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茉莉

  小青不屑一顾“我怎么会知道！”
  茉子抬起头凝视她“你不知道你还来跟我得瑟个屁啊，跟他同念了一年大学就很了不起吗？你跟他这么熟，那我问你，你知道他睡觉先磨牙还是先打呼吗？你知道他吃饺子吃酸的还是吃辣的吗？你知道他身上有几颗痣几块疤吗？”
  小青被茉子的问题问得瞪大眼睛“难道你都知道？你，你们······”
  茉子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挺搞笑，便真的笑起来，笑完之后眉眼一翘说“忽悠你的，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小青刷地拉下脸来“哼，本来还想好好跟你说话，哪里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沐风师兄根本不爱你，你会后悔的，你等着吧！”
  茉子看着小青的白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的心沉沉地压得她有些难受，他喜欢哪支画笔，他喜欢画什么风景，上大学之前她都是知道的呀，可那时候他只画素描，他总说他最爱画的是茉子的眼睛，现在都变了吗？原来她心目中可以到永恒的东西都变了啊。
  回去的路上茉子一直一言不发，一张小脸蒙蒙的，直到洛靖远猛地停了车让她身子往前一倾。她通过车窗看外面，最后一丝日光早已被黑夜取代，而黑夜被霓虹和灯光取代。他们停在一家烧烤店前面。这里偏得很，环境也很一般，连停车场都没有，车子随意停在路边。茉子耸拉着脑袋下了车，坐了个离烤架近的位置欣赏洛靖远点菜。老板的菜一个篮子一个篮子摆好了放在那里，供人挑选。洛靖远这货先在老板桌子上拿了一次性手套，点一个菜会先把整个篮子拿起来，老板还以为他要点下一篮菜正以为遇见了大客户，只见洛靖远抓着一把鸡翅膀，一个一个检视一遍再闻一闻，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两串，把其他的又重新放回去。洛靖远每点一个菜皆是如此，茉子看着烧烤店老板忍得脸色发青的模样终于笑出来。
  洛靖远回到座位上“本来想带你吃顿烧烤让你恢复元气，没想到还没吃你就满血复活了，早知道我带坐在车上看看就行了，还来花这个冤枉钱！”
  茉子盯着洛靖远，其实她心里充满了感动，是她坚持要请他吃饭，他才带她来这里的吧，其实抛开毒舌之外他也算是心细如发了。茉子盯得洛靖远头皮发麻，才缓缓吐露心中好奇“你做了什么让YOU设计无视那些权威评委的意见，选择了你继续做评委？”
  洛靖远的答案简单粗暴“很简单，我花了点钱又拍了一个视频，拍我在路上勇搏歹徒见义勇为，将舆论引导过来就行了。卓总又是我朋友，不过分他当然睁一只闭一只眼。”
  茉子向他伸出一个大拇指“我现在知道，干艺术的人压根不该同商人作对，艺术家在商人的眼睛里只有一根筋，可商人在艺术家的眼睛，他可以让你只看到他的一根筋，却其实暗地里早已拐出了山路十八弯。”
  洛靖远也郑重其是点点头“总结得很有道理！”
  茉子突然想起洛靖远不是应该忙得飞吗，怎么还有闲情陪他在这里吃烧烤，茉子问道“许向晴和夏成的事情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这回没那么容易了，以前许向晴就知道橙子爱玩，可也明白他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这次让她看见夏成带一个姑娘进了酒店了，她再是大肚也忍不了了，已经带着孩子搬回娘家住了！”
  “那夏成呢？他不出来挽救吗？”
  洛靖远叹了口气“其实你说得对，他对许向晴是有感情的，他压根没想过会离开她，那天也是喝多了一时冲动，现在清醒了。他了解许向晴，知道她无论如何不会原谅他，现在三魂丢了七魄，整天窝在屋里喝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茉子苦笑道“人是不是非要到了那一步才知道后悔？就像现在我觉得我就不该来北京！”
  洛靖远拿着纸巾在擦一瓶易拉罐的啤酒，茉子没记错他已经在擦第三次了，他没有抬头专心干着自己的工作只用一个字表示了他的疑问“嗯？
  “如果我不来，陈沐风和我们的感情都存在于我的记忆里，那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东西，将于我永恒保存。或许我会带着这份对爱情坚定的期望继续潇洒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时间让我相信现实，或者让我遇见了世界上另一个陈沐风，我就彻底摆脱他了。可我来了之后这位份感情在我手里一点一滴土崩瓦解，让我快要记不清它原来的模样，让我心里所有的坚定都在动摇。”茉子想起小青的模样，尽管她装做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一根刺，击垮她的信心催生她自卑的一根刺。
  洛靖远终于擦完一瓶酒递给茉子又开始擦第二瓶，在递给茉子的空隙他抬头看着茉子“这不过是现实的冰山一角，并不值得一提。我不会劝你留下，骗你说或许会有好的结果，是不是要继续坚持全在你自己。”
