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弱水

67 共食


自打从蛮洪那里回来,忘川就没见弱水从她的屋子里出来过,她整天就把自己给锁在房间里,每次他去敲门,不是不理睬他就是直接把他给赶出去。
    这日,忘川给她煎了一副药打算给弱水端过去,可是到了她的门口依然不见她开门。
    忘川在外面敲着门,希望她可以把门打开,否则她自己一直憋在里面怕会出事。
    “弱水,开门,你在里面呆了好几天了,出来散散心吧。”
    可是他等了好久,也不见里面有动静,他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自己在门口就地坐了下来。
    说不心疼弱水,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忘川没有看到弱水现在的情况,也知道她肯定过得不好,想起弱水在蛮洪那里所受的委屈时,他除了心疼,更多的是羞愧。
    弱水现在所承受的,其中就有他的功劳,他帮着蛮洪去期满她,用希望她活下来的借口来满足他的私欲,不可否认,在这件事情上,他更多的打算是取代掉蛮洪,然后和弱水在一起,可是即使他做了这么多,即使时机非常对,即使有蛮洪和杜康的帮忙,他还是停留在原地,对弱水而言,他在弱水的心头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双目无神的望着面前空旷的院子,他多想回到当初他们在人界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他们每天就是修炼、斗嘴,空闲时去林子里打打猎,拿到镇上卖了,给弱水买上一个精致的泥人。
    可是事与愿违,不过是短短一两年时间,往昔便被埋入坟墓,留下他一人独自祭奠过往。
    他嘲讽的笑了笑,或许这些时光对于弱水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失落只是短暂的,人还是得往前看。
    忘川站起来伸了伸腰,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至少我还有一段过往可以缅怀。
    弱水独自蜷缩在床头,这段时间来她的脑袋就一直没有清晰过,里面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不断的回放着蛮洪对她说的绝情的话。
    她从来没想过蛮洪居然会对她说这些,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年的相处,从懵懂到情深,那些那个不是各自珍藏的宝藏,可是他居然就为了一个所谓的躯体,就这样说我不是就不是了。
    到现在,弱水其实并没有对蛮洪有过恨意,她的直觉告诉她,蛮洪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是气不过的,加上她现在不知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的易怒且混乱,所以她需要冷静,暂时还不能去找蛮洪,若现在去的话,恐怕她会直接把那两人给撕了。
    至于忘川,弱水是真的不想见他,她真的已经在蛮洪和忘川,明珠和弱水之间搞混乱了,弱水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在蛮洪那儿躺着的所谓的明珠。
    她心头真的想把蛮洪给撕了,老娘都没把你和忘川搞混,你倒是自己找了个狐狸精把老娘混淆了,简直没天理。
    讲真,弱水这几天还真不是像忘川猜的那样,在屋子里暗自神伤,刚开始的时候她或许还会伤心一阵,可是稍微久一点,她其实更像是在赌气,若是忘川知道这点,也不知他会不会直接上去咬上上她一口。
    这头屋子里依旧在双目圆瞪的生气,那头不明所以的忘川却开始忙乎起来了。
    他在天界四处找竹子,不过说是四处,其实也就是跑到杜康那里去了一趟,毕竟他对杜康要熟悉一些。
    好在杜康那里有些竹子,他抱上一大堆竹子,驾着云回到了白贝苑,那些竹子也确实够多的,差点没把杜康的院子给洗劫一空。
    竹子被放到地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吸引了弱水的注意,她从窗口探出脑袋来,看到了忘川挽着袖子在空地上忙得不亦乐乎。
    忘川在忙手里的活,而且是背对着弱水的,所以没有看到她在楼上看他。
    那个在竹子中忙活的背影,看得弱水几乎都要忘记这里是天界了,有那么一刹那,她似乎又回到了人界,回到了他们曾经住过的那座小竹楼。
    那时他们也像现在一样,忘川除去修炼的时间,整天不是在林子里打猎,就是在院子里和竹篾打交道,那时家里的很多用具都是忘川自己做的。
    不过回忆也不过刹那时间,周围浮动的水草和嬉闹的鱼虾都在清晰的告诉着弱水,这里是天界,而空中的血眼和心头的触动也都在告诉她,她和忘川之间的距离。
    忘川是她这一生中,除了蛮洪以为唯一被她关心的人,他喜欢上自己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他应该拥有一个美好的一生,而这个事她所不能给予的,除了祝福他,弱水能做的也只有拒绝。
    没有再继续看忘川,弱水将窗子关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蜷局起来想着怎么让蛮洪认错。
    虽然有些时间没有沾篾匠活了,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些生疏,但没过多久,他的手法就重新开始熟练了起来,劈竹编蔑样样都干净利索,加上他现在修为有长进不少,做起活来更是得心应手,不多时,曾经他需要一两天才能做好的竹亭,他现在只用了六七个时辰就完成了。
    新做往的竹亭散发着竹子特有的清香,加上这不是普通的竹子,从杜康那里得来的必定是差不到那儿去的,所以这股清香较之凡物,倒是多了几个清爽。
    竹亭耗竹,忘川从杜康那里带回的竹子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想要再做点什么肯定是不够了的,但是一张小点的竹席倒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就着剩下的几根竹子和一些竹篾,做了一张竹席,铺在亭中后,他回头望了望那紧闭的窗棂,而后回过头去厨房忙活了。
    说是厨房,其实只是忘川简单磊起的小灶台,弱水这里是没有厨房的,吃东西是忘川的习惯,不过今天他打算做上一些让弱水尝尝。
    做饭较之做竹亭耗费的时间少多了,不多时,他就找来一方小几放到竹亭中央,然后将做好的饭菜端到上面,准备好一切,他便去了弱水的门口。
    “咚咚咚。”忘川敲了敲房门,“弱水,出来一下吧。”
    在里头思考人生的弱水并没有理睬,想着,他待会儿就会自己离开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忘川一直在外面等着,没有像之前一样,很快就离开了:“出来吧,我做了些饭菜,我们虽然一起住了十余年,但是却从来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出来吧,至少陪我吃一次饭,好吗?”
