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不生姿

其实顾四景不止一次的去过英国，贺乔安所在的那所充满文艺古典气息的学校，他看到他的姑娘在青草上读书，在阳光下漫步，在秋风中裹紧大衣。也曾让国外的朋友偷拍回许多照片，他的姑娘越来越好看了，可脸上的笑总是带了一些忧郁。
    他不会再主动的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我们回家。”
    他要等，等太阳东升西落，等四季春去秋来，等贺乔安坚定毫不犹豫的出现，告诉他，“我跟你回家。”
    2003年的夏天，顾四景被保送到Z大，本硕连读。顾家人大宴宾客，流水席开了整整三天。外人都道，顾家最不成器的小儿子竟然这样的深藏不露。
    顾四景斜仰在沙发上，慵懒的抬起眼皮，薄唇轻启，“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要不起的。”
    顾辰景看着弟弟笑的妖邪横生的样子，无端生出一股闷气，收着力道踹了他一脚，“别在这说大话，有本事你倒是把贺小乔带回来啊。”
    顾四景不语，翘起二郎腿。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
    顾辰景不去看他脸色，继续不咸不淡的调侃，“这人呢没本事就不能说大话，你说你现在要钱没钱…”
    这下顾四景被触了逆鳞，抿起薄唇，拍了拍裤腿，抬脚就往自己屋里走。
    “嗳，顾小四你还来劲了是吧！告诉你，你去了Z大照样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顾辰景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顾四景冷笑，心中暗想，你一教数学的我一学经济的，八杆子都打不着边，再说一个楚云还不够你焦头烂额的吗。
    开学那天顾四景穿了件纯色T恤衫，跟季平一人拖了一个箱子，司机把两人载到校门口就走了，任两人自生自灭。顾书记也是这个意思，摸爬滚打全看他自己的了。
    季平和顾四景同来了Z大，郑凯嘛迫于家庭压力留在了本市。至于其他闲杂人等嘛不过是树倒猢狲散，沈宇翔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同沈家都一起消失了，据说是被调到哪个穷乡僻壤去了。
    Z大是百年老校，出了不少名人政客，按理说教学楼也该翻新一下，毕竟每年的赞助费纸花一般飘来，可Z大还是维持那份古朴原味，顾四景在和季平爬九楼的时候就在想要不要以后回来给学校建个电梯。
    等到宿舍T恤早就汗湿了，一进门顾四景就脱了，一把把T恤甩在门把上。
    “靠，这也太热了，连个空调都没有。”季平气喘吁吁的扔了行李箱，坐到了木板床上。
    “得，赶紧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出去买杯冰水。”顾四景也热的烦躁，不过他有轻微的强迫症，如果不把东西整理好他会一整天都惦记着这点事。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两个人买完东西上来的时候，宿舍里另外一个人也到了，是个本地人，叫周思齐，白白嫩嫩的有些小家子气，这就是顾四景对他的第一印象。
    顾四景豪爽的递给他一瓶冰水，宿舍三个人以后相互照应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情上的事顾四景深知这个理。
    “谢谢。”周思齐客气的说了两个字。
    顾四景微微皱眉，这人的声音不似他想象中的温润流畅，有些像是被火撩过后的沙哑。顾四景的表情一闪而逝。很简单，他们不熟，他也无意探听别人的秘密。
    大学的生活也就是如同传闻中所说的那般枯燥无趣，要说能给顾四景带来一丝波澜的那可能就是顾老二成了他的高数老师，再就是被顾辰景虐的狠了他也会去欺负一下那位小嫂子。
    七夕那天顾四景跑到研究生宿舍楼下，让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妹子去367叫一下数学系的楚云。
    楚云慌慌张张的跑了下来，她现在见顾四景还有点紧张，虽然他们两兄弟长相差不多可顾四景总是给人一种阴晴不定的感觉，前一秒还对你笑嘻嘻的没准下一秒就捅你一刀。
    事实上顾四景确实是这么一个人，不过他从不对自己人出手。
    “二嫂。”顾四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有种专门给人开车门的小斯的架势。
