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希望你快乐

记者为什么要采访。谈你为什么要去上海。 
  然然说，老师才不听呢，老师会让我罚站的。会批评我一顿。 
  我说，老师让你罚站你绝不罚站，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老师让罚站的时候要告诉老师我有人格和尊严。我绝不罚站。 
  然然说，那你就找死呢？ 
  我说，怎么是找死呢？老师找你谈话，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老师谈呢？ 
  然然说，老师就是要批评我。 
  我说，老师要是批评你，你就说，老师我不愿意和你谈话。 
  然然说，谁敢啊，谁敢跟老师顶嘴啊。那真的就是找死了。 
  我说，没关系，你就这样跟老师说，他不尊重你，你就告诉他不愿意和他谈。然后你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去接你，换学校。 
  然然说，换学校，全中国的学校还不都一样。 
  我说，是啊，宝贝，你在学校里，不光要学习文化知识，还要学会和你不喜欢的人交往，你需要忍耐，学会原谅你的老师，不是他们坏，而是他们无知，不懂得和孩子交流，也不习惯和孩子交流。 
  然然说，我哪忍得了啊，我得忍多久啊。 
  我说，你看，我忍了你九年了，从小到大，你床上拉床上尿，喂凉了不行，热了不行。你才慢慢长大到今天，所以，我能忍你九年。你应该比我更能忍。 
  然然说，全世界的老师都这样吗？ 
  我说，不见得，爸爸会努力工作，如果将来有条件可以让你去接受别的国家的教育。不过要等到十三岁以后。 
  然然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听说十三岁时母语才真正成熟。 
  然然说，我的母语还不成熟，那什么叫成熟。 
  我说，行行行，你的母语成熟。 
  然然说，你让我跟老师谈，我跟老师谈有用吗？ 
  我说，当然有用啊。你讨厌你的老师不和你交流与沟通，那你长大了就要懂得和比你小的人沟通，对吧，如果你有机会和你的老师谈，就告诉老师，和孩子交流是多么的重要。 
  然然说，你先告诉我有多么重要。 
  我说，你是这个国家的一分子，你的健康成长对国家的未来、社会的未来就有好处。 
  然然说，我明白，可是我要是告诉老师，老师肯定会问我，国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国家当然跟我们有大关系。爱国光荣，不爱国可耻。 
  然然说，爸爸，难道我真的要这样忍耐我的老师吗？ 
  我说，是的。 
  然然使劲地哭，哭的很伤心。 
  我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然然就不哭了。 
  然然说，老爸，其实你说的我都懂，我已经很幸运了，我的同学他们在家里从不和父母沟通交流，在学校不和老师沟通交流，我却能和爸爸交流。我哭就是想发泄一下，等发泄完了就好。爸爸，你别担心。   
  134、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刘真然新买的自行车丢了，她借了一个电话在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她新买了一辆自行车，很喜欢，她说和这辆自行车都有了感情，原先那个也丢了，这是她有生以来丢的第二辆自行车。 
  本来，自行车是嘱咐她放在学校里，而且妈妈也帮着跟老师说了，放在学校里，免得丢失，老师也答应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然然还是把自行车放在学校的外边，终于丢了。 
  事后才知道，原来别的老师又说不许自行车放进学校。所以，只好放在外边。学校竟然宁可让校园里空荡荡的，也不让孩子把自行车放在里面。 
  我决定和校长谈谈，可是为了找到校长，竟然在学校的教学楼里受了不少白眼。我问：“请问您知道校长在哪里办公吗？”除了传达室的看门人热情地告诉了我。竟然没有人告诉我。 
  传达室看门人告诉我的校长室没有人，于是我只能再找，见一间房间门开着，我敲门，问里面的一个中年老师：“请问，校长在哪里办公？” 
  中年人抬头翻了我一眼：“你是谁？” 
  我说：“我是学生家长。” 
  中年人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指了指对面一间屋门。 
  敲开了这间门，两个中年妇女坐在里面。我问：“请问校长在吗？” 
  答：“你是谁？” 
  我说：“我是学生家长。” 
  答：“你有什么事？” 
