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蓝颜1

86 【禽兽&不如】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亲人,他□□我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我不敢拆开来看,我还在发抖,你的信我一直收藏着,放在一个盒子里。我的情绪十分低落,总是在梦中惊醒、哭泣、颤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半年。我照常上课,照常生活,装得神采奕奕,当作若无其事,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异样,特别是我的父母和我哥,他们会犯法,他们会杀了他。”
    “杀了一了百了!”我插嘴道,咬牙切齿,从来没有憎一个人憎到欲致他于死地。
    “我一看到他就浑身发抖,他就住在隔壁,经常要打照头,恨极了,怒火一直在血液里滚腾,我努力,竭尽全力,方能暂时压住,方能忍住欲他同归于尽的冲动。他那张丑恶的嘴脸,丑陋极了!”
    “应该把他送进监狱!”我说,气愤填膺。
    “那段低落期,你永远不会想象得出它对我来说是多么痛苦,多么难熬,它折磨得我精神恍惚,形容憔悴,甚至频频出现幻觉,没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可以倾诉,可以发泄,我快疯了,被被□□的事实逼疯了,我一度想过自杀,想过吞并整瓶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傻么,怎么可以往死胡同里钻。”我嚷道,虽然知道她并没有这么做,她还活生生地靠在在我怀里颤动、哭泣。
    “这种行为是自私的,不负责任的,我受过教育,所以我知道,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它属于很多人,很多关心我爱护我的人,我不能自寻短剑,果断了结痛苦,我又不能振作起来,摇摆在两者之间,是折磨,是煎熬。后来,它浓缩成了一个阴影,比黑夜要黑暗得多的阴影,牢牢钉铸心里,挥之不去,拔之不掉。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是一个被糟蹋过的女孩,我不是一个清白的女孩,我拒绝男孩子的追求,拒绝与他们说话,拒绝与他们靠得太近。我总感觉,我的事情被人知晓了,人们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一脸鄙夷的神态。我甚至连女孩子都不敢走近,我的无奈的独来独往被别人误解成孤傲、自视清高、难以接近、不近人情。”
    “你应该说出来,送他进牢狱,沉默隐忍只会推动他犯罪,他会更加得寸进尺,你应该说出来的,傻丫头!”
    “他已经蹲监狱了,他罪有应得。”
    “你说出来了是吗?我就知道你一向是很理智的。”我兴奋地搂紧了她。
    她轻轻挣了一下,离了我的怀,她的脸全哭花了,眼睛红肿。
    我掏纸巾替她拭泪,她朝我一笑,继续说道:“你们走后,他开始酗酒、赌博,变卖了牛莉莉,变卖了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后来走投无路,干起了坏事。他拐卖了简婆婆家的孙子,你还记得简婆婆吗,她是和蔼可亲的大善人,我们去她家同她聊过天,与她孙子玩耍过,她总是把好吃的东西分给我们吃。当时,她的孙子不到两岁,牙牙学语,是个讨人欢又讨人烦的淘气鬼。平时都是简婆婆带他,他父母亲在市区打工,很少在家,他于是便有机可乘了。简婆婆说,那天中午,她孙子自己在门口玩,厨房里炖着东西,她进厨房看了一下火,转身的功夫,孙子不见了。他利用中午人烟稀少用一颗糖把简婆婆的孙子诱拐上车,卖到了别的地方,潜逃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过多久,他被逮捕了。随着他的落网,简婆婆的孙子也找回来了,简婆婆得知丢了孙子,大病了一场,她的儿子儿媳整日以泪洗面。该杀千刀万刀上亿刀的畜生,不仅残害了我,还差点搞垮掉一个家庭。蹲监狱吃国家粮便宜他了,应当拖他出去枪毙!他罪应如此!”
    “他被关进监狱后,作为庆祝,我开始拼了命去学习,开始忙活起来,企图将他制造的阴影抹去。因为他,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把只能考出糟糕透顶的成绩的状态带到高考上,会考出个什么名堂。经过努力和发奋,我的成绩升了上去,我不负众望,高考考出佳绩,被一所知名的注定我们在此重逢的学校录取了。你会以为我已经摆脱了阴影,不是的,如果真能那么容易摆脱,我也不会夜夜惊梦,饱受它的□□,时刻痛苦着了。”刚整理完哭花的脸瞬间又多了两行眼泪。
    一想到因为那个禽兽,亚妹饱受了那么久的身心折磨,我的心里既难受又不是滋味,这种不是滋味的难受无处排遣,化作了泪水,润湿了眼角。我赶忙侧过头去,不能让亚妹看到,我要坚强,否则怎么打开亚妹的心结,驱除植入她心中的阴影,使她振作起来,获得新生。
    “说出来是不是感觉好受了许多?”我问,回过头来,展露一个微笑。
    “嗯”苏亚妹答,声音沙哑,是一下子倾诉太多,哭泣太多,愤怒发泄太多的结果。
    “亚妹,当初选择将事情封闭在心里本身就是个错误,她应该说出来,它需要被释放而不是被尘封。”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苏亚妹瞪红了眼睛,提高了声量,继又放低了声量,不欲惹人注目,“青儿,你没有经历过,你不懂。你不知道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感受;不知道被别人‘另眼相看’的滋味;不知道在同龄人中显得’与众不同‘的痛苦,你都不知道,所以你说的那些都是风凉话!风凉话!”
