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下的那抹阳

搭着红色领带的顾萧然，刚出现在办公室，前台随着余光，习惯性的道了声“早安。”
    下一秒，复又抬起头，目光随着顾萧然的方向，紧随着他，一直到他消失在办公室里。
    双手合十。
    哇塞，顾律师今天竟然用了红色领带哎。
    本来在位置上好好坐着的韩若愚看到进来的顾萧然，低头，觉得不对，又抬头，然后整个人就跟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顾萧然看着跟随着自己进来的韩若愚，微拧双眉：“怎么了？”
    韩若愚盯着他的红色领带数秒，“怎么了？应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你今天晚上有喜宴要参加吗？带上我，哥们正愁找不着对象呢。”
    顾萧然轻笑，摇头，“没有啊。”
    韩若愚坐在他对面的旋转椅上，一脸的不信，“没有？那你打个那么喜庆的红色领带干嘛，勾引小姑娘啊。跟你说啊，我这人可就爱管闲事的啊，你要是一枝红杏出墙去，我肯定要拽着欧阳去补墙的哦。”
    韩若愚啧啧摇头。天哪，为什么红色的领带穿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俗气，反倒添了几分不羁。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顾萧然不理他的调侃，自顾着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带。
    不自觉的抄起领带尾端看了看，脸上是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幸福。
    看得一旁的韩若愚，“如痴如醉”。哦，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
    韩若愚翘起半边嘴角，最看不得比自己长得帅的人，过得还比自己幸福了。
    “前几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没仔细问你。现在，刚好抓个现行。你是准备坦白从宽呢，还是抗拒从严呢？”
    顾萧然双手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
    “没告诉你，只是觉得还不是最佳时机。”顿了顿，“我，结婚了！”
    韩若愚瞬间愣在那里，如果不是鼻翼处那清清浅浅的呼吸，真的以为这只是一个静止画面。
    “跟谁啊？男的女的？”哼，他韩若愚就是故意的。
    顾萧然笑，正要开口。
    “啊，不对，能让你高兴成这样的，除了她还有谁啊。你果然还是逃不出她的魔爪啊。”
    顾萧然失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韩若愚连叹几口长气，“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啊。我韩若愚终于又相信了一次爱情。”
    顾萧然：“若愚，你可以定下来了，别让叔叔阿姨总替你担心。”
    韩若愚撇撇嘴，“不急。只是子珊怎么办？毕竟她跟着你已经一年多了，突然得知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心里肯定承受不了。你不怕她万一生气辞职不干了。”
    顾萧然：“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大家，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她。如果她要辞职，我会如她所愿。”
    自他知道岳子珊对他有那份心思的时候，便不再想留她在身边。
    只是她样样做的很好，很难挑出毛病。只能一直任她做着自己的助理。
    如果她自愿请辞，这样，对她也不失为一次解脱。
    韩若愚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专一，深情，矢志不渝，这些词只能在他爱的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对其他女人，他不过是一个冷酷绝情的男人罢了。
    哎，爱情啊，果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什么时候引荐一下？好歹也算是个老板夫人，总得好好交流一下。”
    顾萧然：“会有机会给大家认识的。还有，认识就可以了，不需要太深的交流。”
    韩若愚撇嘴，正欲离开。
    “对了，有什么好的蛋糕店推荐吗？”
    “怎么？”
    顾萧然手指动了动，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今天她生日。”
    韩若愚拍了拍脑袋，作悔恨状，“Oh，my god！不带这么秀恩爱的。麻烦你下次不要再露出这样诡异的笑脸，好吗？”
    他失笑：“不好意思，没忍住！”
    韩若愚佯装生气，“真是够了。怕了你了，蛋糕有啥特殊要求发个消息给我，我转发给蛋糕店。下班前给你送过来。”
    还是笑脸，“谢谢！”
    韩若愚后悔的嗷嗷着，大踏步离开。
    顾萧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轻轻打开。
    眼角微眯，这个礼物，她应该会喜欢吧。
    一整天靠着剩饭随便打发了肚子的欧阳，此时正在镜子前，理着衣服。
    半个小时前，顾萧然打来电话，告诉她，要带她去医院跟奶奶一起过生日。
    她兴奋的在衣柜里倒腾着各种衣服，最后选了件白色的内搭毛衣，配上黑色白点的毛呢短裙，再搭上一条厚厚的打底裤，最后在外面套了一件紫色的羊绒大衣。
    换了双坡跟短靴，拎着单肩包，出了门，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便赶往了医院。
    刚到医院的时候，边哼着歌，边小跳着碎步。
    她可是连愿望都想好了呢。
