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余,同觉心酸。绕了个这么大的弯,琉璃总算回到身边。明明才几月,仿佛过了好些年。就如诗经所说,‘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不过这话想想就好,可千万不能说。不然,绝对会被笑话的。
“没想到行军打仗你竟如此厉害。世上还有你所不能吗?”
琉璃笑着挤到身边,“若不如此,我怎有机会混进冽楚衡身边做军师?今次等楚璇凯旋而归,他一定会把脸都气绿了。”看他得意的像个孩子,沙薇苦笑着任由他抱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明明是亲兄弟,他怎能下得了手。”
“人都是很自私的。为了西祁王这个位置,他就算不愿也得下手啊。”
“有意思吗?就算他赢了,这般心狠手辣的人当上王,真能治理好国家?”
琉璃听了,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丫头,这点怕真是你错了。就君王来说,以德治天下自然是应该。但有些时候,必须心狠手辣,妇人之仁只会坏事。楚璇正是理解这点,才会厌恶争权夺势的生活。因为他懂得,若是有天自己登上了那个位置,也会狠下心摆平一切威胁,包括自己的兄弟。这便是王族的身不由己。丫头你跟着洛景鸢这么长时间,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何谓‘权术’,何谓‘高处不胜寒’,你应该领会深刻才对。”
沙薇被说得无言以对。的确,琉璃所说有礼。不过当自己作为局外人来看,真的过于残忍了。也许是突然提及了洛景鸢,她的心像被人揪着似的。不禁在想,从那之后,他到底怎么样了?那声声凄厉的呼喊还久久萦绕在脑海。过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好过一些?平日里,她不是不想他,而是不敢去想。但午夜梦回时,好几次都哭得喘不上气。偶尔会在西祁王那里听见点风声,说是尚书令因失去三夫人痛楚难当,几乎病倒。每当这时,她都恨不得马上赶回洛府。总觉到了现在,她对他已经不止是师徒之义、男女之情那么简单,还算是家人,是夫妻。这就是女人,只要嫁了人,之前种种都阻拦不了自己把心交出去。
“丫头,你怎么了?还是放心不下你那璇哥哥?不如人家去帮你看看。算算时间,应当是大胜归来的时候了。”一旁琉璃见她出神,以为她还在担心,便过来哄着。却让沙薇心中更加愧疚。昨晚太匆忙,现在应该是时候对他说清楚了。小心松开他环着自己的手,“琉璃,我有话对你说。”
“咦?如果丫头要说‘喜欢我’,多少遍都听不腻。”
“……我从没改变过初衷。所以,定然会回晋辕。”两人互相凝视,终是沙薇先妥协,她受不了琉璃那么深切的眼神,乞求道,“拜托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接受不了。”
“即使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也不愿放下包袱,接受人家?”
她沉默,喉咙苦涩。
“丫头还想再赶走人家一次?”
“我不会赶你走!”她急急辩解,“但,但……我也不能接受。因为,我还有丈夫。”
“……丫头。”
“正因为喜欢,所以不想伤害你。不想你为了我白白浪费心思。”她顿了顿声,“这辈子,我注定要为了洛景鸢而活。到了此番地步,改变不了,我同样不愿去改变。你,明白吗?”
琉璃回望她,倾城之貌有种哀怨,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他叹了口气,“哎,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能怎么办呢?算人家倒霉,摊上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坏丫头。你注定为洛景鸢活,人家又何尝不是为你而活。也罢,若要回晋辕,我陪你一起回去。就算是赴汤蹈火,人家也定然奉陪到底。”说到这里,沙薇已经感到的暖意阵阵。可她要的不是这个,“琉璃!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就是不希望你牺牲自己,才要对你说清楚。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那谁来理解我呢?丫头吗?”
“我……我办不到。”沙薇不敢看他。谁知他倒是看到透,“没关系啊。我又不是不等你。像人家这般美人,别人求都求不来。现在倒贴给你,你还不要,丫头真笨!”
看眼前之人说的那么笃定,她很感动,却也很有压力,“等我?不要太傻了。”
“丫头就不傻?”
“……或许要等很久。”
“我有的是时间。”
“可我没有时间!你知道的,这一辈子不可能了。”
“换句话说,下辈子可能咯。”沙薇呆愣着,面对他的坚持,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琉璃倾城而笑,“呐,丫头。我们约定好不好。这辈子,我陪你。下辈子,就换你来还我。这样一来一去,我们谁也不亏。”
听着说着,不知何时,她哭了。眼泪滑落下来都没有感觉到,只知声音开始哽咽,“傻瓜,这叫不亏?你要用这么虚无的东西来和我做交换?值得吗?‘下辈子’,谁清楚有没有那种东西。你叫我如何与你兑现?”
