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桑天

我第一次见到顾桓焕的时候，他是个挺人模狗样的家伙。戴着眼镜，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我因为没带语文书所以问他能不能借我看一下语文课本，结果他很淡定地掏出一本教辅书给我说，这上头有课文。
    那个时候我特别感动地接了过来，想：真是个好人。现在想想也许他只是不愿意跟我看同一本书而已……
    后来混熟了之后才发现这小子真是个奇葩。他极其偏爱理科而排斥文科，语文和英语他基本上属于自暴自弃的状态。但是另一方面他的理科又好到叹为观止的程度。
    很多老师都不喜欢他这个随性放荡的性格。顾桓焕可以说是放荡不羁的代名词。当别人抱着记满笔记的课本、教参和各种资料去政治历史开卷会考时，他夹着一本教参就进了考场。且不说他教参上的笔记都是我帮他补的，他可能在考试之前根本就没翻过那本书。然后他就这么考过了会考。
    所以当我知道他物理会考考了c时我是很幸灾乐祸的。没复习吧？玩脱了吧？活该。
    反正这也不是小说连载，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之前我说过他理科很好来着吧。的确是很好。有一次我们家正在吃饭，我妈突然来了一句说，顾桓焕他妈说顾桓焕半夜突然从床上起来了，说是要把之前没解出来的物理题写完。
    我当时有点懵圈：这人是做梦都在解物理题吗？
    后来他大学也是读了物理系。想想还觉得他挺幸福的，不像我，活了十几年都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最后稀里糊涂读了个医科，现在在年级后几名垂死挣扎。
    我觉得这点上他比我强。
    有时候我觉得他处处都比我强。
    从初中开始我就有点在跟着他的脚步走。他跟别人讨论病娇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他跟我推荐起点网看小说的时候我还没有习惯看网文，而是儿童文学之类的读物。他玩dnf玩腻了的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过几年我会因为一本全职高手去玩网游。
    往往都是他玩腻了某种东西的时候，我刚开始喜欢上这种东西。于是我们的步调似乎就总是不在一条线上。
    有一次他说你去玩dark_soul吧，我说我试试吧。我搞不懂steam的支付方式，他就帮我把游戏买了。
    可是我tm手残，至今没从后院出来过。
    他都打了三周目了。他都dark_soul3过了三周目了，我连1的第二关都没打过去。
    他总是说他现在活得很充实。和宅死在宿舍的我不同，他是个现充。我很气愤，现充个屁，你的空间里到处都是漫画和轻小说。跟哥们出去鬼混几次就算现充了吗？我还出去聚餐过好几次呢！
    有时候我觉得他这人根本不懂爱，不懂责任心，不懂……照顾？他想做什么就要拽着你说咱们去干啥干啥吧，他迷上一个游戏就直接把游戏名甩给你。
    我唯一一次觉得他懂关心别人了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那天艳阳当头，我们都窝在车棚前头的体育馆前头，等着老师宣布解散。
    然后他买了瓶绿茶给我。
    当时我觉得他可能是被毕业冲昏了头脑，竟然做出了这种像是好意的行动。
    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那个毕业的暑假里我有时候会想，也许以后再也联系不上了，也许我这个唯一的朋友以后就变成陌生人了。
    但是后来我发现什么都没变。只是那个暑假我们聊了很多事情，从初中入学聊到高中毕业，互相自曝黑历史，为了两个人记忆的出入而大吵一架，然后第二天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想聊了就去戳对方小窗，不管对方在不在线。
    吵架了也不会太担心，反正第二天又会回归正常。
    但是大学之后我们都变了，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交集越来越少，可以聊的过去变得越来越淡薄。
    于是从某一天冷战开始，我们就不再联系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