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姿势去恋爱

早上六点刚过，刘寄奴就被崖姜从小旅馆里拖出来，睡眼惺忪的塞进一辆小车里，前往Orinoco三角洲旅程的出发点SanJosedeBuja。这一路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司机大叔，竟然也是个德国人，而且是一看就像好人的那种！他20多年前被派到委内瑞拉工作，觉得这里不错，便留了下来，娶妻生子，成了半个委内瑞拉人。大叔的车是辆破旧的雪佛来车。坐在司机后面的刘寄奴，上车后才发现所有行李都和自己一起挤在后排，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后备箱的车盖根本打不开……
    全境的高速路，包括跨河大桥也都不收费了，这都不是社会主义，直接进入共产主义了啊！
    想到即将和女朋友一起去旅游，创造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的回忆，坐在副驾驶位的崖姜顿时心情大好，路过一个交通口时，他突然对着窗外的警察大喊：felizanonuevo(新年快乐)，正在专心找证件的司机都被吓了好大一跳。警察随即对他们绽放了一个灿烂而友善的笑容。
    “热带地区的人大都很懒，性格散漫，但他们天性乐观，待人随和，很多地方和我们德国人正相反。”大叔对崖姜说，“这就是我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我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填补空白。”据大叔介绍，玻利瓦尔城的大多数针对外国旅游者的旅馆和旅行社都是德国人开的。委内瑞拉盛产石油，发展旅游业的动力不大。其实这个国家旅游资源的丰富性在全世界实属罕见，在其91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内不但有雪山、丘陵、盆地、草原和热带雨林，还有漫长的海岸线、无数优质沙滩和珊瑚礁群岛，全世界最高的瀑布和最奇特的平顶山地貌也都位于委内瑞拉境内，不好好利用这些资源真是很可惜。
    而大叔的英文，也贼流利了。刘寄奴所幸一股脑地，把一路的疑问都全盘脱出。大叔也是非常的健谈，一路上，刘寄奴问的他给解释了，刘寄奴没问的，他也片刻没闲着地自说自话了。根据他的说法，刘寄奴竟然片刻间，得出了查韦斯的脑袋可能被驴给Ｔ过的结论！他理想中的共产主义没有到来，照眼前看，他倒是把委国的穷苦大众，置于了更加的水深火热，甚至于民不聊生之中！
    那个备受争议，有人喜欢有人骂的查韦斯先生，他终于死了，是病死的，并不是如《三体》里编排的那样，失去了执剑人的资格后逃窜回委国，没等出机场就被石子和鸡蛋给砸死的！他死于2012年，刘寄奴是他死后才踏上这片土地的，所能看到的，是他执政十四年所造就的今日的委内瑞拉，听到的是一片哀嚎，看到的是满目疮痍……
    从玻利瓦尔城到奥里诺科三角洲必须穿过委内瑞拉中部的一个巨大盆地，这里气候湿润，土壤肥沃，过去一直是委内瑞拉的粮仓，但如今除了造纸厂种的几片松树林，以及偶尔可见的几个奶牛牧场农场，郁郁葱葱的长满了植物，还可以看到灌溉的管道；大部分土地都被荒废了，很荒芜，放眼望去全都是杂草和低矮的灌木丛。
    “查韦斯政府用石油美元大量进口食品，在委内瑞拉种地完全挣不到钱。”大叔对他们说，“几年前玻利瓦尔城附近发现了大型铝矿，吸引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的矿产公司前来投资建厂，把周边的委内瑞拉人都吸引过去打工了。如今的委内瑞拉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依靠变卖地下资源生活的国家，委内瑞拉老百姓别无选择，只能从农民转变成工人。”
    但凡有点儿“姿色”的民营私企，都收归了国有，然后就变成了“残花败柳”。市场整个呈现有行无市的状态。牛奶不是没有的，牛肉也不是没有的，而是，平价的，政府限定的低价的，是没有的！有钱人，在黑市，花着美金，或者几十甚至上百倍的ＢＳＰ还是买得到的。苦的只是穷人！而穷人，在被有限地施舍后，更加变本加厉地不劳作！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游手好闲，甚至无事生非中，等待着每月一天，或者每月的某天，开仓放粮。等不到，就开抢吧，反正这个国家，不乏富人！
    普及教育也是有的，但普及后的文盲不是少了，而是更多了也是有的。当大批受过普及教育拿到了买来的文凭的文盲流入政界，流入企业，流入军队，还还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流入了公立的教育机构，所以有钱人的孩子，是不上公立的，怕是养大的又是文盲，或者至少要与文盲为伍！
