是一种很耗费脑力的事情，他回想着重生以来的种种细节，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他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地狱里走。过会探出去的身子都凉透了，他才哆哆嗦嗦的跳下窗台。
    他不知道家里为什么把他锁家里，是怕沈家人对他不利吗？或许还有别的目的吧。
    在窗口吹了会冷风，顾四景觉得头开始昏昏沉沉的，靠在暖气上点燃了一支烟。
    他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眼睛盯着火星一明一暗，眼神没有焦点，直到烟灰落了一小块在手上，他才收回心思。
    “小四。”
    顾辰景进来了，软厚的棉拖鞋踩在木地板上还有轻微的吱呀声，不过他一点没听到。这家伙从来不会敲门。
    顾四景无视他，夹起烟往嘴里送，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刚毅的侧脸的显得柔和了。
    顾辰景看到他胡子拉茬的样子，顿了顿说，“今天晚上七点，小乔飞英国的班机。”
    顾四景最近很颓废，常常望着窗口发呆，顾辰景知道他望的是贺乔安常走的那条路。他什么心思做哥哥的怎么会不知道呢，思忖半晌，顾辰景还是决定把消息告诉他，不管平时怎么调笑打闹，血浓于水的关系在那摆着。
    顾四景愣了，手里的烟无意识的滑落。
    “去吧。”顾辰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顾四景这才稍微回了神，“爸在楼下？”
    顾辰景点了点头。
    这阵子顾书记只要不外出就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就算顾书记不在也会找几个人在门口守着，别说出门了就是院子口他都出不去。
    这么严密的防守他早该想到，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这是为了…不让他去见贺乔安，好成功送贺乔安出国。原来他们早就有计划了，只有他傻子似的蒙在鼓里。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他给不了小乔幸福，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费尽心思的拆散他们，又为什么要送走他的贺小乔。
    如果可能他要建一座铜雀楼，他的小乔永远都无忧无虑的住在里面，所有的伤害他来承受。如果可能，那该多好。
    顾四景阔步走到窗户边，往下面看了看，脑袋里飞速估算着，院门口有两个勤务兵，他应付起来应该不是问题，二楼的位置不算高，跳下去也不会受伤，再说以前这种事他也没少干过，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看准了院子下的枯草坪，顾四景一跃而下。
    “四儿！”顾辰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弟已经跳下去了，在地上滚了两滚缓冲了一下，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冲他挥了挥手。
    这小子皮实！
    顾四景一路跑着去了贺家，冷风里硬是让他跑出了一身汗，今天的路格外漫长，唯一能支撑他的念头就是再见小乔一眼。
    脑海里飘过一首矫情的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你若是走了，我便再不敢提起爱情两个字，只两个字就压得我心头喘不过气。
    所以说啊，年轻时遇到太过沉重的爱情并不是多么好的事情，少年的心还不足以承受离别的伤痛，但错过了就是要悔恨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