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

第63章


强忍着把它们撕成碎片的冲动,他紧绷着脸走到屏风后,“你准备在我这赖多久?!人就在对面,是男人就立刻给我过去!”
  换做是普通人,多半早被逼走了。可眼前的白色身影却依旧悠然自得。透过妆镜看着冽楚璇,笑脸盈盈,“好歹也曾相识一场,你怎这般无情?难不成真忍心惹人家哭吗?这可不是男人该有的作为。你说是不是,璇哥哥。”冽楚璇顿时被这声音折磨的整身发麻,“闭嘴!谁允许你这样称呼!这就是男人该有的作为?”
  “丫头喊你哥哥,人家也要喊。至于你答应不答应,是你的事。我才不管呢。”
  “既然如此,你的事我也不必管了。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璇哥哥,你怎如此不懂怜香惜玉。”
  “你是‘玉’吗?”
  人儿掩嘴一笑,“‘琉璃’与‘玉’能差哪去?”
  冽楚璇顿感浑身无力,和这种人说话是讨论不出结果的。自己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怎么能再次中招?!不过对方倒是很有心情,笑着解开发绳,瞬间,青丝泻下,轻如烟尘,“你刚才看见了吗?丫头凝望镜子的眼神。原来她还是在意人家的,没白费我这么疼她。”
  “所以呢?你准备什么时候从我这里滚出去!”
  “谁知道呢?不如你帮帮人家可好?”
        
