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视

第28章



  贾布笑了。「我太了解你了,莎拉·林顿。」他打开野餐盒,从中取出银器和餐巾。他甚至预料到可以带碟盘和玻璃杯过来。特别是当他端出烤、马铃薯泥、豌豆、玉米和饼干时,莎拉得忍住别去舔自己的嘴唇。
  「你这是在引诱我吗?」她问道。
  贾布突然停止动作,他正端着一大碗肉汁浓汤。「发生效用了吗?」
  这时狗突然狂吠,莎拉暗自感谢老天爷帮她这个小忙。她转身走进屋内,并说道:「它们从不乱叫。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要我也进来瞧瞧吗?」
  莎拉正要告诉他不用了,却又临时改变心意。她的狗儿从不乱叫的。自从她在埃布罗的赛车跑道上把它们救回来之后,比利和巴布其实吠过两回——一次是莎拉不小心踩到巴布的尾巴,另一次是有只鸟冲下烟囱飞到客厅里面来。
  他们经过后院走向房子,她感觉到贾布的手放在她的背上。太阳正从屋顶下方沉落,她伸手遮着眼睛,辨认出是布雷德·史帝芬站在马路边。
  「嗨,布雷德——」贾布说。
  这位巡逻警察草率地向贾布点了个头,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莎拉看。
  「怎么了,布雷德?」她问道。
  「女士。」布雷德把帽子脱下来。「警长中枪了。」
  莎拉从未把那辆Z3敞篷跑车飙得如此之快。即使是当年她从亚特兰大开车返乡时,途中时速表也始终保持在七十五哩上下。她走偏僻的路线前往格兰特医疗中心,一路上时速高达九十哩。十分钟的车程却像是开了好几个钟头,等她转个弯进入医院时,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是汗水涔涔。
  莎拉把车子停到建筑物侧边的残障区,免得挡到救护车的出入门。她一路跑到急诊室。
  「出了什么事?」她问丽娜·亚当斯,后者正站在柜台前面。丽娜张嘴正要回话,但莎拉却如一阵风冲过她身前,迳自往走廊跑过去。她边跑边张望经过的每个房间,最后终于在第三诊疗室找到杰佛瑞。
  看见莎拉突然出现,爱伦·伯瑞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莎拉走进房间的时候,这位护士正将量血压的袖套绑在杰佛瑞的手臂上。
  莎拉伸手摸着杰佛瑞的额头。他的双眼微开,但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出了什么事?」她问。
  爱伦把病历递给莎拉,然后说:「被大型铅弹射中脚。情况并不严重,否则院方会把他送去奥古斯塔。」
  莎拉低头看着病历,她的视线无法聚焦。表格在她眼中甚至不成形状。
  「莎拉?」爱伦说,她的声音充满了怜悯之情。她的护士生涯大半郡待在奥古斯塔的急诊室。如今她已经是半退休了,只有利用晚上时间到格兰特医疗中心工作,借此赚取生活津贴。几年前莎拉和她共事过,这两名女性都有扎实的专业能力,所以两人建立了互相尊重的友好关系。
  爱伦说:「他真的没事了。打了止痛剂之后,他很快就昏睡过去。之所以会感到疼痛,多半是因为海尔从他腿上挖出子弹。」
  「海尔?」莎拉问。这是她过去二十分钟以来,第一次觉得稍微松了口气。她的表哥海尔是个家庭医生,有时候会到医院代班。「他在这里?」
  爱伦一边点头,一边帮袖套袋囊打气。她伸出手指要求安静。
  杰佛瑞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他认出莎拉之后,一抹微笑从他嘴角渐渐绽开。
  爱伦松开血压计的袖套,并说道:「一四五—九十二。」
  莎拉皱起眉头,低头去看杰佛瑞的病历。上面写的字总算看得懂了。
  「我去找安修医生过来。」爱伦说。
  「麻烦你了,」莎拉边说边翻阅病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服用降血压药Coreg?」她问。「你有高血压多久了?」
  杰佛瑞淘气地笑了笑。「从你走进这间病房开始。」
  莎拉把病历快速读过一遍。「每天五十毫克。你才刚换掉Captopril?为何停吃这种药?」她在病历上找到了答案。「无痰性干咳引起的变化。」她大声念了出来。
  海尔一边走进病房一边说:「服用ACE inhibitors来治疗高血压的病患,容易发生干咳的副作用。」
  她表哥一进来,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莎拉没理他,只对杰佛瑞问道:「你这个病是找哪位医生看诊?」
  「林德利。」杰佛瑞答。
  「你有跟他说你父亲的情况?」莎拉啪地一声阖起病历表。「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没开给你一支吸入剂。你的胆固醇是怎么回事?」
  「莎拉,」海尔从她手中抢走病历,「闭嘴。」
  杰佛瑞发出笑声。「谢谢你啦。」