    “哎！”楚云尴尬的应了声。
    “嫂子，我哥今天来让我跟你说，他今天有个研讨会，不能跟你一块吃晚饭了。”顾四景这话说的行云流水，大气都不带喘的。
    “他还说什么了吗？”楚云的嗓音微滞。
    顾四景挑了挑眉继续道，“不过我哥说晚上在’流云阁’订了桌子了，推不掉了，不如嫂子带个朋友去？”
    楚云眼中精光乍现，下意识的弯了弯唇角，“好嘞。”
    顾辰景一定是给她准备了惊喜，也许是烛光晚餐，也许是浪漫求婚，虽然这个借口很烂，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细节。
    楚云如是想。
    “嫂子能把手机借给我吗？我手机早上掉水里了，我这还急着用。”
    楚云笑着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他，又给他掩饰了一遍锁屏。
    顾四景轻叹，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顾辰景那个阴险小人了呢。
    季平开学没几天就有了女朋友，情人节自然是带着女朋友出去浪漫去了。倒不是说顾四景没人稀罕，说实话他在Z大的知名程度不亚于顾辰景了，帅气，冷漠，清高种种不符合他形象的标签被贴在身上。可他偏偏万花丛中，不沾一点香。
    他心里有人。
    心里有了那人即使多看一眼其他女人都觉得是对那人的亵渎。
    顾四景打车去了市中心，直到在街上看到了第七十七对恩爱狗之后，他走进了一家连锁珠宝店。
    几乎是一眼他就相中了那对耳钉，流光溢彩的水晶镶嵌在银质的天鹅上，流畅的线条，完美的组合，优雅，纯洁，高傲的Swarovski经典白天鹅。
    如果让顾四景来选择谁能配得上这款白天鹅，那么贺乔安当之无愧。
    利索的指定、交钱、领货，不止是那枚耳钉，他买下了这一个系列的白天鹅，项链手链耳钉。
    他甚至能够想象出贺乔安穿着纯色裙子佩戴这一套首饰的模样，温柔的阳光为她渡了一层毛边，柔和而美丽。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顾四景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顾老师。
    顾四景笑的风情万种的，把手机放回兜里，走了。
    下午回了空荡荡的宿舍，顾四景突然觉得有些悲伤，他明明也可以的，明明也可以那么恩爱，甚至比街上的情侣还要恩爱，可是…
    迷迷糊糊他做了很长的梦，梦到贺乔安变成了天鹅，雪白的透明的浮在湖面上，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巫婆告诉他，只有他变成一只肮脏掉毛永远形单影只的黑天鹅，贺乔安才能变回来。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然后喝下了一碗浓稠的汤汁，瞬间全身冰凉了…
    这触感也太真实了吧，顾四景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他猛的睁开眼睛，一瞬间眼神变得很奇怪，在他看清楚面前不断放大的人脸时，迅速从床上蹦到了地板上，“靠，顾辰景你整什么事儿！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顾辰景把手上的水盆随手一撇，眯起眼睛，平日里含笑的眼今天却结了霜，“顾四景你行啊，背地里折腾我是吧？你说我怎么惹你了？！楚云怎么惹你了？！”
    听的出顾辰景真的生气了，顾四景理所当然的说，“看不惯你们不行么？”
    顾辰景气极，扬起手往顾四景脸上打，却在离那张让他咬牙切齿的脸还有两厘米的时候撒了手。
    顾四景还挺了挺脸让他打，一副无赖相。
    “别作践自己了，也别折腾我了，你想去找她就去吧，爸把你扔这来倒是苦了我。”顾辰景深深叹了口气，说到最后更是挤出一丝苦笑。
    “滚。”顾四景淡淡开口，没有一丝温度。
    顾辰景回头看了他一眼，掩上了门。
    晚上顾辰景确实在’流云阁’订了位子，不过请的是教育局的一位老相识。Z大不允许师生恋，他和楚云要想走下去就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楚云还有一年就研究生毕业了当然不能这时候走，他嘛走哪都能吃碗饭。于是就请了这位教员吃顿饭，好办妥转校的事情。
    谁知道这事就让顾四景钻了空了。
    他也不想在情人节晚上请人吃饭，可赶上了也没办法不是。可恶的顾四景还拿走了楚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