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走到叶好龙的面前,也不应该说“面前”,准确地说,是走到叶好龙的里面——他已经炸得粉碎了。被炸伤的魔鬼躺在旁边,我伸手用法术试了试,他的大脑被魔法和法术双重保护着,对于这么一个敌人,我只能杀了他,为叶好龙报仇。
我一定要杀了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它必须为自己犯的罪负责。如果我把这魔鬼交给教廷,教廷会把它留着获取情报,那么它有很大可能不会死。虽然我对这大章鱼的时候劝它说要遵守中央大陆的法律,不要私自报仇,但在叶好龙的生命面前,这种说辞却显得那么的无力。于是我捡起叶好龙的长剑,割下这魔鬼的头颅,把他的脑子掏了出来,用力一捏。这样,谁也没办法复活他了。要是以后教宗问起来,我就说怕它会传播疾病。
圣骑士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杀了这个魔鬼,而不是俘虏拷问他,会给教廷带来一定的损害,我必须做出补偿。
首先,教廷失去了一个获得魔界情报的机会,虽然教廷花了不少心力在培养了不少间谍,不过从来都没能打入魔界的统治阶层,获得的都是一些小道消息。如果我把这魔鬼带回去慢慢审问,应该可以获得不少高级情报。
第二,这魔鬼能够成功的偷渡进入中央大陆,肯定是掌握了一条我们尚不知道的从魔界到中央大陆的通路,如果这条通路可以用来军事进攻,那可能会给中央大陆的人民带来很大的损失。
第三,这魔鬼的家族可能会用金钱或其他什么东西把这魔鬼买回去,我给教廷造成了一定的金钱损失。
不过我不能直接弥补我造成的损失,八年前打完那该死的突袭战后,教宗就禁止我接触有关魔界的事情,等处理完那些僵尸之后,我就去教廷总部和教宗商量看看怎么弥补吧,反正我原本是去教廷总部的。
在等待其他人苏醒的空隙,我重新造了一艘船,并收集了大部分的宝物(想起大部分的钱可能要用来做赔偿了,不由有些肉痛)。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做设计的好时机,所以我造了一艘和原来那艘一模一样的船——一样的隔舱,一样的甲板,甚至连宝物们堆放的位置也差不多和以前一样,可使人却无论如何不能一样了。叶好龙已经死了,他永远的开了我们。
可以看得出来,叶好龙的死也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冲击。他们醒来,听完我的描述之后,马利是一向的唠叨,康是一向的才沉默,但他们的表情和以前总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一些是伤心,一些是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呢?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了呢?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叶好龙似乎还呆在自己的船舱里,又似乎马上会从梯子冒出来。
桑迪不断在念着赞美至高神的祈祷文,娜娜望着远方出神。我现在深切感受到娜娜和桑迪的心情了,看着熟悉的人死去,那冲击是多么的大。
七年和平的生活,让我的心变得如此柔软了吗?在以前打仗的时候,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在教廷总部一起读书的同学,在边界战争中给我们带路的当地向导,在新月战争中卖给我们粮食的商人,他们都在我的面前死去。那时候的我是什么心情呢?我仔细地回忆着,开始时像现在一样伤心,慢慢的,慢慢的,当死的人越来越多,心就会麻木,最后,就可以丝毫不带感情地分析死亡带来的损失,甚至可以冷静的预期死亡,这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军队指挥官。
战争中,每一个人都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在战争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死去。一个军队的指挥官必须冷静地分析这种死亡,包括已经的死亡和将来的死亡,带来的损失并迅速的做出调整,这样才能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如果只顾着伤心,如果被情绪左右行动,那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只会让更多人伤心。
我们有感情,但是当感情太多太滥,我们会麻木。第一次参加葬礼,我们会悲伤,会恐惧,第十次参加葬礼,我们会比较谁的葬礼比较豪华,第一百次参加葬礼,我们会烦恼慰问金的数目。所以说,我们是世界上适应性最好的高级生物,最悲哀的高级生物。
我们现在又是处在战争当中了,我们又要杀死我们的敌人了,我的心,又要变成那样的计算机器了吗?
船迅速的飞,马利开始聚集魔法元素,桑迪一直在向至高神祈祷,艾兰也把自己的双刀擦了又擦,可以预料,连二狗子都在磨牙和爪子,我们的敌人,就在前面不远处。
※※※※※
夹杂在山脉之间的平坦,可以耕作的山谷慢慢多了起来,耕地,村落,水塘也就多了起来。再飞一会儿,一条河流和大陆公路的交汇之处,出现了两座被黑色城墙围起来的城市,它们就是号称中央大陆西部地区城墙最厚的黑希尔之双城。在现在这种年代,攻城战大多旷日持久的围城,而这两座城市分别坐落在黑希尔河的东西两岸,以五座大桥互相连接,就算桥断了,还可以用船互相支援,只包围一座城市是完全没用的,要把两座城市一起包围的话,算上400米的魔法有效范围,攻方需要建立一个数十公里长的包围圈,在新月地区是绝对凑不出这样的兵力的。
艾兰站在船首,无比温柔的看着地面,看着她的失去了思想,在七年前已经死了,现在已经被暗黑神祭司们改造成为杀人工具的士兵们,他们嚎叫着,挥舞着武器,在暗黑神信徒们的指挥下,正在猛攻东城的东北角。
东城里防守的军队很明显是临时征召的民兵,象征着军队存在的军旗东倒西歪,城墙上射出的箭也非常稀疏,魔法元素虽然大量聚集着,放出来的魔法不但威力小,好几次还互相干扰,受了伤的人只是被简单的包扎一下,死了的人就这么躺着,也没有祭司给他们治疗和复活。西城的守军倒是整齐,但他们完全没有派支援东城。
黑希尔伯爵领的军队协调性怎么这么差?骑士们呢?魔法师呢?祭司们呢?专业战士呢?都上哪里去了?还有,暗黑神祭司们为什么只是聚集着休息,什么法术都不使用?攻城的话直接用法术破坏城墙不完了?虽然他们白天的力量很小,不过在这种程度的抵抗下破坏个城墙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吧?怎么现在直接用僵尸攻城?嫌自己手头的僵尸太多想消耗一点吗?还有,为什么西城不派增援?
