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墟中乞求

第31章


  吾妻状似十分高兴的样子。
  「你不是休职中吗?」
  每个人见到仙道几乎都会提到这个问题,令仙道实在懒得重复回答。他拉开椅子坐下后,直接问吾妻:「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昨天。来支援这里的支局。你呢?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依我猜,你该不会是怀疑这个案子和从前的长沼事件有关连?」
  「那个案子啊,用一句话形容——就像走迷宫一样。你呢?有什么大发现?」
  「发现?怎么可能!我们还等着警察发表呢!」
  「你人都到这里来了,不可能只等警方调查吧?你觉得什么地方透露出凶手是他们家的人?」
  「我没说是他们家的人干的呀?」
  「如果你不认为是他们家的人干的,就不会守在警察署前面了。」
  吾妻故意露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搔搔额头之后说:「应该说,是根据两个儿子和被害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两个,听说大的酷似父亲,小的属于都会型男孩。完全不同典型的两个人,对父亲的看法应该也有所不同吧?」
  「不!相同。他们都讨厌父亲,到了想把他杀了的地步。」吾妻再度把话说得更直接:「他们恨他。」
  「可是,他们每年不是都会团聚在一起赏花吗?父子感情应该很好才对。」
  「说到赏花,听说前几天赏花的时候,他们父子就因为细故当场爆发冲突。当时大畠还嚷着说回去要写遗书,吵得很凶啊!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
  「写遗书?意思是威胁儿子以后财产都没他们的份?」
  「你知道大昌有一个女儿吧?」
  「不是嫁到东京去了吗?」
  「大畠很疼这个女儿,他的女婿也不反对将来搬回这个小镇,所以那天吵架时,大畠就撂下一句:『要把财产全部留给女儿』。」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怎么糟到这种地步?」
  「还不是因为大畠!他出生在驯马家庭,不知道是习惯或者如何,从小把儿子当成马来驯,动不动就用鞭子抽。这种教育方式对马行得通,人哪受的了!他和儿子的关系就是这样搞坏的。」
  吾妻举了几件发生在大畠家父子冲突的事件做例子。话说大儿子幸也十八岁那年交了一位女朋友,可惜大畠并不满意,说什么也要逼儿子和女友分手。幸也不从,大畠便殴打他。被逼急的幸也恼怒之余,拿起猎枪对准父亲。所幸当时牧场工作人员和幸也的母亲都在场,大伙拼命制止才不致于酿成悲剧。不过激动无比的大畠,仍旧把儿子痛扁一顿。下手之重,让幸也还坐上救护车躺着进医院。在医院,为了顾全大畠家的面子,家人辩称这些伤是幸也自己骑马摔下来的。即使这件事情早已落幕,但父子两人的心结却始终存在。
  如今,幸也担任大畠开发兴业的常务董事,这家公司是小镇上最大一家建设公司。至于大畠牧场在商法上算是大畠开发公司的一个部门,负责人当然是大畠岳志。
  至于大畠的小儿子真二,则是为了大学该选什么科系的问题,曾和父亲闹得不愉快。原来真二自小即对钢琴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本人也一直以从事音乐工作为未来的目标。
  吾妻接着进一步描述:
  大畠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买了一架大钢琴摆在客厅。一开始或许是为了炫耀吧。但既然买了就要有人弹,于是大畠便帮小儿子及女儿请了钢琴教师。原以为女儿应该会较有兴趣才是,谁知上没几次后,女儿就表示没兴趣不想再学,反倒小儿子学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大学入学前,大畠原属意小儿子选读经济或法律方面的科系,以便将来参与经营自家企业,怎料小儿子说什么也要念音乐大学。这下子可把大畠气坏了,为了阻断儿子的意念,他索性拿斧头劈坏钢琴,再把它拿到院子里当柴烧。或许是被父亲凶恶的模样吓到,从那天起,小儿子就再也不敢提念音乐大学的事,并和父亲立下约定,从此以后放弃音乐,到东京一所私立大学攻读经济。
  如今的真二,在札幌担任大畠旗下一家不动产管理公司的分社社长,对于企业未来的发展曾有一些构想,但每每向父亲建言都被打回票。对于父亲的顽固,往往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说完,吾妻将两手一摊,像是对仙道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这些事,我想警察那边应该也知道吧!」
  没听佐久间说过。不过,既然是当地的警局,又在侦办这件案子,对被害人的家庭状况应该有所掌握。况且,佐久间现在正侦讯大畠的两个儿子。
  「不过,父子相处起摩擦也是常有的事。」仙道说。
  吾妻听了笑着说:「但是到动刀动枪,还拿斧头劈钢琴的地步,可不常见啊!」
  「那么,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如何?」
  「该怎么说?基本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所以平常也不会走得太近。」
