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不会告诉你

  晴若大惊。那么丑的画作居然要送到画师级别的墨沉面前，岂不是太丢人？
  晴若来不及抢下那幅画，墨艺拿出了一样更有吸引力的东西。
  “我哥让我给你的，你拿着。”
  听到墨沉有东西要给自己，晴若的心“扑通”一跳。
  是一张电影票。徐娇主演的《星空》。
  电影票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有墨沉歪歪扭扭，稚气未脱的仿若小学生的字迹：
  “本周六早上8：00，宿舍大门口见。”
  看电影？！晴若又惊又喜，把夺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墨沉不过是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近来对晴若才会那么冷淡。况且墨沉本就是一个沉默内敛的人不是吗？
  晴若一面在心里责怪自己多愁善感，一面把电影票小心翼翼地收好。
  “墨沉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把电影票给我呢？”晴若好奇，墨沉近来神秘兮兮地究竟在干什么。
  “嗯，他……”墨艺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忽然捂住嘴，“最近家里生意忙，他要回去帮忙……嗯，对，生意忙。”
  隐约间，晴若觉得墨艺在隐瞒什么。待要细细再问，墨艺又接过话：
  “还有，我哥说他今天傍晚会去天台画画，你去吧？”墨艺一脸期待。
  “嗯……”墨沉终于又要去天台画画了，晴若可是等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当然去啊。”
  墨艺听着晴若答应了，像是被奖励了糖果的小孩，满脸灿烂的笑容。
  黄昏，天台，夕阳如画。
  一张画纸，一空星辰，一抹背影。
  这个画面来自晴若最喜爱的原创小说《星空》，更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明明看了无数遍，却仍旧不觉得厌烦。
  余辉轻暖，好似画卷。
  墨沉忽然回头，温柔浅笑：
  “你来了？”
  嘴角轻轻上扬的弧度，便是卷轴上荡开的惊艳一笔。
  “我和老师说了，由我辅导你画画，你重画的作业可以延迟上交。”
  原来，墨艺把今天在办公室里的事都告诉了墨沉。
  “你有轻度色盲对吗？”
  显然，墨沉看过了晴若的画。老师只道是晴若没有认真上课才画得一塌糊涂，只有墨沉，才能一语道破晴若的真实世界。
  墨沉的目光静静地留在了画纸上，手中的笔像是施了魔法，只轻轻一滑，一道带着风感的流云便出现在纸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画画呢？”墨沉从画纸上转移到晴若，目光深邃。
  晚风拂过，发丝轻贴在脸上。
  “有时候……选择一条路，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这条路上有自己最想遇见的人。”
  连贴在脸上的发丝都忘记捋好，晴若颤巍巍地说出了这番话。
  她知道，他一定听懂了她的心意。
  她在等他的回答，一分一秒，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在逃避。墨沉的身形一僵，旋即把脸转向了画纸。他紧了紧手中的画笔，然后又一笔一画认真地创作起来。
  晴若在等。
  可是，墨沉从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暮风四起。
  
  ☆、（八）谢谢你，曾陪我画过灿烂的星空
  晴若紧紧攥着手里的电影票，心乱如麻。
  昨天，晴若才知道，子扬的左手肿成了胡萝卜，已经不能拿东西了。
  那是墨艺用脚狠狠地踩的。
  晴若惊异，问起那天子扬和墨艺在自习室发生的事情，子扬只是轻描淡写而过。
  子扬只是很严肃地告诉晴若：
  “我觉得，墨沉和墨艺都是背景复杂的人，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子扬告诉晴若，那一天他去郊外取景拍照，通过相机的镜头，意外地看到，在远处的一片隐蔽性较好的树丛下，墨沉和一群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围成半圆融洽地谈话。半圆外还有几个来回走动放哨的。
  一群人中，为首的男子眼神凶狠，左臂上还有虎像刺青。
  “你记得吗？近来有一个贩毒团伙，据说其中一个老大就是有虎像刺青的……”
  什么？贩毒团伙？在我们周围？
  子扬神色警惕，一本正经，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子扬说的“那天”，正是墨沉因为“家里生意忙”而无法亲自把电影票交给晴若的那一天。
  晴若突然想起妈妈曾经在手机里叮嘱晴若：“哎，你爸真是个大忙人。前几天说他们队正在缉拿一个贩毒团伙，有一个代号’龙腾’的头目准备运毒出境呢……小若你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不要出学校啊，听说这个团伙现在正潜伏在我们附近呢……”