“丫头不需管这么多,答应人家就好了。”他倔强拉过她的小指缠绕在一起,“这就算约定了。丫头下辈子就算变样也好,不记得我也好,反正我会找到你。那时就算你不喜欢我,抢也要抢过来。这是你这辈子欠我的,到时可别抱怨。听见了没有?”
终于,沙薇还是败下阵来,“……好。”
“真的?”
“真的。”她含泪点头,“如果真有下辈子,定然不负君心。届时随你上下古今,海角天涯。”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好像倾注了所有的心绪。琉璃一听,自然开心的不得了。像呵护娃娃一般把她抱紧怀里。他的怀抱没有温度,却让人安心。只听那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窃窃私语,呼吸惹得耳朵一阵□,“可别反悔。那时的丫头,就是我的了。”
沙薇本就不好意思。结果,琉璃这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了故意的咳嗽声。吓得她连忙从怀抱里钻出来,面色绯红,不知所措。回头一望,是谁不好,竟然是战胜归来的冽楚璇。他倚着门边橱柜,双手环抱,好像已经看了好久的戏。
君意何意(2)
“哥,哥?!你……”
“我说璇郎,你怎么还在这。刚才人家都好心递了个眼色让你走人了,没看见我和丫头气氛正好吗?”面对琉璃的责怪,冽楚璇不动声色的冷哼,“气氛正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只有某个人厚着脸皮,硬缠着我妹妹而已。”
沙薇一听,更是涨红了脸。深吸口气,故作冷静的试探,“……哥,你很早就在?”
“……一开始。”这种有些犹豫的回答,更加莫名的刺激人。她此刻真的恨不得有地方可以钻进去。果然,还是罪魁祸首最招人记恨,“琉璃!你既然看见有人来了,为什么不对我说?!”
“坏丫头,看着我还不够吗?其他人,无视就好。”
“你能无视,我不能!你……”看着无辜的眼睛,沙薇就是有再大的怒气也没地发泄。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偏偏狠不下心来。罢了,他说他摊上了自己这个坏丫头,她又何尝不是注定输给他呢?突然想起了正事,转向冽楚璇,“哥,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放心,无事。”
“呼觉部落如何?”
“已经大败。估计有一段时间不敢造次了。”
“这样便好。你也辛苦了。”
“……嗯。”
几句话下来,沙薇已经确认了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日的冽楚璇明显心情低落。琉璃同样一副颇为担忧的神情。为何大胜而归却不开心。她忽然察觉到,冽楚璇今次算是主动请缨。如果只是要对付大王子的诡计,大可把领兵的任务借口推去便是。这样冽楚衡即使布置的太好,依然危害不到他,为何还要亲自出马?难道……?!她觉得自己猜到了原因,不禁也跟着心情郁闷,“哥,不用想太多。有些时候,想法对比现实,只能更觉惨白无力。”
“难道王族活该如此?”
“哥……”
“平日便罢了,要怎么样随他们去!我不想管也不愿管。若他希望我消失,大可明明白白的说。反正我根本不留恋什么权势。却不想他竟然变本加厉,拿起了西祁来做筹码。他到底知不知道教唆各个部落会造成什么后果?若这场战闹大了,西祁败了该如何?这不是在逼我与他相争吗?!”他像发泄似的,疯狂大吼。这种话,外处是不能说的。沙薇与琉璃都不忍打断,只是在一旁静静相陪。任他气累了,再设法安慰。琉璃或许更懂他的心,走过去,拍了拍肩膀,“刚才我才与丫头说起,这便是王族。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你竟然生在此处,由不得你不争。况且他嫉妒你,自然有理由。你比他们都来得优秀。所以,注定要承受的比其他人更多。”
“但是我累了。从懂事到现在,我已经陪他们玩了多少年。还不够吗?”
“那你倒是说说,除此以外还能怎么办?”
“逃!”
“逃?”琉璃反应并不意外,“逃哪去?你要知道这个字代表了什么!你的父皇、母妃,权势、地位,这些东西可都带不走。”
“想要,给他便是。”冽楚璇回答的爽快。思考了片刻,他看向沙薇,“你何时回晋辕?”
沙薇没想到会突然提及这个,愣了愣,“不清楚。但必须找到机会。”
“也罢,我替你留意。到时候,我与你一起走!”
任谁也会感到惊愕。这个决定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想好的。见他态度坚定,两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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