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掠地

许晋城之前因为觉得没什么问题，所以连vip通道都没走，就那么大咧咧走出来，一头扎进一大群跟打了鸡血似的米分丝堆里。
    许晋城压低帽檐，还存着侥幸心理，想着是不是跟什么人撞了时间。迪诚烨非常无奈地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巨型海报和闪烁灯牌，说着：“看来有人把你行踪泄露了。”
    许晋城想起早晨爷爷笑得很是含蓄得意的腹黑脸，立马知道是被迪老卖了，这老顽童昨天晚上就嘀咕说要加入国内米分丝团的骨干，出卖他的行程绝对是蓄意为之。
    前排的小姑娘眼尖地发现了许晋城，大喊着要冲过来，许晋城干脆摘下墨镜露了个笑脸，朝着小米分丝们挥挥手，迪诚烨一看这架势，要走出机场难免骚乱，便揽着许晋城扭头朝里面走去，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了。
    所谓近乡情怯。
    许晋城好不容易上了迪诚烨工作室的专车，松了口气，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熟悉城市的熟悉风景，如果要去想，他只要片刻就能被铺天盖地的思念和悲伤淹没，这里有他爱的人，也有他失去的人。
    许晋城不想给自己悲春伤秋的时间，便继续阅读华星剧本改编的原著，来接他们的人是迪诚烨的助理，絮絮叨叨跟迪诚烨汇报工作室最近的情况。许晋城随意一听，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迪某人最近生意萧条。心都不在工作上，能不萧条吗？
    车子路过市中心的主干道时，许晋城抬眼就看到许氏集团所在的大楼，当然，也是鸿远集团的位置，这两家在晋池手里，恐怕不多久就会有合并趋势。晋池确实是做生意的好手，他这个年纪，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的弟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许晋城很快收回目光，不过他想象着小池帅气干练地在自己王国里挥斥方遒，心里还是有些骄傲，那么优秀的人，不该被过往牵绊住手脚，而他，不该成为小池的绊脚石。
    迪诚烨自然也知道那幢大厦里的名堂，便说着：“想见面就约着一起吃个饭，总不能躲一辈子。”
    明明介意还装大度，许晋城给迪某人丢去一个鄙视地眼神，写了句：“你先去工作室看看，再当撒手掌柜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迪诚烨有些紧张问道：“那你呢？”
    那是什么眼神，怕我跟人私奔了不成？许晋城心里好笑，写道：“我一起，去你办公室里屋休息。”
    迪诚烨像是松了口气，他带许晋城回来，说白了，其实也像是一场赌注，原本在美国的时候，他瞅着大好形势信心满满，可一旦飞机落了地，迪诚烨又打起了鼓，总觉得惴惴不安。
    许晋城一进迪诚烨工作室，里面又是立刻变得雅雀无声，大家见了鬼似的盯着他，许晋城朝大家笑笑，轻车熟路上楼睡觉去了。
    迪诚烨看着他跑得那么快，忍不住露出笑容，对同事说道：“有没有想我啊？”
    前台小姑娘目瞪口呆问道：“老大，什么情况，传闻是真的？”
    迪诚烨一本正经假咳了声，道：“什么真的假的，咱工作室一直跟许影帝是合作关系。”
    小姑娘懵懵懂懂点头，迪诚烨让大家把最近情况梳理梳理，明早开会，又处理了几个着急得合作项目，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才到屋里找许晋城。
    许晋城并没睡，还在看小说原著，迪诚烨爬上床抱着许晋城，说着：“你还记得头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吗？”
  ☆、第九十八章
许晋城只是抬眼瞅了一下迪诚烨，并不想去搭理，他也上来困劲儿了，实在没闲功夫管他家小男孩的少年情怀总是春，懒懒地继续半躺着看他的书。
    工作室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迪诚烨让助理领大家去聚个餐犒劳犒劳，把人都打发走了，他锁了门，也腻歪到了床上。迪某人将头枕在许晋城肚子上，撩起他衣服惬意地抚摸两把，说着：“我想听你讲话了。”
    许晋城摸了把迪某人的头发，他倒没觉得什么，真正想开口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如果还是说不了，是心里还有心结，有些悲伤总得有宣泄的途径，每个人都不一样，许晋城不过是用了自己的方式。
    迪诚烨得不到回应，翻身爬到许晋城胸口位置，伸手点着许晋城喉结，顺势摸到嘴唇，说着：“想跟你说说话了。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许晋城以为他这是要说正经话，正色等着迪某人继续说，谁知道迪某人说着：“你怎么能忍住zuo爱的时候也不出声？”