“让我超度他们吧。”艾兰忽然转头对我说道。
“不行,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我回答,“而且,按照程序,我们首先要和本地的军队领袖取得联络。”
这是为了中央大陆各国为了限制教廷的权力,用允许教廷自由传教的条款和教宗交换的条约,艾兰居然连这个这么重要的战争条约都没看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见习祭司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利叫道,“我们就别管什么程序不程序的了。”
“程序就是程序,”如果不遵守程序,我会失去神眷不说,还会大大加深拉玛巴(还有其它各国)对教廷的敌意,总之,饭可以乱吃,仗是不可乱打的,“这是战争条约的规定,我们必须遵守。”
“至高神在上,战争条约是必须要遵守的”桑迪难得支持我的意见。
“胡说八道,难道条约比人命还重要?”马利大叫,“好龙,你说是不是?”
听到叶好龙的名字,沉默顿时笼罩了飞船。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先联络本地的指挥官。”我冷冷的打破了这沉默,迅速的向战斗中的城市降落。
很快,交战中的双方都发现了我们,守城军的人东奔西跑,胡乱挥舞着各种旗帜,还有人向我们射箭和使用魔法,当然我很轻易的就挡开了,然后我使用了“圣体”,同时向他们表明了身份,他们才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僵尸军却丝毫不乱,依然在向城里猛攻,我一边防备着那群暗黑神祭司一边降落——我可以看到,他们都在盯着我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视线中的杀意了,但直到我飞过了城墙,他们也没有任何举动。
黑希尔城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飞过了城墙之后,我就看见了黑希尔伯爵领的正规军队——三千名骑兵,五六千步兵,排得整整齐齐,非常悠闲的坐在地上休息,与城墙上的慌张忙乱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另外还有数十名魔法师,正在操纵城墙上的魔法阵,怪不得暗黑神祭司们没办法用法术破坏城墙。
不过如果魔法师们发动魔法进攻,万一魔法不奏效,再聚集魔法元素需要时间,在这个间隙暗黑神祭司用法术进攻就糟了,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使用魔法攻击。
“你他妈的是谁?”城墙上,一个满头大汗,穿着骑士盔甲的人大声向我们叫道。
“我是至高神的圣骑士,在路上得到消息,特地来此帮助你们,你们的指挥官是谁?”我问他道。
“我们的指挥官是塔罗特骑士,”那人指着城墙一个堡垒叫道,“你要找他自己找去。”我向那个堡垒看了看,里面也有人正在看我。那人身材厚实,四方脸,留着一点山羊胡子,神情很平静,眼光像刀一样锋利,拿着指挥杖,大概就是这个城的指挥官塔罗特了。
“好的,谢谢了。”我对他表示感谢,然后慢慢的降落在堡垒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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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娜娜和康,其他的人一起跳下船,几千道目光“唰”一声集中到我的身上——我的圣体还没有消散。塔罗特带着一排卫兵出了堡垒,向我走来。
“你好,圣骑士,我是黑希尔东城指挥官塔罗特·黑希尔。”塔罗特抢先向我打了招呼,“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有何贵干?”
“你好,骑士指挥官塔罗特。”塔罗特的身上画着红色的魔狼,藤蔓和五角星,在纹章学上来说,这是拉玛巴西方伯爵家族的象征,再加上他的姓氏,塔罗特应该是黑希尔伯爵的儿子或是侄子,“我是教廷讨伐军的指挥官武·亚曼,为了讨伐无故发动屠杀的暗黑祭司们,特地前来帮助你们,你接受我们的帮助吗?”
“我拒绝,我们现在还用不着你们的什么帮助。”塔罗特冷冷的回答道。
“拒绝?”马利瞪大着眼睛,把牙齿磨来磨去,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叫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在打仗啊?你知道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大有多厉害啊?”