子衿悠思(1)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本诗集描述了多少塞外光景。或抒情,或凄厉。亲眼所见,才知何谓动人心魄。漫漫黄沙与天相接,步于其上竟如踏雪。沙质细腻如烟尘,丝滑如轻纱。一眼望去,漫无边际。沙薇修养几日,已能自由行走。不想走了一段路,竟发现这般风景。没有植被,却有一股盎然的生机。没有宫城,却有一股震撼的气势。风吹一阵,它竟会像汪洋一般扬起波纹。沙纹流动,别有情趣。不知不觉间,看得痴了。待回神后,才发觉身后已然留下成串的脚印。
  远远的,听见有整齐的喊声。沙薇寻声走去,绕过一小坡,原来是西祁练兵的场所。只见战士们吼声震天,银色寒枪慑人无比。厚重的战甲丝毫不减劲力,每一下都果断强干。沙薇不敢打扰,在远远的看着。忽然发现军队之前竟是冽楚璇在指挥。他背着手,目光犀利。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独有的果敢自信。因为地域不同,西祁人的穿着打扮和晋辕很不一样。没有长衫,没有发髻。冽楚璇的短发更是独特。外加一身湛蓝,银饰点缀,俨然一位异域王子。
  正在她欣赏练兵时,冽楚璇也注意到了她。换上了西祁的打扮后,果然显得不同。高腰长裙边坠绒毛,绣花披帛宽大温暖,无多纹饰,没有束腰。代替广袖的是窄小的袖口,配彩镯一枚,彰显异域风情。她将长发放下挽在一边,甚为温婉,亦少分束缚。
  冽楚璇手势一比,对着士兵们沉声喊道,“休息片刻,一会继续。”喊声顿时就停了下来。可列队丝毫不乱,战士们只在原地做各自的调整。他交代一番,朝着沙薇的方向走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两人已经熟悉许多。对这段身世,有本能的感觉,她不怀疑。血浓于水,亲情总是最自然的。如今已能够平常的唤他‘兄长’。只见她右手画一圈,置于心口,右脚移后,屈膝欠身。冽楚璇看着,不免咧嘴轻笑,“还算不错,短短时日,西祁的礼节全学会了。”
  “兄长寄予厚望,做妹妹的怎能辜负?”调侃似的谈笑,她随手将拿着的羊皮水囊递过去,“喝点水。”他伸手接过,拧开筛子,一连饮了好几口。虽然不缺礼节,却有一股好爽劲从骨子里透出。西祁的人皆是如此。这样的男人,恐怕翻遍晋辕也找不到几个。递回水囊后,他问,“如何?这几日还过得惯?”
  “习不习惯倒是次要。主要是难得能够放松一下。”
  “晋辕放松不下?”
  “那是要用命来换得的。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晃了个神,就要承受坠崖之苦。谁还敢轻易放松?”看着辽阔的大漠,她苦笑道,“宫墙中也好,宫墙外也罢,四处都有暗箭埋伏,走一步需盘算心机,退一步要考虑计策。你一个不留神,就是别人的机会。要想保命,连睡觉都不敢合眼。就算如此,你还得担心,有什么是你没有考虑到,而他人在惦记着的。这般尔虞我诈,你还觉得晋辕能够放松吗?”
  冽楚璇重声叹气,无言以对。半响后才道,“既然有机会,趁机好好休息。过了这个时机,恐怕想要喘口气都难。”这话说得像有深意,招来沙薇疑惑神色。他只得补充一句,“你不必揣摩我的意思。至少兄妹之间,无需这份算计。”她听着,心头一暖。领了情,便不再多想。看着整齐休憩的士兵,闲谈道,“你每天都要来此练兵?”
  “不,今日是代替我二哥。他被父王叫去,只得由我来此。平日都是他在操练。”
  “看来西祁还真是人才辈出之地。连王子们都能带队练兵。晋辕恐怕难以相比。”
  冽楚璇则不认同这一点,“表面是如此,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正如你所说,投身到恶劣环境下,想要保命,需要有自救的能力。在你们晋辕是耍弄心机,在西祁就得舞刀弄枪。否则战事一起,难逃丧命之险。”
  西祁不比晋辕,是小国。边有北尧,还有许多数不清的大小蛮族。战事多发无可避免,这一点沙薇是知道的。看来先前的话是她见识浅薄,能在西祁感到放松的只有自己这个外人而已。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真不错。晋辕有晋辕的可怖,西祁也有西祁的难处。
  “如今还有战事未平?”
  “何时断过?偶尔蛮族来犯,实属平常。只不过最麻烦的还是尧兵。”
  到了现今,沙薇对这词已经不觉惊愕了,“几年前,当今高阳皇登基之时,北尧曾被大挫锐气。没想到去年竟又卷土重来,结党晋辕大将陆海宁意图造反,被高阳皇再次用计逼退。看来这些教训还是不足以令它安分。”
  “尧兵岂是一般蛮族可比。野心大的简直恨不得连天也吞下肚,怎么可能安分?”冽楚璇摇头冷笑,“如今又接密报,说北尧除了日常练兵外,还秘密召集人马。看样子,是预备大干一场。这消息一传,周围的族群都开始蠢蠢欲动。西祁免不了加紧练兵,做好戒备。”
  沙薇一听,颇为上心,“可知尧兵意欲何为?”
  “他们向来蛮干,一时无法确定。”
  她听着,心里暗自琢磨。北尧野心大,意图不外乎晋辕。可尝试未果,应另觅他径。例如屯军储量,先取各地大小蛮族,待战力充足之后再取西祁。如此一来,实力定当不可估量。然后再打算晋辕之事,胜算必然大增。可冽楚璇说的没错,北尧向来蛮干。常人的分析不一定对他们有效。就算他们立刻发兵晋辕也不是怪事。若真如此,即使晋辕必胜无疑。也将扬起一场风波。想到这里,她苦笑摇头。真是习惯了,事无大小,总忘深处考虑。这还一切安好,她何必庸人自扰?
  放下心思,两人谈天聊地。话从北尧谈到晋辕,又从黎王妃聊起身世。不想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卷的风沙漫天。不习惯西祁生活的沙薇,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还好冽楚璇拉着她避开风口,又用身子挡住沙尘,这才没那么难过。好不容易等到风停了,沙薇试探着把头探出来。环视一周,果然平静了下来。正想对眼前的兄长道谢,视线却停在他身后怔住了!
  白纱轻扬,发如烟雾。妖娆的身姿正伫立在另一个沙丘上。
  “……琉,璃……琉璃——!”沙薇满脸不可置信。先是呢喃,然后大声呼喊。然而只是一瞬间,一眨眼的功夫,身影就不见了。恍如海市蜃楼,更像仙人仙踪。消褪的干净,简直从来没有存在过。
  心跳骤然加快,沙薇喉咙苦涩,连忙就要追去,却被冽楚璇硬生生的拉下,“你做什么!这里不比晋辕,乱跑只会迷路。”
  “琉璃,是琉璃!我看见他了。”
  “琉璃?那个烦人的家伙怎么会在这?你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了?”她有些失望的复诉。冽楚璇点点头,“大漠方向本就不好找。初来乍到不适应,出现幻觉是经常的事。别太在意,过段时间就好了。”只是这话并不能令沙薇释怀,“可我确实看见了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真实的幻影?”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得多了,自然觉得真。况且你也知道,那家伙最爱漂亮。青山绿水的地方不呆,何必跑到黄沙漫天的地方来?”
  会不会是追着她而来?沙薇心里有期待。被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真的时常想起琉璃。特别是孤军奋战之时,总觉得琉璃有在就好了。可期待很快被她否决掉。莫说琉璃,就算是常人,也不会惦记一个赶走自己的狠心女人!想到这个,心便疼痛难耐。只是冽楚璇为什么会这么了解琉璃,她很是好奇。但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也不好再问。
  冽楚璇却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如我们交换!”
  “兄长这是何意?”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想知道的事。”
  这是不是代表她可以问了?沙薇眼波一动,点头道好,“由我先来?”
  “你说。”
  “你为何知道镜子和琉璃的事?”
  果然是这个!冽楚璇不奇怪,早猜到了。只是真要说起来,还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思虑了一小会,挑最重要的说,“我和你一样,与琉璃,或者直接说和镜子做过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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