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视

第43章


夜空里的薄雾让草地沾了湿气,凉飕飕的寒意叫杰佛瑞打起哆嗦,他跟上帝拜托别让自己又中枪了,尤其是现在的他仅身穿一条内裤而已。杰佛瑞突然心生一念:不管在后院鬼鬼祟祟前进的人是谁,一看到站在后院的杰佛瑞上身赤裸、下身只穿男用短内裤、手持球棒高举过头的模样,恐怕不会心生畏惧而是笑倒在地吧。
  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噪音。那是一种又舔又舐的响声,有点像是狗在做护理美容时所发出的声音。他借助月光眯着眼看过去,分辨出在房子侧边有三个形影。其中两个矮小的形影应该是狗。剩下的那个轮廓高跳必然是莎拉。她正探头往他的卧室窗户张望。
  杰佛瑞放下球棒,蹑手蹑脚地往她身后靠近。他不必提防比利和巴布,这两条猎犬是他平生见过最懒散的动物。当他偷偷溜到她身后之际,它们一如往常般几乎是文风不动。
  「莎拉?」
  「哇,我的天啊。」莎拉跳了起来,而且还被距离她最近的狗绊倒。杰佛瑞连忙趋身向前,在她背脊着地前伸手扶住她。
  杰佛瑞边笑边轻拍巴布的头。「干嘛跑来偷窥啊?」他问。
  「你这个王八蛋。」莎拉叱道,并且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你他妈的吓死我了。」
  「是吗?」杰佛瑞以无辜的口气问。「我可没有在你家附近行踪鬼祟哦。」
  「我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啊。」
  「我以前是做过啦,」杰佛瑞挑明了说,「你倒是没有。」他靠着球棒倚立。这会儿他的肾上腺素停止分泌了,结果受伤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要不要解释一下你干嘛半夜跑来窥探我的窗户?」
  「如果你已经睡着了,我可不想吵醒你。」
  「我人在厨房。」
  「在那里摸黑?」莎拉交叉双臂,并用凶巴巴的眼神直视着他。「自己一个人?」
  「进来吧。」杰佛瑞提出邀请,没等她回应就迳自转头往厨房走去。他的步伐始终放得很慢,听到莎拉跟上来的脚步声而暗自心喜。她穿了一条褪色的蓝色牛仔裤,上身搭配的是一件历史同样悠久的扣领白衬衫。
  「你溜狗溜到这里来?」
  「我跟泰丝借了车子。」莎拉边说边搔了巴布的头。
  「好主意,知道要把你的警犬带在身边。」
  「幸好你没有要把我干掉。」
  「你怎么知道我没动过这个念头?」杰佛瑞一边问,一边用球棒把塑胶板条拨开,好让她可以进到屋里来。
  莎拉看着塑胶板条,然后望着他说:「我喜欢你这个地方的布置。」
  「这里需要一名女子的抚慰。」杰佛瑞提议。
  「想必有许多自愿者吧。」
  他带头走进厨房,忍住不哀声呻吟。「这里的电源被切掉了。」他边说边点燃炉边的蜡烛。
  「啊哈。」莎拉边说边试着去按身旁最近的电灯开关。她走到对面,趁杰佛瑞点亮第二根蜡烛时去按另一个开关。「怎么回事?」
  「旧房子嘛。」他耸肩以对,不愿承认自己的偷懒怠惰。「布雷德送样本去美肯市了。」
  「要一、两个星期吧?」
  「应该要吧。」他点头同意。「你觉得他会不会是警察?」
  「你是说布雷德?」
  「不对,我是指那个凶手。你觉得他会不会是警察?或许这就是他在……那里面留下手铐钥匙的原因。」他停顿下来。「留作一条线索,你懂我的意思吧。」
  「也许他是用手铐来限制她们的行动。」莎拉说。「也许他对性虐待情有独钟。也许他在小男孩的时候常被他妈妈铐在床边。」
  他对她轻率的语调感到大惑不解,但也明白最好别加以评论。
  莎拉突如其来地说:「给我螺丝起子。」
  杰佛瑞不禁皱起眉头,但还是走到工具箱那边去翻找。「飞利浦的起子可以吗?」
  「不是啦,我是指调酒。」莎拉答道。她开冰箱取出伏特加酒。
  「我这里应该没有柳橙汁哦。」他说话的时候,她又开了另一扇门。
  「这个可以。」莎拉边说边取出一罐蔓越莓汁。她在橱柜里摸出一个杯子,然后倒了一杯很像烈酒的饮料。
  杰佛瑞看着这一切而感觉到不妙。莎拉不常喝酒,通常一杯红酒就可以让她微醉而步履不稳。她还是他老婆的时候,他看她喝过最烈的东西不过就是玛格丽特调酒。
  莎拉喝下一大口酒,随即全身抖了起来。「我大概喝了多少?」她问。
  「可能是你倒的三分之一杯吧。」他答道,并从她手中把杯子接过来。他轻啜了一小口,那味道几乎叫他噎住。「天啊,」他边咳嗽边勉强地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和茱莉亚·马修斯都不想活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动。「你这里有甜点吗?」
  杰佛瑞张嘴正要问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莎拉却已伸手在橱柜里东翻西找。
  他说:「冰箱里有布丁。放在底层隔板的后面。」
  「不含脂肪吧?」她问。
  「是的。」
  「太好了。」莎拉边说边弯腰去找布丁。
  杰佛瑞交叉双臂看着她。他想问她半夜三更在他的厨房搞什么东东?他想问她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何行为举止如此怪异?