    自己是不能打自己的脸的。一个文盲很扎眼，一群文盲在一起就很正常了。而文盲其实看眼前的利益，看谁是自己的同盟，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国家，就是被这样一群文盲统治着的。
    委国是适合生存的，然而移民是困难的。这里什么都便宜，三年的水电费也不过只有几百ＢＳＰ而已，然而却没人收。没人收是要主动去交的，不然，等到哪天水电公司想起来查帐，查到你没交，那罚金就是巨大的，说断水就断水，说停电就停电，收你房子没商量都是有的，谁让你是有钱可榨的外国人呢
    外国人在这里是受压榨的，交税是多的，公费医疗是不享受的，老了病了就清扫出去了的。唯一的护身符，就是通婚了。这点对男性外国人特别合适啊，委国可是众所周知，盛产美女，甚至是世界小姐的国度啊！
    委内瑞拉人是热情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杯酒下肚都是朋友，什么都可以承诺，却什么承诺都可以不作数的！你跟委国人是不能认真的，唯一认真的就是喝醉了之后，对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成了你的老婆。幸好，成了外人老婆的委国美女还是有靠谱的的！我们在这里见到的德国人，竟然都是如出一辙－想留下来，先得找个委国美女做挡箭牌，而这个美女还不能是个文盲！
    大叔还讲了他们家的房子，他们家的地，他的老婆，他的两个女儿，和他11年的委内瑞拉生存计。太多的八卦刘寄奴已经记不清了，就隐约记得大叔的美女老婆就是私立学校教书的，是真有文化的。
    这是个奇怪的现象，这是个甚至没有基本的人身安全的国家。刘寄奴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在抨击着时政，不满着当权阶层，但又都即便有得选择，还是要留在这里，过的仿佛还算是逍遥自在的生活。这些真是相当的匪夷所思啊……
    大叔还最后强调，在委内瑞拉，你可以信赖的，其实是这里的德国人！他们经营的生意，他们给出的承诺，他们形成的产业链。对这点，刘寄奴深信不疑！反正她本来就是无脑粉“德系”的人！
    当崖姜问及大叔你会回德国吗？他竟然说，也许会把女儿送回去受教育，他自己对委国更有归属感。而他的归属感来自于哪里，却正是刘寄奴想弄明白的。
    他俩的目的地是Buja河边的一个小村庄，各个旅行社在这个村庄里都建有自己的渡口。在从高速路拐到这个村庄的最后二十几公里路上，经常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牲口，大部分是白色的，有的灰，又像马、又像牛，从胸口到腹部中间都长着密密的胡须又像山羊，总之刘寄奴全都不认识啦。
    那段路，竟然有那么长。跟大叔的聊天受益非浅，他们赶到码头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是艳阳高照。
    下车前，大叔很认真的提醒他们，取行李的时候，动作要快，不然他的车会成为运送这些蚊子越境的工具！ 崖姜在这个并不很明确的提示下，看到了危机，早早就让刘寄奴把放下后面大背囊里的防蚊头罩取出来套好。刘寄奴看看车窗外，明媚的阳光在树叶上涂了一圈又一圈金色银色的光环，心想大白天的蚊子应该没有那么疯狂吧……
    谁知无以抵挡地，一开车门，他们就立刻被铺天盖地的蚊子包围住了。等俩人手忙脚乱终于取出了所有的行李时，所有□□的肉体，已经无一幸免的被攻击了！这种惨痛的经历虽然不新鲜，但却也是每次都依然触目惊心的。
    俩人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心只期盼，能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码头边，零星地停着几艘大船。大叔交涉后，确定了其中的一艘，是负责接应他俩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李被码头边的几个本地孩子给扔到大船上后，大叔把俩人交代给了船夫，是两个年轻的印第安土著。
    大叔说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船程就可以抵达原生态的营地了，他的任务完成了，而刘寄奴对雨林生活的体验，才只是刚刚开始。要有被蚊子吞噬掉的准备，每天清晨和傍晚，才是蚊子最猖獗的时候。
    忙乱中，崖姜还没忘塞给大叔一把废纸般的BSP当小费，这个大叔实在太健谈了。
    大叔客气了一下，也就收了。互道了珍重，分别得竟然有点儿不舍。如果不是那些蚊子太猖狂了，让人无处可逃，大概也不会那么迅猛地跳上那条大船吧！
    船夫是一句英文不讲的，崖姜和刘寄奴跟他们也就没有任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