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勿忘

在人们为生计而苦苦挣扎时，两军对垒的战争也日益激烈。我们镇上的这只队伍曾调一拨人马参加打仗，结果是有去无回，气得这个代理司令心中恼怒无比。他一边大力敛财，一边大量征兵，补充他自己的实力。
    持续不断的战争使田园荒芜，商业衰败。我们的店铺也日无盈利，亏本的厉害，实在支撑不下去只好关门。可上头不管这些，依旧要缴纳大量的税金。罗爷没有办法，只好挺而走险去跑生意。一趟生意跑下来，快则一个多月，慢则三五个月，而且风险无刻不在。
    每次走之前，罗爷都会抱住我和孩子亲了又亲。每次弄得都像诀别。每当此时，儿子都会搂着他的脖子问：“爹爹，您又要出远门了？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和娘？”
    “乖儿子，爹要出远门，顶多三五月就回来看你们。在家要听娘亲的话，好好读书写字，等我回来考考你。”罗爷捧着他的小脸认真地回答道，眼睛却红红的。
    我记得这是第十三趟出远门。本来家里库藏了一些人钱财，建造房子后还剩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敢拿出来用。我劝罗爷别那么拼命跑生意了，家里的几顷良田虽然遭了灾，但吃上一年没有问题。
    罗爷的想法跟我不同，他认为太保守。坐吃山空是很可怕的，再大的家业也搁不住。所以，无论多少他都要把轮子转起来，水流起来。这就是生意人与普通人不同的地方的。
    天还未亮，罗爷已起床梳洗。
    对罗爷经常三更半夜出外跑生意，我也习惯了。可今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帮他收拾停当，要出大门的时候，罗爷哑声道：“我走了！”
    “走吧……早点回来。”我看着他在黎明的夜色中光闪闪的眼睛说。
    “……你想我吗？”罗爷把我揽在怀里使劲拥抱的。
    “……”我没有回答。怎么不想？不仅想而且担心挂念。他炙热的胸膛烧着我的身体。静静抱了一会儿，罗爷在我脸上轻轻吻了几口，目光里的恋恋不舍几乎溺毙了我。最后，罗爷平静下来道：“念我勿忘，等我回来。”
    罗爷推门走了，丝丝晨雾里他背影在我眼前慢慢模糊。我追上去，在后面跑起来。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罗爷远远地在马背上回过头，对我笑笑又继续赶路。我停下来伫立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再次远去的罗爷。是回忆他的微笑，还是重温他的炙热？我觉得很乱，乱得我泪流满面。
    罗爷自那日黎明走后，已有两个月零五天了。我和孩子每天数着日子盼他回来。管家和小月常去镇口张望，总希望罗爷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在眼前。可每次都落空。
    孩子已入镇小学，每天放学回来第一句话就问：“娘，爹回来没有？”我回答他的只有失望。
    到了第四个月，有人给我捎来一封信。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我的手颤抖得厉害，不管怎样有了罗爷的消息，知道他平安无事。
    信中罗爷说他再有几日就可回家，这次生意不好做，拉去的货物有一部分被流兵强行征用，剩下的亏很多。他想我们娘俩，恨不能一步到家，只是马儿太慢。最后，他说在那里意外遇见了小伍。小伍并给他介绍了生意，叫我不要担心，谈妥事后尽快回来。
    看完他的信，我心安定了许多。有小伍在旁照顾总好的多，也让人放心不少。又过了二十多天，我想罗爷快要回来就让小月准备好他最喜爱的吃用。管家和小月很高兴的，忙事的时候脚手都带风。
    然而，罗爷迟迟没有回来。
    时事好像又发生了变化，这些天镇上驻军经常四处出兵。出兵回来的人数又迅速减少，然后他们又以各种名义征丁填充兵力。更人匪夷的是他们从上至下大小军官都在变本加厉敛财，
    那些当兵的也像中了风，见钱就塞入自己腰包，见东西就拿，甚至欺辱年轻姑娘。
    全镇周围村庄的百姓都吓得不知所措，只好四处躲避，到处逃难。有些不愿意逃和逃不动的，就在地下挖个坑把吃的和值钱的东西埋地下。
    我们镇上称得上富裕的大户处境一样不好。还没等我们的做出反应，那个代理司令已派人围住院子，美其名曰是保护我们。罗爷还没回来，只靠我们几个根本无力抗拒。这些天他们比我们清楚，所以他们大摇大摆地保护我们。其他有钱的人家，也被他这样困着，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