    第一个，就是希望奶奶多陪陪他们。第二个，她希望她和她的萧然，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嗯，如果老天，你觉得两个有点多的话，那就先实现第一个好了。
    反正第二个愿望还是可以靠萧然的嘛，嘿嘿。
    她满脸欣喜，想着迎接自己的一定是两张笑脸。急匆匆的推开门。
    空荡荡的屋子，了无一人。
    床头的柜子上，还摆着一个8寸的蛋糕。
    她一步一回头的看着身后，偷偷解开蛋糕外盒的彩带。
    打开盒子，上面赫然写着6个大字，“老婆，生日快乐。”
    嘴角止不住扬着，两颗虎牙异常显眼。
    重新包装好蛋糕，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看到了。还是留点神秘感好了。
    她就这么“自欺欺人”似的在房间里踱着小步，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借着自己的生日，逗逗这个整天冰块脸的顾萧然。
    几分钟过去了，欧阳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双手虚握成拳。
    心里莫名的突突跳着，似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底处不停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墙上的时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扰乱了她，本就濒临爆发的那颗心。
    终于，按捺不住，奔出了病房，正遇上一个路过的护士。
    赶忙拉住她的胳膊：“护士小姐，这个病房的那个奶奶呢，你知道去哪里了吗？”
    护士低头思索片刻，“她刚才好像是送急诊了，她的孙子喊来的医生。”
    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护士赶忙扶住她几乎跌落的身子，“小姐，你没事吧？”
    欧阳慢慢回神，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啊，我没事，没事，我没事……”
    下一刻，不顾护士的一脸诧异，赶忙飞奔到隔壁大楼的急诊室。
    等不及电梯，喘着粗气，爬到四楼。
    走廊里，安静的出奇，只有几个护士走来走去。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手术中”那三个亮眼的红字，异常的刺眼。
    门口长椅上，一个男人，坐在上面，双肘撑在腿上，脸埋进手掌。
    看不清他的侧脸，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落寞，伤心，还有绝望。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到他的身旁。俯身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自带着慢动作的抬起头，眼里尽是无助。
    不知为什么，欧阳觉得，此时的顾萧然，就像个走失的孩子。
    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街头，凄凉，寂寞，惶恐。急需救赎。
    抬手绕过他的后颈，拉他入自己的颈窝。
    这一刻，他太需要别人的安慰。再多的语言，不如这一个可靠的肩膀来的有用。
    他闭着眼，额头贴在她的肩上，双手绕过她的手臂，环住她的后腰。
    心底暗叹，还好，还好。
    还好这个时候，她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像三年前，再疯一次。
    紧紧的搂住她的腰，仿佛在宣泄他的不安，又似在确定这个拥抱的真实。
    她就那么半蹲在那里，任他拥着。直到双腿失去知觉，仍不忍撒手。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上的灯终于熄灭。他慌的起身，飞奔到门口。
    医生拿掉口罩，用很是官方的语气：“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八个字，宣布了一个人命运的结束，多么可笑！
    他半退到墙边，手掌贴着墙壁，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
    这会才匆忙赶到的顾起林和萧芬，看着手术室门口目光呆滞的儿子，相视一眼，自然是明了。
    萧芬走到儿子旁边，语气里尽是安慰：“萧然，你奶奶年纪大了。这样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顾萧然冷笑一声，翘起左半边嘴角，“你们果然冷血。”
    萧芬抖了抖身子，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个儿子，她一直引以为傲。
    跟顾起林的感情，淡了就是淡了，分了也就分了。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
    三年前跟顾起林离婚的时候，她以为他都懂的。毕竟他已经成年了。
    终归没想到，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一旁的顾起林看不下去，对着顾萧然训斥：“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顾萧然转头，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以为你就有资格说我了吗？你难道从来没有觉得你做人很失败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
    顾起林尴尬的低头。他儿子说的对，他的确太失败。
    离了婚，忙着事业。顾不得老人，也顾不及儿子。
    如今没了老婆，儿子怨他，他除了一个冰冷冷的公司，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