  看着两个人肃静老长的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不管你们谁是校长，你们是老师吧，你们不会微笑吗，你们见了学生家长就是这样一个表情。还有，你看你们对面的那个老师，就会翻白眼吗……” 
  校长和中年老师赶紧说对面的那个不是老师，是工人。所以给你白眼。 
  我说你们都是教育工作者，怎么能这样一副表情呢？ 
  校长老师就解释说那个是工人，不能代表教育工作者。 
  校长和老师继续解释说，学校不能放自行车是因为自行车太多了，得好几百辆。又解释了点别的。并且说，从来还没有家长说我没有笑容。我说我是第一个。你确实没有笑容。老师说，那你有吗？我说我现在也没有，我是被你们气的。不过我向你们道歉。我不该没有笑容就跟你们说话。 
  然后我向老师表示了我能理解老师解释的校园里不能停太多的自行车。 
  我告诉老师刘真然已经厌学了。她讨厌学校，而且以前她从来没有障碍地跟老师交流和沟通，而现在却不敢了。 
  校长老师解释说，哦，你就是刘真然的家长啊，你的孩子太敢说了。 
  我真的是纳闷一个连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和校长都不敢沟通的孩子还叫敢说话。这是什么标准和逻辑啊。 
  期间，一个男老师叼着烟卷进来说了点别的。 
  我狠狠地批评了校长和那个中年老师关于笑容的问题，我说，你这样的表情连我都不愿意和你们交流，何况孩子。 
  事后，我了解到，学校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自行车，而且我看了自行车的存放处，那个面积完全可以存放很多自行车。而且现在还存放着一些。 
  校长老师在这个方面向我说了谎，不过我理解了他们，因为学校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规定，孩子们早上来学校。来早了就必须在门外站着等。到了点才开门。中午也是，孩子必须掐着点到，否则就必须在紧闭的学校大门外站着。 
  已是五月底了，中午，竟然看到那么多的孩子就在阳光的暴晒下或坐或站。早到的孩子就在树荫下以及门前的小卖部前溜达，三五成群地玩。买那些垃圾食品吃。真是让我痛心和着急。马路上就是车来车往的，既不卫生，也不安全。学生们早进一会儿学校，学校能吃多大的亏呢？ 
  我在教室里找孩子，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校园里也空空荡荡。 
  我想学校无非就是怕孩子早进来，把教学设施给弄坏了。把学校给弄脏了，给弄乱了，给老师添了麻烦。 
  在学校的眼里，学校里的那些设施以及校园的卫生比孩子们的安全和健康更重要。 
  回家，我告诉然然，我们不去上学了，在家里教你，九月份找到好的学校，我们再上。然然说太好了，我在家里一样可以学好。书上的那些东西我觉得不难。 
  我告诉然然，我刚才批评了你们的校长和老师。 
  然然叹了口气说，你批评她们有什么用，她们不会改的。   
  135、让外国人来教育中国人的孩子吗   
  我和刘真然谈到了另一个孩子的教育，这个孩子在北京，母亲送她去了一个加拿大人办的学校里。孩子非常快乐，但是学费太贵。一年要三万多。我说，也许中国人真的需要外国人来教育。 
  然然说，你不是也想让外国人来教育我吧。外国人说话我又听不懂。 
  我说，如果外国人在中国搞教育，他一定会学习中文。 
  然然说，那还差不多。不过，为什么要让外国人来教育我呢。 
  我说，第一，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教育你，我需要工作。第二，有很多学科，爸爸一窍不通，爸爸只是在汉语上有一点能力，但是在别的方面很弱。 
  我跟然然提到了日本的明治维新，以及二战后，日本大量学习西方的先进经验和文化。很多人都认为日本人的学习精神让日本赚了一个大便宜，至少在经济上成为亚洲的骄傲。 
  然然说，你说你在汉语上有一定的能力，我问你，难吃和难吃有什么区别吗？ 
  我想了想，说，没有什么区别呀。 
  然然说，当然有，难吃的第一种解释是不好吃。还有一个解释是不方便吃。你明白吗。你当然不明白，你不爱思考，这是我自己想到的。 
  我说，哎呀，你还真是深刻地思考了汉语。不过，我现在正跟你说明治维新的事情呢。 
  然然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照你这么说，你直接把我送到国外去不就得了吗。   
  136、没错，你不是在做梦   
  把然然从学校接回来，我们制订了一套从六月份到九月份的学习方法，其中包括学习汉语，学习经典，学习数学。然然说，写毛笔字，我喜欢写毛笔字。 
  我说，行，这样，语文书里的生字就用毛笔字写。数学吗…… 
  然然说，不用这么麻烦，其实书里的我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