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1905·第2部

第41章


    “一柄清刚,一柄轮刺,一柄狼舌匕,”胡客说道,“都是兵门的青者。”
    姻婵也说出了她的发现,奇怪地道:“三个人中的毒非常奇特,这种毒我只在瀛台见过一回,除此之外,就没在其他地方见过。”
    “你是说,下毒的人是白锦瑟?”胡客问。
    “我不敢肯定,”姻婵回答,“但我只在她那里见过这种毒。”
    这三个兵门青者死在客栈门口,显然是冲胡客而来。如果真是白锦瑟下的毒,胡客只能将之理解为一场意外。在智化寺里,白锦瑟已经答应过那神秘的脸谱女人,在清剿刺客道之前,不会主动寻胡客的麻烦,因此白锦瑟不大可能跟踪胡客,说不定白锦瑟只是离京南下时路过此地,不小心撞上了这三个兵门青者,因此才动了手。
    虽然死了三个兵门青者,但胡客和姻婵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兵门青者追踪而至,于是又在客栈多留了两天。
    这两天一直相安无事,除了死去的三个兵门青者外,再无其他兵门青者现身。
    一直不见任何动静,胡客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他此行的目的地是莫干山云岫寺,因此在和姻婵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再一次动身。为避免兵门青者的纠缠,两人易容改装,走陆路南下。
    此时行程已经过了一大半,继续以原来的速度赶路,不出几日,便能抵达莫干山。
    可就是接下来的这几日,胡客很快就将知道,仰化集上三个兵门青者被毒杀,绝不是一场意外。
    一路南下,途经淮安府境内的来安集和平桥镇时,在集镇上分别发现了两个和三个兵门青者的尸体。
    途经扬州府境内的仙女镇时,在镇上发现了四个兵门青者的尸体。
    途经镇江府境内的长荡湖时,在湖边的官道上发现了七个兵门青者的尸体。
    途经常州府境内的荆南山时,在山脚下的茶铺发现了两个兵门青者的尸体。
    途经湖州府境内的白鹤岭时,又在官道上发现了三个兵门青者的尸体。
    这总共二十一个兵门青者,均是中毒而死,中毒后的症状,和仰化集上死去的三个兵门青者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胡客和姻婵越接近莫干山,心中就越是惊骇。这些兵门青者显然已得知胡客的行踪,纷纷自南向北赶去,可没想到全都在路上死于非命。如果真是白锦瑟下的手,那白锦瑟似乎是有意赶在胡客的前面,替胡客扫去沿途的障碍。
    白锦瑟与胡客有仇,即使她答应暂时不为难胡客,也没理由替胡客开路。胡客开始怀疑,下毒之人有可能不是白锦瑟,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白锦瑟,就只可能是毒门的人。”姻婵实在想不出,天底下除了毒门的青者,还有哪个人能把毒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胡客立即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在智化寺内与白锦瑟深夜见面、戴眉脸谱的女人。
    戴眉脸谱,说明是刺客道的青者,身为女人,就必定出自于毒门。那女人说过有人要保胡客的性命,沿途的兵门青者若真是她所杀,倒也解释得通。但此人能连续毒杀二十多个兵门青者,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显然不是无名小辈。在人才凋敝的毒门中,细数起来,恐怕只有虞美人有这个本事。
    事情越发复杂了,仿佛笼罩了一团厚厚的迷雾,让人捉摸不透真相。胡客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他根本看不清事态的全貌。胡客也无法预料,在前方的莫干山云岫寺,又会有怎样的情况等待着他。
    阴差阳错
    胡客和姻婵是在一个秋雨迷离的下午赶到德清县的。
    德清县东望上海,南临杭州,西枕天目山麓,北接太湖南岸,因古人“人若德行,如水至清”的赞誉而得名。德清县境内最有名的古刹,便是位于莫干山云岫峰烟霞坞中的云岫寺,这也是胡客和姻婵此行的目的地。
    长途奔波,疲惫不堪,胡客和姻婵没有急着上山,先在德清县城里寻客栈休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细雨依旧未停。
    胡客和姻婵装扮成乡民,又改易了容妆,出了德清县城,往云岫峰上走去。
    秋天的云岫峰遍山红枫,丹桂飘香,又有朦胧薄雾,晨钟回荡,实在是声色俱佳,美不胜收。
    虽然是清晨,但山路上却已有了不少香客。胡客和姻婵随在一拨香客的后面,攀上云岫峰,走进烟霞坞,来到了千年古刹云岫寺的山门前。
    “左耳垂下有黑痣,右手背上有黑疤。”在走进云岫寺之前,胡客在心中默念。