“你们老大怎么厉害和我无关!”塔罗特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和那些没骨头的国家一样,只能靠教廷撑腰?我们是勇猛的拉玛巴人,这是我们拉玛巴的战争。如果我们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以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勇猛?躲在城墙后面坐着,这就是你们勇猛的作战方式吗?”马利大声嘲笑道。
“敌军情况未明,我自然不能轻易冒险,”塔罗特依然不动声色。
“至高神在上,在至高神的智慧面前,国家的分别又有什么意义?勇猛与否又有什么意义?”桑迪说道,“在打击邪恶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区分这力量是来自教廷,还是来自特定的国家的。”
“原来是我们‘伟大’的桑迪祭司啊,”塔罗特的声音立刻听不出他对桑迪有什么尊敬的意思,“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至高神的荣耀啊,有魔鬼传播疾病,我去格陵求援。”桑迪说道。
“魔鬼?”塔罗特兴奋起来,“拉玛巴有魔鬼?”
“至高神在上,那魔鬼已经被高贵的惩罚之圣骑士杀死。”桑迪说道,“但他没有说出医疗方法,疾病还在流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塔罗特问道。
“至高神的智慧阿,打击邪恶是我们至高神信徒的天职!”桑迪指着僵尸们叫道,“邪恶就在城下,我当然要来援助你们。”
“什么邪恶不邪恶的,这明明就是克林特勋爵造反!”塔罗特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叫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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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看的角度都不同。这场战争,对不同的人当然也有不同的意义。对于我来说,这是暗黑神祭司和银狼佣兵团的人互相勾结,在错误的判断下使用僵尸发动的战争,我当然有权介入;对于桑迪来说,这是邪恶的暗黑神祭司用邪恶的法术做出了邪恶的僵尸发动的邪恶战争,为了对抗邪恶,他这个本地祭司当然应该上阵;对于艾兰来说,这是暗黑神祭司把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士兵做成了僵尸,还让他们胡乱杀人影响他们死后的名誉,身为士兵的指挥官,她当然应该为他们负责;但对于这个骑士塔罗特,这场战争却是克林特勋爵造反,既然是造反,当然就是拉玛巴的内部事务,怎么能轻易的让我们这些外人介入呢?
“先不讨论这场战争的性质,我们先来交换情报吧。”准确的情报是每一个指挥官都梦寐以求的,他应该不会拒绝——先让塔罗特认识到敌军的能力,让他明白,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暗黑神祭司和僵尸军队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他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伤亡,也许他的态度就不会这么强硬了。
“那你们掌握着什么情报呢?”塔罗特对这个果然很感兴趣。
“这些僵尸身上可能带着很厉害的新型传染病。”我说道,“如果不尽快超度它们,传染病流行起来,可能会造成数百万人死亡。”(其实没这么糟,传染源头魔鬼斯怀夫已经死了,这病的传染力和杀伤力都会很快减弱的。)
可惜塔罗特不为所动。接着我们把我们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我还把月光复活了的头,让塔罗特自己审问,虽然塔罗特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不过,在见识到了我们的能力以后,对我们的重视也增加了不少。现在还是早上,离太阳下山还有十个小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们得到的情报就这么多了,你们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给我们吗?”虽然我不奢望塔罗特掌握着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既然是“情报交换”,总也要听听才行。
“说实话,我们掌握的情报十分有限。”塔罗特说道,“昨天上午八点十分我们的岗哨用狼烟示警,我们立即派出侦察兵,半个小时后,还没等侦察兵回来,这些僵尸就出现了——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僵尸。然后他们开始进攻,我们的后备部队立即投入战斗,然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召集了全部部队,两个小时之内完成战争动员。”说到这里,塔罗特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然后你们就来了。”
“至高神在上,既然做好了准备。”桑迪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出击?还有,至高神祭司们都在哪里?”
“我什么时候出击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完全没有关系。”塔罗特瞪了桑迪一眼,“至高神和战神祭司都在西城。”
“那为什么西城没有任何的增援呢?”我问道,“这两座城市不是这样设计的吗?”
“因为没有我父亲的命令。”塔罗特沉着脸,开始玩弄手上的指挥杖,说道,“我镇守东城,我哥哥镇守西城,没有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敌情未明,我既不会出击,他也不会支援。”
难道是兄弟相争?塔罗特不出动主力作战,难道是怕和僵尸们两败俱伤之后,让他哥哥来个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兄弟相争可是几乎所有的贵族家族都会有的问题阿。毕竟,爵位就那么一个,领地也就那么一块,大儿子拿了,二儿子就拿不到了,同样的,二儿子拿了,大儿子也拿不到了。可是,在这个稳定的,和平的,没有战争的年代,对于大部分贵族们来说,名誉,地位,手下,金钱都来自领地和爵位,有继承权和没有继承权的分别,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从小我就被父亲定义为弟弟的辅助者,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亚曼的王位,我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没有得到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去珍惜,所以七年前我才会那么轻易的签下那一个放逐自己的条约。
他们兄弟相争,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倒是一个可以说服他让我加入这场战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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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支援倒还没有什么问题,你不派军队主力出击,只用上面这群民兵迎战,恐怕伤亡数字不太好看吧?”伤亡数字不好看,就会被攻击能力不行,能力不行,继承权恐怕就要落入别人手中了。
“不好看又怎么样?”塔罗特不为所动,“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些骑士眼中,一个训练过的士兵比十个临时动员兵更有价值,我的父亲会分辨的。”
这种话私下讲可以,他居然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民兵”的士气他不管了?听到自己的主将居然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谁还会拼命阿?