    许晋城一巴掌拍下去，迪诚烨嘿嘿笑着，手脚不老实地继续研究他想不通的事情去了。不过也就是这次，长时间坐飞机再加上被小狼崽子折腾大半夜，许晋城老胳膊老腿有点吃不消，隔天他扶着腰缓了好长时间才把牙刷完，看着镜子里虽不苍老，但也早不是年轻水嫩的面容，动了去练瑜伽的念头，床第之事还是有几分乐趣的，他不想输给年纪。
    俩人第二天都睡到日上三竿，工作室的人被迪诚烨放了假，仍旧只有他们两个。许晋城不想再耽搁下去，让迪诚烨联系了华星，下午时候直接过去谈判了。
    像许晋城这种级别，自然是华睿阳亲自接待，恰巧华星有个选秀活动，许晋城到的时候，活动还没结束。选秀录制现场就在华星总部，迪诚烨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入眼的新人，许晋城便一起进去了。评审席上坐着的都是熟人，华睿阳坐在最中间，另外还有新科影帝沈文初，更有合作过的熟人，导演丁宁。
    许晋城从观众通道进去的，本想安静跟迪诚烨坐观众席，参加录制的观众发现是许影帝后立刻骚动起来，评审席上的华睿阳敏锐地注意到了这边，亲自站起来朝许晋城走来。
    丁宁跟许晋城很熟，那部得奖的作品便是俩人的合作，丁导直接对着话筒说着：“真正会演戏的人来了，要不要让许老师为大家上一课？”
    评审席上的沈文初，还有其他几位演员歌手之类，都是许晋城的后辈，早就齐刷刷站起来了，现场观众听了丁宁的煽动更是掌声雷鸣。许晋城没想到引起这么大骚动，不过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非常淡定地站起来向大家点头示意。倒是迪诚烨有些紧张地想待会怎么跟大家解释，许晋城现在的状态，是不方便上台的。
    丁宁又在邀请，还让参加选秀的新人演员们都擦亮眼睛看着，还怕许晋城跑了似的，让个美女选手送过来一段台词，请他上台搭戏。
    许晋城看出了迪诚烨的不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座位上起身。他有办法应对，当年练习演技的时候，哑剧是必修课程，大不了他上台给大家来一段哑剧。许晋城客气地接过印着台词的卡片，直接上台站到了聚光灯下，那个新人也站好位置，神情忐忑地瞅着许晋城，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许晋城对女孩一笑，示意她放松，然后瞥了一眼台词。
    舞台上，灯光下，镜头前，心底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的念头要被唤醒，许晋城看着台词，先是小声念了第一个字，他还没有佩戴话筒，干涩怪异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许晋城咳嗽了一下，觉得喉咙很痒，便走到丁宁桌前拧开一瓶水喝了大半瓶。他将几句台词记在心里之后，工作人员也把买给他戴好麦了。
    许晋城放下那张卡片，朝着舞台旁浑身紧绷的迪诚烨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然后走好站位，示意女孩可以开始了。
    台词中是一段表白的话，女孩暗恋一位比他年长很多的老师，那位老师也欣赏女孩的纯真善良，但顾忌太多，明明喜欢却又不敢接受。
    听到告别时的惊讶、惊喜，转念之间的犹疑徘徊，选择逃避之后的遗憾和无奈，说出拒绝之后的懊恼不甘。其实就是三两句台词，许晋城却将每个眼神，每个面部微表情，每个字每个词的起伏顿挫拿捏地却到好处，精准得像教科书，却又比教科书灵动有韵味。
    女孩看着许晋城的眼睛直接当机，半个台词也蹦不出来。许晋城宽慰地朝她笑笑，女孩眼泪却刷一下子出来了。时候接受专访时，排名靠前的女孩说那时候哭不是因为忘词，还是跟许晋城对戏的时候，像是面对一个真的深爱她的男人。
    眼下这个会演戏的男人看场面也差不多了，便朝评审席上的几个人挥挥手，快速下台，迪诚烨自然紧紧跟上，一出演播厅大门，迪某人红着眼睛紧紧抓住许晋城胳膊，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能讲话了。”
    许晋城对于自己能念台词这件事也是挺意外，可此时，当他试图张口跟迪诚烨说点什么的时候，又毫无进展地半个音也出不来了。迪诚烨怕他着急，说着：“看来离恢复也不远了，已经跟爷爷推荐的那个医生联系好了，今天先忙活华星的事情，明天就去看。”
    许晋城写道：“我没事，你再去现场看看热闹，真有出色新人的话，你日后也用得着，我去华睿阳办公室等你。”
    迪诚烨知道许晋城的用意，便没非得缠着，返回录制现场的时候正听见丁宁在点评许晋城刚才的表演，丁导说着：“跟许晋城合作，有时候觉得自己身为导演，是非常多余的存在，他演的，比导演所能想象到的最佳境界都要好，各位青年才俊，可要努力了。”
    迪诚烨安静地坐在入口处黑暗的角落中，丁宁说得没错，在拍《梨园》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有这种感觉，导演明明是他，真正在掌控的却是许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