    这是胡启立告诉他的刺客道王者身上的特征,也是他进入云岫寺后要寻找的人。
    胡客和姻婵来的不是时候,正遇上静戒禅师坐化后的第五天,云岫寺要为静戒禅师举行火葬仪式,因此不接待香客住宿。香客们只能在前院的香炉中燃香,在大雄宝殿中礼佛,而不能进入寺内的其他殿屋。
    香客们大都来自外地,慕名前来云岫寺礼佛,撞上静戒禅师的葬礼,都想看一看佛家的葬礼怎么举行,是以礼佛仪式结束后,香客们大都不愿离去。前院中的香客越聚越多,渐渐已有百余人。
    正午时分,云岫寺的住持静度禅师带领八十余位僧人入法堂焚香礼拜,举哀上祭,随后由丧司、维那进香,做起棺佛事,鸣钟鼓送丧。知客僧分开前院中的百余香客,让出一条道路,供送丧队伍通行。主丧带领众僧,排成两行,随在棺木之后,齐步走出山门,来到寺后的一片台地。佛号便在此时奏响,众僧人哀而不伤,齐念往生咒,在细雨中对静戒禅师的遗体进行了火化。火化结束后,有僧人收拢遗骨,送入塔内安放,又将牌位送入祖堂供奉,葬礼至此结束。
    整个葬礼的过程中,胡客的眼睛一直没有停止搜寻。他留意了云岫寺中每一个僧人,甚至连礼佛的香客也没有放过,但始终没有发现耳下有痣且手背有疤的人。
    葬礼结束后,香客们看了个究竟,回到云岫寺中。知客僧送来了中午的粥饭,香客们吃过后,便开始成群结队地离寺下山。胡客和姻婵随行下山,在山脚下的云岫村中寻了一大户农家租房住下。
    “有没有什么发现?”关门掩窗之后,姻婵问胡客。
    胡客摇了摇头。
    他几乎留意了云岫寺中的每一个人,但都没有找到符合特征的人,同时进不了其他殿屋,也就不知道云岫寺的底细。胡客决定天黑之后,偷偷摸入寺中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所以他才没有选择回德清县城,而是在山脚下的云岫村里落宿。
    傍晚时候,下了一整天的秋雨依旧没完没了。
    不等天黑,胡客和姻婵便准备出发了。山路还要走上一段时间,等走到云岫寺时,估计天也就黑尽了。
    两人刚一走出农院,从土路的另一头走来的三个人,便迫使两人退回到了院中。退回院中还不够,因为这三人也走进了这一大户农家,迫使两人退回了租住的房中。
    “想不到老熟人也来了。”关上门后,姻婵冲胡客轻轻一笑。
    那三个走入农家的人,的确算是老熟人了,正是受索克鲁派遣南下,来云岫寺查探的白孜墨、贺谦和曹彬。
    这三人比胡客和姻婵先抵达德清县,已在云岫村这户农家中住了好几日。
    不是冤家不碰头,世间的事就有这么巧,胡客和姻婵恰好住进了同一户农家,而且房间也与御捕门的三人正好相邻。
    农家的房屋本就没有什么隔音效果,所以白孜墨等三人进入邻屋后,胡客和姻婵便立刻附墙贴耳,足以听清邻屋中三人的对话。
    “我满山都寻过了,云岫峰上除了云岫寺和广法寺外,其他地方都是荒山野林,没有任何发现。”说话的人是曹彬。
    “今天寺里举行葬礼,我趁机潜进了藏经阁,翻查了寺中僧人的记录册,所有僧人都没有问题。”这是贺谦的声音。
    “我去县衙翻看了县志,也是一无所获。”最后说话的是白孜墨,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前几天查了寺庙,这两天该找的找,该查的查,还是没有发现。”贺谦说道,“依我看,天层恐怕早已不在云岫寺了。”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白孜墨道,“天层毕竟已隐匿了近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不知有多少人暗查过天层,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所以天层即便真的在云岫寺,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找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曹彬问道。
    “我们再用两天的时间,把附近的玉屏峰和浮屠峰都找一遍,”白孜墨道,“如果还是没有线索,我们就回上海。”
    胡客和姻婵对视了一眼,原来白孜墨等三人已围绕云岫寺仔细地查探了几日,可是一直没有寻到任何与天层相关的线索。看来即便有刺客卷轴的指示,要想找出天层,也非易事。
    白孜墨等三人没有再聊与云岫寺相关的话题,而是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胡客和姻婵不再偷听,离开了墙壁,坐回桌前。
    姻婵小声问道:“今晚还要去吗?”
    胡客摇摇头。他不打算夜潜云岫寺了。白孜墨等三人身为御捕门的御捕,已经进行过如此细致的查找,仍然一无所获,胡客再去,恐怕也难有什么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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