“至高神在上!”桑迪当然听不惯这种腔调,“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个诚心的信徒,在至高神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在至高神眼里是一样的,但在战场上不一样。在战场上,一个士兵等于十个民兵。”塔罗特斯毫不在乎的说道,没想到在和平了半个世纪的中央大陆腹地,还有像塔罗特这种**裸的,简直和七年前的我一模一样的战场功利主义者。
“战场上哪里有这么绝对的算术。”好歹我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在守城的时候,差距会缩小,在野战的时候,差距会变大。”
比较受过训练的士兵和临时动员兵(民兵),士兵一是能够完成战术动作,民兵不能,二是士兵能够保持士气,民兵不能。战术动作包括理解命令,行军,布阵,武器使用,在野战的时候,部队需要移动,需要排列,需要休息,需要格斗,需要面对敌军的进攻,所有的战术动作都要用上,如果带一群民兵,消耗粮食不说,还会打乱自己的布置——你叫他向东他可能向西,你叫他挖坑,你叫他防守他可能向敌军冲锋,而敌军冲锋的时候他可能就逃跑了。而布置一乱,骑兵没法子冲锋,弓兵没有足够的掩护,战线就会被打乱,仗可就没法子打了。
守城的时候完全不同,守城主要是站在城墙上射箭和扔石头,偶尔和冲上城头的敌军格斗,不必移动,不用扎营,上面下来的命令也不多,需要的训练比较少,而且,高大的城墙会给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在士气方面问题也比较少。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塔罗特的战场功利主义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不过会纸上谈兵总比不会的好。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用民兵守城。”塔罗特答道。
“然后等敌军疲惫,你就用专业士兵进攻?”我明白了,塔罗特并不只会纸上谈兵。
“没错,”塔罗特点了点头。
“他们是僵尸,僵尸不是人,他们不会累的。”马利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有没有常识”。
“第一,僵尸也要喝水和吃东西,第二,敌军除了僵尸,还有人类。”塔罗特用眼睛回敬“我很有常识,没常识的是你”。
“你也会说了,敌军情况未明,怎么可以贸然进攻?”马利的眼睛接着说“你还是没有常识”。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们的魔法师一直在收集敌军的情报。”塔罗特的眼睛再次回敬“没常识就是没常识”。(用眼睛说这么多话,不会抽筋吗?)
“受到收集战场情报,”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连忙插话,“没有法术可以比得上我们的‘至高神之眼".”
“至高神之眼……那的确是一个很方便的法术。”塔罗特看上去有些心动了,但随即摇摇头,“但是我不能让你们加入,这是我们拉玛巴自己的战争。”
“没关系,这情报是免费的。”让这个骑士来结束战争也不错。
※※※※※
于是,我们在塔罗特的陪伴下,来到了城墙上。我运起“至高神之眼”,整个战场一览无余。这城的城墙二十米高,五米厚,被数个魔法阵保护着,只要城墙下面的魔法师输入足够的魔法元素并善加运用,可以承受几乎所有种类的魔法和法术攻击。城墙内部有着无数的楼梯,城墙下的士兵可以随时增援城墙上任何一个地方。
城墙的最外围是提供掩护的三米高一米厚的女墙,士兵们就在女墙背后通过射击孔向下面的僵尸射击。僵尸们排的是一个三角阵,也就是说,他们分成了四部分。大部分暗黑神祭司和信徒,大约五百人,在三角阵的中心聚集着——要认出他们并不困难,暗黑神祭司和信徒都穿着特别的衣服,身上还带着暗黑气团,气团越多越高级,也就是越得到暗黑神的宠爱;他们也是三角阵的指挥中心,其余的祭司,信徒还有僵尸分成均等的三份,每份大约两千人,一份在中心背后休整(根据损失情况重新编排小队,分配武器箭枝,吃东西,喝水),两份在中心前面攻击城墙,在中心的指挥下轮流上阵。
僵尸的进攻很有章法——首先是在盾牌保护下架投石器,然后用投石器砸女墙(他们那种投石器直接砸城墙是完全没有作用的),砸出缺口之后射一轮箭,减少缺口附近的守城兵,最后用云梯强行登墙。民兵们慌乱的跑来跑去,有的在搬运箭枝,石块,有的冒着箭雨修补女墙,有的在赶去和登上城墙的僵尸博斗,但他们修补女墙的速度始终赶不上对方破坏女墙的速度,僵尸们从各个缺口不断的登上城墙。按照一般的情形来说,这个城已经很危险了,不过,每当僵尸们要占优势的时候,城墙下就会有一队士兵增援,但打退了登墙的僵尸之后,增援的士兵就会退回城墙之下。
“快要成功的一瞬间,”塔罗特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这么对我说道,“这是消耗最大的状态啊。”
敌军的数目比我预期的少,敌军的首领克林特也没在,不过暗黑神祭司们的能力倒是超过了我的想象。如果教廷的记载没错的话,今天战场上的暗黑神信徒身上的暗黑气团浓度和五十年前的祭司一样,低级祭司和五十年前的高级祭司一样,高级祭司和以前的祭司长一样,难道和月光说的一样,因为信暗黑神的人少了,所以暗黑神的宠爱就集中在这么几百人的身上了?