  莎拉双臂交叉胸前,心里正怒火中烧。开车过来的途中她担心得要命,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她人到了医院,看到杰佛瑞已经没事了,她松了好大一口气,但不知怎么地,她觉得好像被自己的情绪摆了一道。
  「你看这个。」海尔一边说,一边把一张X光片刷地一声插入墙上的灯箱。他发出听得见的喘息声,然后说道,「我的老天啊,这是我所见过最糟糕的情况。」
  莎拉瞪了他一眼,然后将X光片放正。
  「噢,感谢老天爷。」他戏剧化地叹了口气。看到她并不欣赏自己的即兴演出,海尔皱眉蹙额表示不悦。莎拉对她这个表哥是又爱又恨,因为他这个人做事很少一派正经。
  海尔说:「没射到动脉,没伤到骨头。从这里穿入体内。」他对她露出一个「安啦,没事了」的笑容。「结论是毫发无伤。」
  莎拉没理会他的评估,迳自靠近灯箱再确认海尔的诊断结果。莎拉和她的表哥一向以考倒对方来互相较劲,除此之外,莎拉也想亲自确认诊断上并无疏失。
  「我们要把你的身体转向左侧。」海尔向杰佛瑞示意,并等待莎拉伸出援手。他们翻动他的时候,莎拉将杰佛瑞受伤的右腿固定住并说道:「这样应该会让你的血压稍微降低一些。你今天晚上的药吃了吗?」
  杰佛瑞回答:「我少吃了几剂药。」
  「少吃?」莎拉觉得自己的血压往上窜。「你是白痴啊?」
  「药吃完了嘛。」杰佛瑞咕哝着说。
  「药吃完了?药局离你家才几步路而已。」她对杰佛瑞紧皱眉头。「你的脑袋在想什么啊?」
  「莎拉,」杰佛瑞打断她的话,「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是来对我大呼小叫的吗?」
  她哑口无言。
  海尔提议:「也许她可以给你不同的意见,看看你今晚是否可以回家?」
  「啊哈。」杰佛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样吧,林顿医生,既然你要给我个人的忠告,我的鼠蹊部一直觉得有点痛。你愿意帮我看一下吗?」
  莎拉回他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我可以帮你做个直肠摄护腺触诊。」
  「你的手要如何触诊,时间上由你拿捏啰。」
  「老天啊,」海尔怨道,「我应该让你们这对情侣独处的。」
  「谢啦,海尔。」杰佛瑞叫道。海尔离开病房时,手举起来朝背后挥了挥。
  「所以呢?」莎拉开口说话,双臂交叉胸前。
  杰佛瑞扬起一边的眉毛。「什么所以?」
  「出了什么事?她的老公回家了?」
  杰佛瑞笑出声来,然而他眼里却有抹紧张的神色。「把门关起来。」
  莎拉依言照办。「出了什么事?」她又问了一遍。
  杰佛瑞用手遮住眼睛。「我不知道。事情来得太快。」
  莎拉往前走了一步,尽管她明白不该这么做,但还是去握住他的手。
  「威尔·哈里斯的住宅今天遭人恶意破坏。」
  「你是说餐馆的服务生威尔?」莎拉问。「老天啊,为何这么做?」
  他耸耸肩。「我猜是有人认为西碧儿·亚当斯的案子和他有关。」
  「命案发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现场,」莎拉一头雾水,「为何有人会做此联想?」
  「我不晓得,莎拉。」他边叹气边放下手来。「我知道有坏事要发生了。好多人私自下了结论,而且失控做过头了。」
  「你在说谁?」
  「我不晓得。」他勉强回答。「为了确保威尔的生命安全,所以我留在他家。当时我们正在看一支片子,我突然听到屋外有动静。」他摇摇头,仿佛对已发生的状况仍不敢置信。「我从沙发上起身,想去瞧瞧是怎么回事,结果某扇侧窗就像这样爆开来。」他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接下来我只知道自己倒在地上,脚中了枪。感谢老天爷威尔是坐在椅子上,否则他也会中枪的。」
  「是谁干的?」
  「我不晓得。」他答道,但是她从他的嘴形可以断定他心里有数。
  她正想继续发问,他却突然伸手摸着她的臀部。「你看起来好漂亮。」
  他的拇指滑入她衬衫里面,抚摸着她的侧面腰身,莎拉突然觉得自己像被电了一下。他手指头继续滑到她的背脊,并贴着肌肤游走,给她温暖的触感。
  「我在跟别人约会。」她说,一股把贾布丢在她家的罪恶感突然袭上心头。贾布很能替别人着想,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体贴,不过她对于遗弃他的行为还是觉得很抱歉。
  杰佛瑞用半睁半阖的眼睛看着她。他要嘛是不相信她在跟别人约会,不然就是无法接受她对这个约会是当真的。「我很喜欢你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他说,「我有跟你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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