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茉莉

茉子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一个硕大的鱼缸，里面的鱼品种繁多，看起来都是海鱼，五颜六色的游来游去。再过去是巨大的会客厅，靠落地窗的那一边有一套灰色沙发，有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里面是一个套间，还有一个敞着的门，那里看进去才是办公桌。
  整个房间只有这么一个人，那他肯定就是卓总了，他微带笑容看着战战兢兢的茉子，茉子更是紧张了。他看起来和谒可亲，可实则很难沟通，茉子已经在咖啡店见识过了。茉子极力不让自己腿发软，走过去对他微笑打招呼，他抬抬手，示意茉子坐下来。
  茉子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开场白“卓总你好，洛先生今天让我来不仅是送资料，还有一些事情想跟您聊聊······”
  他微笑打断茉子“如果你是来送资料的，我会直接让你给我助理，你说对不对？”
  茉子脑子一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坐在沙发上没有那天的不耐烦，倒是像等着看茉子怎么往下编。茉子把心一沉，直入主题“其实洛靖没有让我来，是我自己想来，YOU设计是我的偶像，所以创办YOU设计的您也是我的偶像，我不希望我偶像的形象在我心里被破坏！”
  他微眯起眼睛“为什么会被破坏？”
  “YOU设计一直以人为本，专业权威，现在承办国际性的比赛也必是公平公正，应该着重于画家的才华而不是别的什么不是吗？”茉子看他没作声继续说道“您旗下的青年画家陈沐风，他从大学已经进入YOU设计，他的油画在国内也获得不少奖项，他善于画景，在大学的时候有个中国莫奈的称号，相信卓总肯定也是欣赏他的才能才愿意让从一个设计助理变成画家，卓总难道不希望让全世界都看见他的画，让全世界看看卓总的是如何英明的伯乐吗？”
  他的笑意更深了，又不说话，简直让茉子头皮都快要炸了。“所以，卓总，您既然可以不计较洛先生让他继续做评委，那是不是也该给陈沐风公平的机会让他继续参赛！”茉子说完最后一句话等待他的结果。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看来果然看人不能只凭第一印象，靖远说得对，你是个不错的姑娘。”
  茉子正一头雾水呢，他已经起身了，茉子也跟着起身，这答案应该是认同她的吧，谁知道他马上话锋一转“虽然胆量不错，但还是有点冒失，我确实看重陈沐风的才华，所以我已经驳回了董事会要限制他参赛的决定，你事情都不打听清楚就跑到我这里来闹一场，是不是有点，你们说的二！”
  茉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应到“是有点二，我一向二习惯了，卓总，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谢我让你进这个办公室跟我聊天？靖远与我也是十几年交情了，今天若不是他打了电话来，你真当你能进得来！小姑娘，洛靖远这面墙是有点高的，但你若愿意攀援而上，必然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茉子听到这话一愣，但没有细想，洛靖远这个人果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对他所有的气都化成了感激。茉子连连道谢走出办公室，刚走几步就看到电梯门打开了，洛靖远丰神俊朗的样子出现在电梯门口，茉子心情激动，张开双手冲过去将洛靖远抱了个满怀。
  洛靖远先是一愣，然后十分嫌弃的推开了茉子，邹着眉头扯自己的衣服“昨天还吵了一架呢，你这和解的方式是不是太热情了！”
  茉子仍旧傻笑着“我替陈沐风谢谢你，我要请你吃饭，不等星期天，就今天吃！”
  洛靖远看着茉子高兴的样也被感染了，微笑道“你想去看陈沐风就去吧，我去找卓总说点事儿，等下在车库等你。”
  “好勒！”茉子再次拥抱了一下洛靖远，然后冲进电梯。
  洛靖远站在原地看着茉子如和煦暖阳一般的笑脸，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他，他看到茉子高兴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觉得最近再多烦心的事都变得不重要了，而当他看到她高高兴兴冲进电梯去找另一个男人，她的喜怒哀乐都围绕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又有些莫名的心烦。他是一个过来人，他当然明白这些情绪的起因，但他选择无视这些情绪。
  茉子尽量轻声推开那扇门，他仍旧站在那里，只是上半身都被那块巨大的画板挡住了。茉子并不往前走只是站在门口，她怕她一走近了，他又会跑。
  茉子站在门口，小声叫了一句“陈沐风”仿佛他真是一阵风，动静大一点也会将他吓跑了。