我把情况详细的描述给塔罗特听,他听完以后就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计算怎么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溃敌军。如果我加入战争,只要用一个大超度把僵尸统统超度了,剩下的那些脆弱的暗黑神祭司马上就会暴露在刀剑之下。可是我没有得到允许参加战争,我只能提建议让塔罗特参考而已。
“那是什么?”艾兰忽然指着西方问道。
我转头看去,西方数公里远处烟尘滚滚,是只有数万人一起奔跑才会出现的烟尘。
据说在森林着火的时候,可以看见所有的动物一起逃跑的情景,兔子和狼,小鹿和老虎,都会在一起逃跑。西面远方烟尘笼罩处,正是这种情景。不过在逃跑的不是野兽,而是人类,追赶他们的也不是火,而是数千名僵尸骑兵。
数万人,无论是满头白发的老人,还是不到人腰高的小孩子,带着一大堆首饰的富翁,满身烂疮的乞丐,都在哭喊着逃跑。数千僵尸骑兵散成一个半圆,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用长矛和弓箭控制着人群的前进方向——也不知道暗黑神祭司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马。
如果不在乎死人的话,有一种很极端,也很有效的攻城方法,就是驱使敌方的百姓攻城,这称为堆尸法。堆尸法就是从敌方设防不那么严密的地区,好像农村或者临时的难民营,收集农民和难民,用军队把他们赶向要攻的城。
很多时候,守军会开城门迎接这些难民,攻城军就可以尾随难民攻入城内。就算不开城门,守城军放箭扔石头的时候不免就会犹豫,毕竟要杀的人是留着和他们一样同样的血,居住在同一个国家的同族,这时候乘隙攻城,多半可以一举成功。
就算守军能狠下心屠杀自己的同族,尸体也会慢慢堆积,等尸体堆积到和城墙一样高的时候,守军的士气和体力都会降到很低的水平,攻城者这个时候就可以踏着这些尸体强攻,结果还是一样。
这种攻城法虽然有效,但非常不人道,就算攻下了城,城里的人也不会交纳赎金,更不会接受攻城者的统治,对于以吞并领土或勒索钱财为主要目的领主们来说,这是实在是被逼急了的时候才会用的杀手锏。
但是,暗黑神祭司们要的即不是钱,也不是地,他们要的是能够支持战争的僵尸。所以,能够在恐惧中剥夺无数人生命的堆尸法,对暗黑神祭司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攻城方法了。
“机会来了!”塔罗特看到这个情景大叫一声,之后马上下了城墙,对着守门的部队大声下令,没有命令绝对不可以开城门,违者处死,然后登上堡垒高处,命令全部正规军戒备——骑兵上马,其余士兵上城墙取代了民兵,城里的魔法师们准备使用魔法。对这些辛辛苦苦守了半天城,给与敌人大量杀伤的勇士,塔罗特连一句激励的话都没说,看来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利用民兵啊。
“老大!”马利问道,“这个冷血动物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去救那些人?这么混乱,万一被冲散了,很危险的啊。”
“他不是去救人。”艾兰替我回答,“他是想利用这个混乱出击。”
本来那些平民就是被后面的僵尸赶过来的,如果前面又是一排僵尸,他们就不知道往哪里跑了。那时候,兔子急了也咬人,说不定会反扑,更重要的是起不了冲击城墙的作用。所以,那堆平民跑过来的时候,僵尸军队肯定会分散让开。那时候敌军的祭司没有了僵尸保护,只要用行动迅速的轻骑兵攻击,暗黑神祭司来不及用多少个法术的。
“那然后呢?那些人后面的僵尸骑兵怎么办?”马利继续问道。
“你知道塔罗特妖魔法师们准备什么魔法吗?”拉玛巴的军队训练果然有一套,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骑士还能这么准确的抓住战机,“他命令魔法师们在平民们跑到城墙下的时候魔法用火龙卷。”火龙卷当然比僵尸可怕得多,谁也不会向燃烧着的龙卷风跑的。平民们会害怕,逃跑的时候,反而会把僵尸骑兵冲散,到时候再出击,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不是会死很多人?我们怎么可以让他做这样的事!”马利一跳三尺高,一边跳一边叫。
“至高神在上!”桑迪说道,“我们去西城吧,塔罗特不是说他哥哥和他是平级的吗?我们取得他哥哥的同意,一样可以加入战争。只要我们加入了,就可以阻止那个杀人狂了。”
“好吧,走。”我想了一下,答应了。
塔罗特正忙着调兵遣将,我们只是给他留了一个口信就回到了船上,向西城飞了过去(塔罗特也没有阻止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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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这边同样也是外松内紧,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可我们刚一飞过城墙,就有数十个魔法,数十个法术,数千支箭瞄准了我们。不过这边的纪律比东城差多了,士兵们惊惶不安,平民们聚集在街道上议论纷纷——东城那边可一个平民都看不到。