  「听说大畠和他太太分房睡?」
  「因为大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再说做为一个丈夫,大畠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对家庭倒也算负责了。真有那么深的仇恨非得杀夫不可?或许对女人来说,光是这个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他太太的出身背景如何?」
  「嗯……,只知道她出身千岁的单纯人家。详细的情形我不清楚。」
  仙道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已放了一阵子,早就凉了。
  吾妻也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之后,说:「把目标锁定在被害人的家人,这种做法究竟恰不恰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吾妻提到几年前发生在香川,祖孙两人惨遭杀害的案件。
  「事件发生后,所有的媒体都认为凶手一定是他们的家人,结果呢?三天后答案揭晓,根本不是!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有先人为主的观念。」
  「嗯,我赞成。」仙道点点头。
  就在这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仙道往店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涨红着脸快步走进店内。在他踏进店里的那一刻,仙道马上知道他是谁了——大畠岳志的长男,大畠幸也。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皮外套、长靴,全是法国某家专门针对骑马人士所设计的名牌商品,看得出他很讲究衣着打扮。
  看样子,有关他的部分已经侦讯完毕了。
  仙道看一看表,还不到五点。警署放他出来,莫非已排除他的嫌疑?看来警署到目前为止对这个案子还是摸不着头绪,接下来应该会提出申请,成立搜查小组吧?
  一进门,大畠幸也直接坐在柜台旁的座位,两肘撑在台面上,对着吧台内的酒保说:「把他们赶出去!」
  话还没说完,大畠幸也已被媒体记者和摄影师团团围住。
  「请问您今天为什么会来到警署?」
  「警察问了您什么问题?」
  「能不能说明一下您今天被侦讯的情形?」
  酒保见状连忙对媒体大声斥喝:「我们这儿采会员制,请你们出去!」
  好凶悍的声音。
  全部的媒体记者顿时停止所有动作,看着酒保。
  酒保一脸严肃地环顾着所有记者,语气坚定地说:「本店只有会员才能进来,现在请你们出去!」
  不管是酒保的声音还是表情,都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环绕在大畠幸也身旁的记者,全是二、三十岁上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虽面露不服的样子,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有悻悻然地往门口走去。
  这时,其中一名记者突然看到吾妻,于是指着问酒保:「那他呢?」
  吾妻已是资深的媒体人了,一般的小记者多认得吾妻。
  仙道看着吾妻,又看了看酒保。
  吾妻倒是一脸轻松愉快的样子,看来他很期待接下来酒保会怎么处理他。
  仙道对吾妻说:「我看你先走好了。」
  「那你呢?」
  「我想没几个人敢叫警察滚蛋吧?」
  「也好,我走!等会儿这里发生什么事,别忘了告诉我。」
  「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
  吾妻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站了起来。
  吾妻离开后,酒保和大畠幸也看了仙道一眼,之后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仙道已做好随时被人赶出店家的准备。果然不一会儿,大畠幸也从柜台座位转身站起,往仙道座位的方向走来。他手上拿着一只啤酒杯,不论表情或长相都和仙道记忆中的大畠岳志十分相似。
  「你是警察?」大畠幸也问。
  他的声音带有些许敌意,还有刚才剩余的怒气。
  仙道先向大畠幸也介绍自己,然后解释道:「我不是为了公务来的。」
  大畠幸也在刚才吾妻的位子上坐下。
  「为什么要怀疑我们?我们是被害者的家属啊!
  「我没有参与搜查工作,有关案情的调查我完全不知道。」仙道回答。「不过据我所知,如果他们真的怀疑你,今天就不会放你走了。」
  「可是,那些记者们就是这么认为。」
  「他们是哪儿有新闻就往哪儿跑的人。今天是你被侦讯,他们当然觉得你有嫌疑,改天换别人也一样。」
  「不要太过份,惹恼我,看我怎么给他们好看。」
  「他们就是想拍你生气的样子,你动怒正合他们的意,让他们抓到机会取笑你。」
  「跟他们说过多少次,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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