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论人生价值的实现

Chapter.2
    总算令得铺天盖地的黑色魇鸟尖鸣着消失在空气中，紧接着的奇异而诡谲的幻境让一行人无可避免的失散了。
    好不容易从那无边沼泽的世界出来，被那些黏糊糊的腐蚀液体恶心得不行的塞维尔一抬头，就看见前方一点白芒骤然刺破了黑暗——
    是阿格尼丝？！
    不是，原来还有……阿尔弗雷德。
    “……是阿尔弗雷德救了我呢。”
    柔和的照明术光团下，白衣祭司的笑容温暖如初。
    和她碰巧进了一个幻境、一身黑斗蓬几乎融进黑暗的阿尔弗雷德别扭地一哼。
    光明祭司和黑巫师……小龙朝相距几步远的两个人稀奇地瞅个不停。
    阿格尼丝好笑地揉了下小龙的脑袋，“塞维尔，你有碰到其他人吗？”
    “没有。我刚出来就遇见你们了。”小龙摇头。
    是吗……阿格尼丝担忧地皱眉，却也无法可想。毕竟连身为黑巫师的阿尔弗雷德都对这个幻境束手无策，当然不用提被黑魔法极大克制着的她了…
    最后，三人还是决定先一起四处找找——说不定卡尔几个人早就和他们一样破开幻境出来了，在这个诡异莫测的地方大家还是尽早聚在一起的好。
    然而，他们找寻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收获。而且更糟的是……
    “……我们，还在幻境里。”
    沙哑的嗓音低低响起，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巫师神情模糊不明。
    此时本该是深夜时分。但他们走了这么久，森林中却依然维持在一种半明半昧的状态。看久了，周围林立着的那些参天巨树，每一棵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般相差无几。周遭静谧到让人心生恐惧。
    ……所以说他们方才其实只是从一个幻境到了另一个幻境吗……放松警惕的他们甚至是到越陷越深的现在才察觉周围的环境不对劲……而且在察觉后也似乎，做不了什么了呢。
    因为这里并没有丝毫的危险，丝毫的黑暗气息——这里有的只是孤寂——足以从精神上摧毁任何一个智慧生物的孤寂。
    倒真不愧是以魅惑著称的海妖……真是个神奇的种族啊。阿格尼丝竟忍不住想要赞叹了。
    就在他们用尽了办法却依旧没半点进展的时候，遥远的某个方向忽然飘来几缕似有似无的熟悉乐音，微弱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无聊到甚至连最爱的糖果都提不起一点兴趣的塞维尔顿时激动地蹦起来，大喊一声“是弗洛拉！！”阔大紫翼霎时展开，他拉着阿格尼丝就往朝声音的方向冲去，沉默依旧的阿尔弗雷德毫无重量似的紧跟其后，一路景物转瞬被抛在身后——
    随着乐音渐强，黑暗中某种力量悄然土崩瓦解，四周景状逐渐分明，如银月光透过间隙斑斑洒落，高大的树木很快变得稀疏，视野开阔之际耳边一丝清音越加清晰响亮，仿佛浪翻风呼之声，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螺声，是弗洛拉的螺声——
    浓浓白雾慢慢散去，丛林包围中的幽湖一望无垠，皎白月光下碧光粼粼，衬得湖中鳞光闪烁、款动嬉戏的海妖们宛如梦之精灵，美得不可思议。
    瞥见疾奔而来的三人，正与海妖们对峙着的弗洛拉停下吹螺，身旁握剑而立的卡尔惊喜回头，招手大喊：“——这里！！快来这里！”
    一行人终于会合，除了弗洛拉为破开幻境耗费了过多魔力而脸色苍白外，万幸并没人受伤。
    只不过——
    “艾伯特呢？怎么没见艾伯特？”
    弗洛拉沉默，卡尔咳了咳，大拇指往湖中指了指，阿格尼丝顺势望去，正恹恹地趴在某种生物的背上、被海妖们驱赶嬉弄着的某金发人影可不就是艾伯特。她担心地问卡尔：“他还好吧？”
    “没事，艾伯特不过是……晕龟而己。”
    “……”
    那边玩够了的海妖们终于放过了可怜的艾伯特，尽都笑嬉嬉地望着他们，低声笑语如碎玉相击，看上去毫无敌意的样子。
    看来艾伯特暂时不会有危险了。一行人目光相触，无声交流，弗洛拉举高手上碧蓝色漂亮非常的大海螺，盯向最前面的那个海妖，以精灵语沉声喝道：“人鱼族，你们难道忘了与我森之精灵的协定了吗？！为何故意阻拦、抓走我们同伴？”
    “我们当然不会忘记协定，只是……精灵小姐、雷龙大人、还有这些人类的目的以为我们人鱼不知道么。”
    笑嗔声悦耳如天籁，那名碧发蓝尾的雌性海妖回头玩笑般地问着族人，“‘海的眼泪’啊……呵呵，真有意思是不是？……”
    其他海妖也嬉笑着推搡起来。
    “远客们以为‘海的眼泪’是什么呢？不会是随处可见的海水，而海中又只有人鱼的眼泪会化为人类垂涎欲滴的‘海珍珠’……‘海妖的眼泪’和‘海的眼泪’只差一个词不是吗？神谕中的‘救世主’到了，为了世界和平邪恶的海妖们就该予取予求无私奉献精灵小姐你们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没有……”
    他们从没这样想过。世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要求别人无条件贡献……
    “……精灵小姐知道眼泪之于人鱼的意义吧。”
    海妖的笑容忽然消失，幽深的蓝瞳黑夜中仿佛两个无底的黑洞，“只有极度悲伤或痛苦时人鱼才会精血凝泪，而一旦落泪我们的身体亦会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当人类为了金钱大肆抓捕人鱼时，每一颗‘海珍珠’都往往意味着一名人鱼的生命……”
    “——精灵小姐是知道这些的吧。”
    ……弗洛拉抿紧了唇，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得利害。
    “……那又怎么样？”
    人鱼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男声，虚弱中却带着笃定的意味，“既然知道我们的目的却仅仅只是放出一群不足为惧的黑暗生物和设下个阻人为主的幻境，而非一开始就强行阻止我们登岛……”
    “亲爱的海妖美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不打算拒绝我们没错吧。”
    趴在龟壳上，姿势不雅动作却依然优美的金发少年唇角微勾地瞧向那名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