我们表明了身份,桑迪和这个城的至高神祭司们互相认识,我们互相介绍后,马利,艾兰,桑迪都被留在外面,只把我带到一座守卫森严的高塔里,引荐给了西城的指挥官,罗达·黑希尔。
罗达长得可比他弟弟差多了,塔罗特身材厚实,他却长着一个满是脂肪的大肚子,塔罗特是四方脸,他却是八角脸——肉太多撑的,塔罗特的眼光锐利的像刀子一样,他的眼神却混浊得像放了三个月的牛奶一样,令我一见之下就生出不少亲切感(都是丑人啊)。于是马上和他交换情报——其实是我们提供情报,不过我没有把我对塔罗特的推测说出来。
“这个,这个……我弟弟他到底想干什么呢?”罗达摸着自己头发稀疏的脑袋自言自语。
“公子爷,不用问了,二公子肯定是怕了,让手下顶着,自己跑过来。”一个长着一双金鱼眼,头发胡子都很稀疏的中年军官说道。
“不然,不然,”一个长着一排大暴牙的家伙说道,“我看他是想浑水摸鱼,主动出击。”
“浑水摸鱼?场面这么混乱,万一他受了伤怎么办?”罗达心疼地说道,“但是,看着那些怪物杀人也不行……”真是稀奇,听起来罗达是在真心的在担心他的弟弟啊。
“公子爷,我们只要守好西城就好了,二公子那边我们就别管了,反正他守不住自己会过来的啦。”金鱼眼说道。
“不错,不错,”大暴牙接着说道,“同样打一场仗,他们那边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这边一个人都没死,这是高下立判啊。”
“那塔罗特要是在城外免受了伤怎么办?”罗达叫道。
“公子爷,不是我说,你还不知道二公子那人吗?”金鱼眼不屑地说道,“他那人怕死,从来都是呆在安全的地方的,哪里会像公子爷一样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呢?”(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罗达可以“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可是如果二公子浑水摸鱼成功了,我们这边一个首级都拿不到,老爷子问起来怎么交代?”大暴牙苦苦思索。
“有什么好交代的?”罗达不把这个放在心上,“没死人不是很好吗?”
“我们这边的确是没死人,能够提升您的民望。但是,公子爷,”大暴牙抢着说道,“您的民望本来就够高的了,再高些也没用,您现在需要的是军功啊。没有军功,老爷子怎么会放心的把爵位交给您呢?”
“爵位,爵位,这个爵位都快弄得我们兄弟反目了!”罗达忽然生气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僵尸军队攻城正急,他们居然尽讨论这些不着急的东西。
“您别生气,公子爷虽然视名利如浮云,但为了伯爵领的人民,我们实在不能让二公子继承爵位啊。”金鱼眼连忙说道,“您也看见了,他怎么对待乞丐和流浪汉的,连至高神的祭司都被他赶过来了。”(至高神的祭司和乞丐流浪汉就是同一个水准?)
“那怎么办?我们也出城弄些首级回来?”罗达好像被金鱼眼说服了。
“不急,不急,”大暴牙说道,“我们可以先让骑兵戒备着,要是二公子失败了,我们就不出击,要是二公子成功了,我们就出去。”
“那,那不是捡我弟弟的便宜吗?”罗达有些不好意思。
“不然,不然,”大暴牙摇摇头说道,“二公子失败了,我们出去也没用,白白牺牲士兵,还减弱守城的力量,而公子成功了,我们那是出去帮助他杀敌,敌军见我们两路出击,气势雄伟,肯定会不战自乱,这样死的人也比较少。”
“我有一个办法,你们死的人更少,战果更大。”我赶快把话题引到正路上。
“哦?什么办法?”金鱼眼用他那双金鱼眼瞪着我说道,“你们圣骑士打过仗吗?能有什么好办法?”
“让我们教廷讨伐军加入你们的军队。”我尽量忍住一拳把他两只眼睛砸到金鱼缸里的愿望,“只要允许我们加入这场战争,我保证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
“哦,你有这么大本事?”
“你要什么条件?”
“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金鱼眼,大暴牙,罗达三个人同时说道。
“我什么条件都没有。”我明白他们三个的运作方式了,金鱼眼提出问题,大暴牙负责出谋划策,最后由罗达决定,换一句话说,就是有决定权的罗达是被金鱼眼和大暴牙牵着鼻子走,“我可以用法术麻痹僵尸和暗黑神祭司,你们出去把他们做掉。这样,我向教廷报我的功劳,你们向黑希尔伯爵报你们的功劳,大家一起发财,怎么样?”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们的法术有没有用呢?万一我们的骑兵跑到一半,你的法术失效了怎么办?”金鱼眼咄咄逼人。
“那你们就看着塔罗特把所有的功劳都受收到自己怀里?”我逗他们。
“那,你可不可以先用法术把僵尸杀了一半,然后麻痹其他的,我们再出去?”大暴牙提出折衷方案。
“也可以。”我还能把僵尸一下子全部都超度了呢,就怕他们不肯。
“那真是太好了!”金鱼眼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下子二公子可完全被我们比下去了。”
“可惜不行啊,”罗达感叹道,“你们是外国军队,我不能让你们参战的。”
“外,外国军队?”金鱼眼翻了翻白眼说道,“对阿,让外国军队参战的话,肯定会让老爷子骂的。”
“这样吧,”大暴牙说道,“不如你们就暗中帮助我们,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也不要上报给教廷,我们给你钱,怎么样?”