  龙腾，虎跃，虎像刺青？
  记忆中的墨沉沉稳大气，只是平日沉默寡言罢了，又怎么会做违法犯罪的事呢？
  但他身上为什么带着来历不明的伤？又为何行踪不定？直率的墨艺对于自己哥哥的事情为何又蓄意隐藏？
  难道他们身上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手机铃声猛然响起——
  晴若大惊，手中的电影票骤然掉落在地。
  屏幕上闪现的正是墨沉的名字。
  晴若颤颤巍巍地接了电话——
  “晴若，准备好了吗我在宿舍门口等你了。”
  手机里传来的，是墨沉温润如玉的声音。
  这个声音，好像有魔力。只一瞬间，便可以把所有的惊恐，不安，焦虑驱散，只留下满满的惬意和安宁。好像只要听见这个声音，这个世界的危险都会消失不见。
  晴若对手机里的这个声音，从来都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墨沉家里的生意不是做得很大吗？那些彪形大汉大概就只是墨沉的爸爸的朋友吧。什么龙腾虎跃？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留着当小说素材吧。
  “嗯，我就来。”晴若把子扬所有的话都抛在脑后，然后拾起地上的电影票，欢天喜地地下楼了。
  “墨沉！”晴若像一只刚出笼的雀跃的小鸟。
  墨沉偱声回望，笑容浅浅。
  早晨的阳光明媚如花，浅浅暖暖地覆盖在墨沉清瘦的身影上。光华笼罩周身，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
  刹那间，晴若竟是呆住了。
  如此美好之人，如天神般璀璨，又怎么可能是子扬所说的危险人物呢？
  一路上，墨沉走的很慢，很慢。
  晴若在前面左蹦右跳。人行道上有紫荆花轻缓飘下，晴若伸手一接，柔白的手掌上，便躺着一瓣明艳的紫红。
  墨沉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晴若。
  “墨沉你走快点呀，要迟到啦。”晴若转了个圈，雪白的裙摆轻盈飘起。
  一瞬间，墨沉觉得，晴若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转眼之间就会随风飘去，消失不见。
  “两位要去哪里？需要打的吗？”一个年轻却气质老成的的哥忽然热情地招呼他们。
  想着电影快要开场了，两人坐上了车。
  司机有些怪异，总是通过后视镜瞄瞄晴若。
  晴若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却也没说什么。
  墨沉好像上车后便心事重重，全程没有说话。
  晴若只道这是墨沉沉默寡言的性格表现，便也不在意。
  下车后，两人沿着路边走了几步，的哥忽然赶上他们，停在一旁：
  “美女，车后排有你的东西落下了，你看一看吧。”
  “嗯？是吗，我看看。”
  晴若拉开车门，来不及看清车里落下的东西，只一瞬间，纤弱的手腕就被车里一只忽如其来的健硕的大手钳住——
  晴若惊叫一声！车里的大手容不得她大喊，早已将其拖入车中，转眼之间，的车便扬尘而去。
  “你们是谁？快停车！快放开……唔……”
  “我”字还未出口，车内的蒙面男子便用一条毛巾死死捂住晴若的口鼻，任晴若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毛巾有问题！
  渐渐地，晴若感到四肢无力，头晕目眩，意识模糊。世界在天旋地转之际，只觉得车子在飞驶。隐约听见墨沉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只是那温润的声音越□□缈，仿佛来自天边……
  朦胧间，好似看到，在一片如诗如画的夕阳下，一个男生支着画架认真作画，画纸上是一片绚烂的星空。
  男生始终不曾回头，单薄的背影透着阵阵阴寒的气息。
  晴若想叫墨沉的名字，喉咙却像是哽住了，无论如何都发不了声。
  眼前的景物又变得虚幻——
  晴若用尽全力，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战壕，枪支，弹药，军装。
  这不是抗日战争的对战场面吗？难道是穿越了吗？我不会开枪啊！
  “砰！”一声惊天的枪声响起。
  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四溅。
  晴若脸上一凉，浓浓的血腥味四散开来，刺激着晴若的嗅觉，那么真实，那么惊心动魄。
  紧接着，双方协商了几句，然而未达成一致协定，不久后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随后，密集的枪声四起，浓烈的烟火味弥漫开来，日军和红军喊着叫着厮杀起来。
  晴若惊恐万状，颤颤巍巍地躲在了乱石岗后。
  晴若在心里默默祈祷，是否上天可以让她穿越到一个和平的年代呢？哪有一出场就牺牲在战场上的呢？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渐熄。
  日军，红军，枪支，弹药，战壕突然间全部消失不见——
  眼前出现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白光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