  老板送来烤好的食物，洛靖远全推到茉子面前“快点吃，吃完赶紧走！”
  茉子放大瞳孔“你点那么多，我一个人吃？”
  “每次看你吃垃圾食品都吃得一脸满足，让你一次吃够了以后就不会再想来了吧！”洛靖远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特意找了一家环境最差的，我多么不容易呀！”
  茉子看着脸色铁青的老板，嘴角直抽抽。茉子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老板会召集一堆人将洛靖远暴打一顿。茉子眼珠一转，盯着还在擦易拉罐的洛靖远“这么干喝多没劲呀，我们来划拳吧，规定我定！”
  洛靖远点点头，她并不觉得茉子能在喝酒这上面放出什么妖娥子来。却没想到茉子笑得特别开心地看着他说“我们不比喝酒，输一轮吃一个肉串！”
  洛靖远“······”
  洛靖远将茉子送到楼下，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比他想象中强一些。
  洛靖远问“房子谁给你找的？”
  茉子答“我小学同学！”
  洛靖远一脸疑惑“谁是你小学同学？”
  茉子直翻白眼“咕咚啊，昨天被你骂滚那个！”
  洛靖远这才想起来，他和茉子有一种很奇怪的相处方式，就像昨天大吵了一架，尽管他知道那瓶子不是茉子打碎的，但他也没有打算道歉。而茉子也知道了他知道瓶子不是她打碎的，但她也并不需要他的道歉，他们就这样十分默契的和好了。
  洛靖远看向茉子“你就这么搬走了！”
  茉子瞪着洛靖远“不，我是被你赶走的。我本来还打算周末再搬家，再请你吃个饭，搞个送别仪式，结果你一个字就让我滚了！”
  洛靖远不自然了咳嗽一声“你想怎么样？”
  茉子在洛靖远面前摊开手掌，在洛靖远疑惑的眼神中缓缓笑起来“我要以德报怨，让你更加悔不当初。你把夏成的地址给我吧，他现在班也不上了，你还得当评委，肯定忙得团团转，我去安慰安慰他，顺便帮他想想怎么挽回，你就别管了！”
  洛靖远怔了一秒随即转过脸“恩，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你上去休息吧，周末我来接你。”
  ☆、情丝入心（四）
  车子平稳行驶在宽阔冰冷的路面，外面冷风呼呼吹着道两旁的树枝，想想都让人发抖。今年的雪一直要下未下，温度也一直在零度徘徊，估计这两天就该下雪了。车窗上全是雾气，看不清外面，那些彩色的霓虹都在车窗上融成了一道模糊的光影。茉子和洛靖远坐在车后排，很奇怪，他今天还请了个司机。茉子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下洛靖远的打扮，这评委不该是成熟稳重才显得专业权威吗，他居然穿着一件浅绯色的休闲毛衣，戴着条大红的围脖喜庆得过年贴在大门上的年画似的。
  洛靖远转头看向茉子“不要用你那两颗玻璃球一样的眼珠盯着我，今天应该是温馨的场面，其他评委都是干学术的或者干艺术的，肯定不是西装就是中山装，我作为评委界的一枝独秀，当然得增加点新鲜的血液进去，要不然乍一看跟黑帮火拼一样。”
  茉子不禁感叹“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就跟玻璃上的虱子一样啊！”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虱子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会找你作评委，是不是雾霾吸多了脑子不清楚啊！”
  洛靖远朝她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我有一双会赚钱的眼睛，我是没多少艺术细胞，但是我可以从前景、潜在价值去估量那些作品，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但现在毕竟是商业社会，大部分人更在乎作品的价值。”
  茉子听得似懂非懂“我总结出来了，你就是一只眼睛里只能看到金子的貔貅。”
  “谢谢夸奖！”
  茉子看了看窗外的灯，模模糊糊，明明暗暗，影影约约“今天如果见到陈沐风，你就离得远远的，让我单独跟他呆会儿成吗？”
  洛靖远顿了一下回答“于茉同学，今天初赛，参赛者不会参加，我们不会遇见陈沐风。”
  茉子坐直了身体，一身的期待全都没了“陈沐风不来你不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林珊姐还等着请我们吃饭呢，你不去我也该去跟她说一声！我也没有留她电话，要不你给她回一个叫她别等了！”
  洛靖远冷笑道“不必打，她不习惯等。”
  茉子开始并不明白洛靖远的意思，很快她便明白了。所谓初赛其实是一场画展，在偌大的展馆里面挂陈着上百幅作品，供所有媒体、学校师生及艺术家们观赏。虽说是初赛但其实已经在最开始的入赛时已作了筛选，作品也进了分类，所以并不显得杂乱，反道有序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