“很抱歉,参加战争的话,我们圣骑士必须要向报告经过,而我们圣骑士是不可以撒谎的。”我回绝了。
“一百万金币,怎么样?”大暴牙出价还挺高的。
“不行,我们不可以说谎。”我没有心动,我没有心动,我没有心动。
“为了我们的百姓,为了他们的生命,你就说句谎吧。”金鱼眼的样子一点感染力都没有。
“是啊是啊,这么多人命呢。”罗达也在帮腔。
“不行。”要是能这么干的话,我早就自己干了。问题在于,如果我私下动手,或者答应他们要撒谎,那我立即就会失去神眷,也就用不了法术了,救不了人了。
“靠,为了这么多人的生命,你连说个谎都不肯?”大暴牙激动地站了起来,可是身上的盔甲太重,又跌了下去。
“那你们被骂两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真他妈的颠倒黑白,问题明明出在他们身上,却怪我不肯说谎,“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我们队伍里有一个魔法师。”只要把马利开除出去,他就不受我们讨伐军的规定限制了。
“我们这里不缺魔法师,”金鱼眼说道,“可是魔法元素就那么一点,要省着点用。”
“那你们就看着塔罗特成为黑希尔伯爵吧。”我吓唬他们。
“二公子未必能够成功的。”大暴牙说道。
“那更糟,天黑以后就等着暗黑神祭司屠城吧。”我不是在开玩笑,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天黑之前还没有结果的话我就硬干,干完之后处罚就处罚,失去神眷就失去神眷,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能让两座城加起来十几万人,像叶好龙那样活生生的人,被僵尸杀死,然后被改造成僵尸。只要用一个瞬间生效的法术,至高神再取消我的神眷也没关系了。
“那,那,那不如……”罗达顿时没了主意。
“报告!”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大叫,“东城魔法元素异动!”
魔法的运用乃是守城的关键所在,魔法元素有异动,就是塔罗特准备动手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大暴牙对看一眼,我正想出去,却听罗达叫道:“开监视器。”
几个魔法师走了进来,一幅巨大的,充满了魔法元素的白布从天花板上降下,完全降下后,魔法师开始吟唱魔法,白布上出现了图案,这是从城墙那边传过来的画面!
被驱赶的平民们距离东城还有三、四公里,预计还要跑一、两个小时主力才会到城墙下——全力奔跑的话,一个人跑三公里只要十分钟,一百人一起跑的话,需要十五分钟,一千人一起跑,需要二十分钟,这么几万人乱七八糟的瞎跑,一个小时算少的,要不我也不会这么不紧不慢地和他们理论,塔罗特这么早就让魔法师们调动魔法元素干什么?
“那些笨蛋,这么早动魔法元素,不是摆明了打草惊蛇吗?”金鱼眼大骂。
“那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那边的魔法师没个好的,不提前的话根本来不及。”大暴牙说道。
“打草惊蛇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还能把敌军吓跑呢。”罗达的思想真是天真。
“怎么样,到底让不让我加入?”我连声催促,“这魔法一出,塔罗特说不定就打胜仗了哦。”
罗达看看金鱼眼,又看看大暴牙,不知所措。
“我看……”大暴牙对罗达耳语,不过怎么能瞒得过我呢?他说的是:“请外国军队介入,老爷子一定会生大气的,没有战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也不过和以前没有区别,我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罗达倒是没有耳语,光明正大地说道:“那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交待呢?”
“这是天灾,天灾谁也没有办法的。”金鱼眼说道。
任我好说歹说,金鱼眼和大暴牙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我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一个小时过去了,逃命的人群慢慢接近。
“他们怎么还不放魔法?”金鱼眼纳闷地看着监视器。
“二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大暴牙陷入了深思。
“放魔法啊,放魔法啊!”罗达着急地对着监视器大叫,“再不放就会误伤自己人了!”
可是塔罗特始终没有下令,正在猛攻的僵尸军队开始后撤、分散,让出道路给逃命的人,跑在前面的人已经到达城墙之下,开始拍门。
“二公子不敢开门的。”金鱼眼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大暴牙不停地揪自己的头发,看来不久就会秃头了。
“开门,快开门!”罗达换了叫嚷的内容。
人越来越多,后面的挤前面的,前面的带着哭腔大声叫开门,有些胆大的开始用僵尸军留下来的云梯爬墙。城墙上忽然射下一排箭来,把爬墙的人射了下去。
“操!胆小鬼!居然射自己的人,”金鱼眼高叫,然后忽然高兴起来,“这下子没有人会支持他了!”