  「杰佛瑞?」莎拉边问边在冰箱的隔板里摸索。
  「嗯?」
  「你在看我的屁股吗?」
  杰佛瑞笑了起来。他其实没在看,不过却回答说:「是啊。」
  莎拉站了起来,手里的布丁杯犹如奖品似地高举过头。「最后一个了。」
  「好哇。」
  莎拉掀起布丁杯盖,同时快步走向长桌。「事情开始变得很严重了。」
  「你这么认为?」
  「是的。」她耸耸肩,把杯盖上的布丁舔掉。「女大学生被强暴,然后自杀。我们都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吧?」
  杰佛瑞再一次被她的侠义精神所震撼。这不像是莎拉会有的行径,不过最近他真搞不懂她是怎么了。
  「我想,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吧。」他说。
  「你跟她父母说了吗?」
  杰佛瑞回答:「法兰克到机场接他们。」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她父亲——」他又停下来。杰佛瑞无法立刻忘怀乔恩·马修斯脸上那副痛苦的神情。
  「她父亲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实,对不对?」莎拉说。「做爸爸的都不喜欢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被人家糟蹋。」
  「我猜,应该是不喜欢吧。」杰佛瑞答道,他很纳闷莎拉为何如此措词。
  「你猜的应该没错。」
  「是的,」杰佛瑞说,「他真的很难接受。」
  莎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杰佛瑞根本来不及分辨那是怎么回事。她喝了一大口酒,少许液体溢出杯子洒在她的衬衫上,接着居然咯咯傻笑了起来。
  明知最好别理她,但杰佛瑞还是问:「莎拉,你是哪个筋不对啊?」
  她指着他的腰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这种东西的?」她问。
  杰佛瑞向下俯视。既然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绿色内裤,想必她指的应该是这玩意儿吧。他抬头看她并耸着肩。「有一阵子了。」
  「应该不到两年吧。」她边说边舔了几口布丁。
  「是吧。」他走到她身前说道,双手朝身体的两侧摊开,像在展示他的内裤似的。「你喜欢这件内裤?」
  她拍手喝采。
  「莎拉,你来这里做什么?」
  莎拉盯着他一会儿,然后将布丁放到身侧。她的身体向后倾,脚跟轻轻敲着底层的柜子。「我在回想那一次我在船坞上的往事。你还记得吗?」
  他摇摇头,因为实际上每年夏天闲暇的时候,他们都待在船坞上悠哉度日。
  「我刚好游完泳回来,正坐在船坞上梳头发。然后你靠过来并拿走梳子,随即开始帮我梳起了头发。」
  他点点头,想起这正是昨天早上他在医院苏醒时,脑子里所回忆的事情。「我还记得。」
  「你梳我的头发起码梳了一个钟头。这件事你记得吗?」
  他面露微笑。
  「你就这样专心地梳着我的头发,后来我们就去准备晚餐。记得吧?」
  他再度点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问道,她的眼神几乎让他痛不欲生。「是床笫之间出了问题吗?」
  他摇摇头。和莎拉做爱是他成年之后最满足销魂的人生体验。「当然不是。」他说。
  「你是要我帮你煮晚饭吗?还是要我多待在家里陪你?」
  他试着哈哈大笑。「你有帮我煮过晚饭啊,记得吗?就是我生病的那三天。」
  「我是很认真的,杰佛瑞,我想弄清楚我是哪里做错了。」
  「错不在你,」他嘴巴上答道,心里明白这回答了无新意,但还是得继续收尾。「那是我的错。」
  莎拉重重叹了口气。她伸手去拿杯子,咕噜一口把酒喝光。
  「我是个笨蛋,」他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却还是往下继续说。「我害怕,因为我爱你太深。」他停顿了一下,希望能正确地表达出心里的意思。「我认为你需要我的程度不如我需要你。」
  她正眼凝视着他。「你还希望我需要你吗?」
  他吓了一跳,因为他感觉到她的手搭在自己胸膛上,而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正轻柔抚摸他的头发,然后下探到他的嘴唇。这时候他闭上眼睛。
  莎拉说:「此时此刻,我是真的需要你。」
  杰佛瑞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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