  画板后面的人没有回答，动作僵硬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茉子立即出声阻止“你别赶我走，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你总是对我很冷漠，如果每次我进来看到的你都是那么冷漠，那还不如不见呢，这样我可能还能坚持得更久一些。陈沐风，虽然你现在对我不好，但我还是忘记不了你从前对我有多好，以前你妈妈常说你比我大，你得让着我，你就处处都让着我。如果现在你不想让着我了，你就告诉我，我以后都不会做惹你生气的事情了，我会乖乖回深圳，只要你看我的时候眼神像以前一样明亮，好不好？”
  那个人仍旧一动不致力站在原地，茉子生怕下一秒她会没有机会把要说的话说完，所以急忙说“我知道自己其实挺失败的，你现在那么优秀，我却变得一无是处，可是即使有一天我们变成一个天一个地了，我还是自私的想赖着你，你说得对，人都是自私的。陈沐风，这辈子既然遇上我了，你就将就将就好不好，下辈子我再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那个人听到茉子的话怔在了原地，不知道是在思考茉子的交易划不划算，还是被她吓着了。毕竟这样揪心的告白很是难得。沉默一阵后，那个人终于走出画板来到茉子面前，茉子却想拿个碗接住自己的眼珠或是直接将头埋进去。
  那个人干笑了两声举着像是刚挖过煤的污黑的手冲茉子打招呼“你好，小龙虾，那个，陈沐风刚刚走开了！”
  茉子在原地懊恼娇羞跺脚一阵之后冲着这个木头木脑的人吼道“你不是陈沐风，那一开始我叫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
  莫帆抓了抓头一脸愧疚“开始我听到你叫陈沐风，我就打算出来不是被你吓着了吗？我刚刚什么也没听见，或许你可以在这里等一等，等他来了再说一遍，刚刚这一遍就当做是练习。”
  茉子抽抽嘴角，忍住想揍他的冲动。莫帆笑着说“我知道了，我还有有画在画呢，我马上消失！”
  茉子还站在原地思索着着要不要等陈沐风来了再说一遍，如果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那些话可能压根就说不出来吧。她也是骄傲的孔雀，并不习惯随时匍匐在他脚下。脚步声传过来，有人推开门走进来，茉子看见她心想今天真应该看看黄历。来的依旧不是陈沐风是小青，茉子不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抬脚准许备走。
  小青看到她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她嗓子细细的“于茉姐，我们能聊聊吗？”
  这声姐姐叫得茉子一点也不受用，邹眉道“似乎没什么可聊的吧。”
  她鼓着她的大眼睛“当然有，我们可以聊聊沐风师兄，这不是我们的共同话题吗？”
  于茉听到她的话展颜一笑“我跟陈沐风之间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你毫无关系，怎么能算是共同话题！”
  小青的小脸僵在那里，眼神不再是一颗无害蔬菜，而是一株有毒植物，还是剧毒“你不听听我跟沐风师兄的事情，怎么能知道跟我没有关系，就像你只能叫他陈沐风，他却让我叫他沐风师兄，听起来是哪个更亲密一些呢？”
  茉子的思绪回到十多年前的年夜饭，陈沐风和陈绮阿姨一起在她家里吃年饭，茉子和陈沐风隔着圆桌坐在正对面。茉子举起筷子指着陈沐风前面的一大盘鸡“陈沐风，把鸡腿拿给我。”陈沐风十分听话地把鸡腿夹起来放进茉子伸过来的碗里面。
  于满林看到茉子心安理得的样子便说她“茉子，沐风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叫他哥哥，不应该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而且请人家夹菜是不是应该说谢谢！”
  茉子扬起稚嫩的小脸“所有人都叫他沐风，我就是要叫陈沐风，这样显得不一样！”
  于满林拿筷子敲了一下茉子的脑袋“这不是不一样，这是不礼貌，以后不可以这样。”
  陈绮忙帮忙解围“沐风大些，让着妹妹是应该的。”她向陈沐风使了个眼色“沐风，你会好好照顾妹妹是不是？”
  陈沐风不紧不慢地把另一个鸡腿夹进自己的碗里“我才不要她当我妹妹。而且我觉得她连名带姓叫我挺好的，叫起来嗓门都大些，只叫两个字总是少些气势，跟个女孩名字似的。”
  陈沐风说完看了一眼茉子，茉子也正好看着他，他们两个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啃着碗里的鸡腿，大人们也被他的话逗笑了，以后再也没人说过让茉子不要连名带姓的叫他。
  小青看着茉子露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脸“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我过完年就会进YOU设计工作了，连合同都签了，到时候我可以天天和沐风师兄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画着我们的未来，可是你呢？你不知道他最喜欢哪支画笔，哪个颜色，不知道他最喜欢画什么风景，不知道他以后最想去的地方的是哪里？他以后会成为优秀的画家，你跟他没有丝毫共通点，怎么配站在他身边？你不要再缠着沐风师兄了！”
  茉子看着脚下，胶鞋底在地板上缓缓磨擦“你知道我跟陈沐风认识多少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