“难……难道……”大暴牙好像终于想明白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射自己人……”罗达张大了口,欲哭无泪的样子。
人群被射击之后沸腾了,大部分人高声叫骂,有的人就向城墙扔石头、扔土块。女墙上忽然打开一个缺口,一个穿着魔法师袍的人大声向下面说道:“国难当前,各位不应珍惜生命……”声音倨傲无比,而且明摆着是叫下面的人去死。
下面的人的情绪爆炸了,除了有人回骂,土块石头什么的也一起招呼过去,那魔法师伸手挡了几下,忽然好像一个失足,掉下了城墙去。下面人挤人挤得密不透风,顿时砸死了几个,那魔法师却没事,同时城墙上射出一排箭,都射在那魔法师的周围,射死了十几个人。人群更加愤怒,一拥而上,抓、咬、扯,那人马上念了几句咒语,发了一个火球。火球打死了几个人,余劲未衰,射在城墙上。
城墙背后的魔法师们马上发动魔法(这是我用至高神之眼看到的,并没有在监视器上显示出来),整面城墙都着了火,接着刮起大风,火势越升越高,顿时把城墙下面那一排人烧成焦炭。虽然开头不同,但这不折不扣就是一个龙卷火。
塔罗特为了掩饰他对无辜平民使用大规模毁灭魔法居然设计出来这么一个陷阱——他会报告说,这是一个意外事件,一个想逃命的魔法师的火球意外的引燃了龙卷火,那些被杀的人是咎由自取,他们袭击宣读通告的魔法师才引起了这个意外。
“果……果然,塔罗特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大暴牙连“二公子”都不叫了。
“什么卑鄙手段?”罗达和金鱼眼同时问道。
“看,看啊!”大暴牙指着监视器叫道。
龙卷火慢慢扩大,并向着人群移动,在龙卷火的威势下,平民们的愤怒马上转成了恐惧,他们哭喊着向反方向逃去。城墙下面稍空后,城门忽然大开,受过魔法加持的骑兵排成长龙汹涌而出,穿过龙卷火,砍倒那些逃不快的平民,向暗黑神祭司聚集的地方冲锋。
暗黑神祭司和教徒们看到这个景象,顿时乱了起来,几十个暗球、暗黑火舌什么的能够迅速使用的法术向骑兵们射去,顿时射倒了两百多个,但这也就是暗黑神祭司们所能做的全部抵抗了。
射完这轮法术后,骑兵们已经接近到可以砍杀的距离了。暗黑祭司和信徒们拼命用武器、用法术抵抗,可是骑兵的人数比他们多上几倍,又有马战优势,僵尸们被人群隔开了,救援不及,眼看这些暗黑神祭司就要全灭了。
“不行,我们不能让二公子抢走所有的功劳!”金鱼眼叫道。
“我们也要出击!”大暴牙也叫道。
“出击!”罗达颤抖着叫道,他被他弟弟吓着了。
原来罗达真的可以“身先士卒,带头冲锋”,他带着金鱼眼和大暴牙出了高塔,下了命令,带着早就在戒备着的军队出击了。我和马利艾兰他们只能呆在城墙上观战。
他带领着由骑兵、步兵、魔法师组成的混合部队慢腾腾地出城门,慢腾腾地搭桥过河,慢腾腾地来到战场上,这时候,塔罗特的骑兵已经把暗黑神祭司和信徒消灭了绝大部分,开始围剿僵尸了。
罗达本部的旗帜不断挥舞着指挥部队的行动,他让一支一千人的骑兵接近包围一堆大约两百个僵尸,然后骑兵下马,筑盾牌,五百弓兵,几十个魔法师和一千步兵上前,长矛步兵接手包围僵尸,骑兵上马集合,魔法师使用魔法,弓兵射箭,骑兵从包围线的一边突击到另一边,魔法师再使用魔法,弓兵再射,骑兵再突击……直到僵尸完全被消灭。
这是标准的占绝对优势下的包围歼灭做秀战法——看上去华丽繁复,每一个兵种都有登场机会。可是也只是看上去而已,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哪有条件让你慢慢建立包围圈的?如果我方魔法师不能制住对方魔法师,失败;如果我方机动力比不上对方机动力,失败;如果对方集中攻击一点突围,失败。
其实如果包围住了敌人,直接用弓兵射死他们不就好了?骑兵还突击个什么啊?
当年魔法和法术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所以当初这个战法的制定者没有考虑多少反制魔法的措施。同样,当初是为了防止弓箭不足所以才加入骑兵突击的应急办法,但现在他们却把骑兵突击当成了必需的动作,他们根本就是不知变通。
这时候,塔罗特的骑兵已经和僵尸骑兵接上了。僵尸骑兵的数量虽多,但他们太分散了,来不及互相支援。指挥僵尸骑兵的暗黑神祭司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下令撤退,僵尸本身是不会疲劳的,但他们的马已经跑了一整天,机动能力下降了很多,跑起来没有养精蓄锐了大半天的人类骑兵的马快,所以他们被追上了。那些僵尸骑兵很明显是新月战争中出来的老兵,格斗技巧非常纯熟,塔罗特的骑兵和他们交手之后立即发现己方不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无奈只好围住一部分,放过其余的。
到傍晚的时候,战斗基本结束,我用神眼统计战果。数百名暗黑神祭司和信徒基本被全歼,六千名僵尸步兵被全歼,僵尸骑兵被歼灭一千,跑了两千,还有二十多个暗黑神祭司和信徒也和僵尸骑兵一起跑了。
东城方面,民兵死了四千,步兵死了四百,弓兵死了六十(基本没有出战),骑兵死了六百。西城方面,步兵死了八十,弓兵死了三十,骑兵死了七十(多数伤亡是弓兵误击造成的)。被僵尸驱赶过来的平民死了一万。
大多数人的尸体被很小心地运回城内冷冻,他们都会被复活;战死的暗黑神祭司和信徒,僵尸则会被割去首级,以便计算战果。
从伤亡数字上看,西城的伤亡比较小,罗达得到的拥戴也比较多——那些逃亡人士为了表示对塔罗特的愤慨,通通跟着罗达回到了西城。
这场战争,就这么完结了吗?克林特上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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