    “我懂,我都懂!你我情同姐妹,你清楚我不会说风凉话。”我声音也带着哭腔了,“说出来,你一定很震惊,他曾经也□□过我!也许你会说我是幸运的,他□□未遂。可是你知道,当时,我和他还有着一层关系,他是我的父亲。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痛苦折磨得我一度想一死了之。这件事只有宇成哥和妈妈知道,他们也是在我几度欲言又止中猜测出来的,我当时也选择沉默,诚如你所说的那三个不知道,我害怕它们,大众舆论能够在无形中夺人性命,宇成哥和妈妈为了保护我保持沉默。可是,心理作用让我处处感觉周围人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感觉他们带有色眼镜看着我,在背后偷偷地议论我,我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幻听,能听到他们的议论,有同情的议论也有鄙夷的议论,那是一种煎熬,晚上睡不着,夜半梦惊醒,白日幻想幻听,我并不比你好多少的,这就是选择憋闷在心里的结果,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去淡忘它,走出它的阴影,这就是代价,几年的时间,多受几年的心理折磨,这不值得,它耗费了我们的青春。”
    “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向所有人都说出来,你需要倾诉,但不是向所有人。你可以回信给我,至少应该回信给我,在信上跟我说。它得到了释放,意味着你也得到了释放,我不说全部,起码能释放一部分。你有我,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一个可以和你分担痛苦的姐妹,对于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呢?你选择独自一人承受,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饮泣,深藏着痛苦,让痛苦逐渐扭曲性情,让抑郁滋生,然后出现幻觉出现惶恐,当看到别人掀动嘴皮子的时候,总以为他们在议论你;别人不经意间瞟了你一眼,总以为别人向你投来鄙夷的目光;你害怕在人前多说话,害怕与人交往,总以为一说话一交往别人就知道了你的遭遇,心理作用的开花,长期抑郁的结果。”
    “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遭遇过什么,即使知道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要一辈子生活在过去么。世界万物皆是朝前发展的,人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停滞有如不流动的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黑,变臭,蒸发,最终消失。难道有类似遭遇的女孩们没有重新生活,追求幸福的权利了么?她们注定成为一汪死水么?答案是否定的。遭遇这种事情不是我们所愿意的,我们也无需用以后的生活替它买单。明智的人不会老沉浸在过去,往前走,开始新的生活,交友,恋爱,聊天,追梦,结婚,生子……所有的一切你有权利用力,亦有义务做到。”
    “恋爱?结婚?生子?我可以么?”苏亚妹嘀咕着,泪珠滚滚落下,我想我的话起作用了。
    “为什么不?”我反问,我明白苏亚妹要表达的意思,“真正爱你的人,绝不会介意你的过去。给我一个承诺好么?不要停留在过去,着眼于未来,开始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你说你能做到,并且会做得很好,我不希望我所说的全是白费口舌。”
    苏亚妹点头。
    “嘿,不许哭了。”我捧起苏亚妹的脸,那张脸花得叫人揪心,”你刚刚许下的承诺这么快不记得了?从现在开始,停止哭泣,告别过去,呐呐呐,全新的你,全新的生活。comeon, girl!”
    苏亚妹点了点头,破涕为笑。我也笑了,正要抽回手取纸巾替她拭泪,谁知,她握住我的一只手,假意狠瞪了我一眼,拿它当纸巾来摩挲她的脸。
    “你也隐瞒了我,这就是惩罚,为国家节省树木。”她说。
    我哭笑不得,到底是惩罚我还是惩罚她自己,她的脸给我的手擦过之后,较之前花大了,我不得不拿纸巾替她再整一次容。
    “青儿,谢谢你!”
    “不许说这话,别忘了——”
    “我们是姐妹!”
    “一辈子的好姐妹!”
    “围巾”苏亚妹指着我的胸口。
    我低头瞅了一眼说:“被好姐妹的眼泪洗劫了。”
    我们相视而笑,这时,手机响了。
    是昊宸尧的,我接了——免得回去遭受上次的待遇——告诉他,我还在外面,马上便回去,语气毫不客气,原因很简单,他开口就问我是不是不回公寓了,他是公寓的主人没错,他好像也没规定回来的时间吧,他没有权利剥夺我的自由。昊宸尧不知道我有苏亚妹这么一个姐妹——开学以来,他没上过一次课——不知道我今天请假是和她一起逛街,我只说和一个故友,他也不多舌,两人互不干涉各自隐私,这点他倒是做得很好。
    我说马上回去的原因,不是赶着回去下厨,煮他们两个的晚餐,而是冬阳西沉,夜幕四合,路灯陆续亮起,时间不早了。
    苏亚妹问我是谁的电话,我说是室友的,问我出去这么久怎还没回来。我瞒了她,我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
    “真高兴”她说,“看到你现在的室友如此贴心。”
    我却一点也高兴起来,一方面为自己向好姐妹说谎而于心不安,另一方面对好姐妹在我原来的寝室遭受到的待遇而于心不忍。
    “亚妹,申请搬回你原来住的寝室,好吗?”我窥劝道。
    苏亚妹耸耸肩说:“晚了,我搬出来之时刚好有人搬进来。”
    “搬去别的有空位的寝室,总之,都比现在住的寝室好。”
    “没关系的,她们待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糟呢,真的。”
    她说得再认真,亦骗我不过。我还欲待说些什么,亚妹阻止了我。
    “不是催你回去了吗,走啦,天黑得真早!”
    “是该回去了”我道,收罗起被遗忘了老久的大包小包东西。
    我们俩回到学校,我坚持送苏亚妹回寝室楼大门口才回去。
    道别的时候,苏亚妹说:“谢谢你,青儿。”
    “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我生气说,“记得你许予我也是许予自己的承诺。”
    “一定会的,快回去吧。”苏亚妹轻轻推了推我的手催促。
    “一起走”
    “一起走?”
    “一同转身,一起提步。”我解释说。
    我们互道晚安,依依不舍地分开了,明天就可以见面,竟有这种感觉,感情是我们许多年不见又重逢不太久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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