    听到这里,弱水犹疑了,她好歹也是在凡间待过一千年的,知道凡人对于吃饭不单单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其中还有一些含义,当初因为凡间食物对于修行毫无帮助,加上她嫌麻烦,所以也确实没有和忘川同桌吃过什么东西。
    见里头还是没有反应,忘川继续说道:“你不是说你不久便会被天道毁灭吗?就当是临走前送我一个礼物成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弱水也没办法继续沉默,她终于对外面的忘川开口了:“好,等我一下。”
    弱水答应了,忘川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和她最后一次平静相处。
    忘川先到了竹亭里等弱水,她也没有多磨蹭,很快就出了房门。
    看到面前的那一方竹亭,弱水难免有些震惊,之前她看到忘川带回来一堆竹子,还以为他只是闲得慌,想做些竹编,不想居然是用来做竹亭的。
    忘川看她在亭子外站着,指了指对面的:“坐吧,尝尝我的手艺。”
    “你倒是有闲心做起亭子来了。”弱水一边坐下,一边打量着亭子,到和以前的那个一样的制式。
    忘川把筷子放到她碗上:“我知道你心闷,又不想外出,所以做了这个亭子,怎样,手艺有长进吧。”
    “还行。”说着,她看了看面前的菜色。
    忘川怕她不吃荤腥,所以只准备了几样素菜,而且还特意从杜康那里讨来一壶酒。
    弱水用筷子并不是特别熟练,毕竟她打出生到现在也没吃过几次煮熟的东西,用筷子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看她用得踉跄,忘川很自觉的帮她夹菜:“看来你还真是没怎么吃过东西,筷子都不会用。”
    弱水吃了一片菜叶,没吃出什么怪味,味道也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我只是吃得少,一般就吃点果子什么的,用手就够了,不会用到筷子。”
    “过得就更个野人一样,还洋洋得意。”两人放松后,忘川就忍不住和她斗嘴,说完,他才想起,弱水现在心情貌似不比平日,他看了看弱水的表情,松了口气,没见她生气什么的。
    “我又不是凡人,不用那些很正常。”
    弱水确实没有太多心情去和忘川调侃,随意的回了句后就不再说话,吃东西也不怎么夹菜,基本上都是忘川帮她布菜的,而她自己跟倾向于喝酒。
    竹亭悠悠,水草摇曳,看似静谧闲适,其实却安静得让忘川觉得不舒服。
    他看出了弱水的心不在焉,知道她的心事为何,便试探的问了她:“你还在想蛮洪的事情吗?”
    听到蛮洪两字,弱水猛地转过头,不过发现忘川根本就不是说她所想的,便兴趣缺缺:“嗯,算是吧。”
    “他那样对你,你讨厌他吗?”其实忘川更想用“恨”这个字的,但说出口时还是换了委婉的说法。
    不过他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干嘛讨厌他?”
    “他,他不是找了另一个人吗?”
    “他只是一时糊涂没搞清楚而已,时间稍微长点就知道那就是个冒牌货了。”弱水叹了口气,看向天上的血眼,“哎,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自己看清,我们明明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他却找些事情来做。”
    听她的口气,她似乎早就认定自己会死了,忘川装作无意的问她:“若是你不会死呢?”
    “不会死?”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弱水指着天上的血眼,“看到那个了吗?只要它在天上挂着一天,那我和蛮洪哥哥就不可避免的向毁灭走近一步,天道就是这样的,它会把一切不适合的东西全部剔除,无一例外。”
    “若你变得适合了呢?”
    忘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还是被弱水给听到了,她随意的问了一句:“什么变得适合了?你刚才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没说什么?你再吃点东西吧。”忘川给她打哈哈,希望她能够忽略掉刚才的话。
    可是现在的弱水正值敏感期,加上弱水十分了解忘川,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在撒谎:“我耳朵还没聋,听到你说的了。”
    这一瞬间,忘川万分后悔把弱水给拉出来,也很想给自己的嘴巴封起来。
    他面对弱水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真没什么?”
    愈发察觉事情不对劲的弱水一把扣住忘川下巴,俯身过去:“你刚才说,若我变得适合了,这句话什么意思?”
    忘川想要往后退,可是弱水的手劲还是挺大的,加上他紧张忘了自己也是会法术的,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闭口不言,用一双眼睛无辜的望着弱水。
    他不说不代表弱水没脑子,之前是她自己被刺激大了,没怎么反应过来,可是现在仔细一想蛮洪的所作所为,加上忘川和杜康的异样,似乎有一个想法隐隐浮现到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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