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者.纸上红颜

22 空悲切.离歌


息王走后,她头疼的厉害,饭也吃不下。
    几乎一顿顿地吃,一顿顿地吐。
    侍女忍不住报告上去。
    初始以为是暑气太过,她吃不住。他便拨了大块大块的冰予她,又叫上太医来诊脉,开方子。
    太医来时,他已下了早朝,看她睡觉。
    她近日嗜睡的很,整个人恹恹的。直睡到他来还未起。婢子们都没想到楚王下朝竟来了这里,惊得跪了一地。
    有一个想去推她醒来,却被他制止了。
    她又睡了很久,他便于一旁看着。
    一直看到太医过来。
    于是太医也只好在一旁一同等着。
    她一觉睡到午时,眼看再睡就吃不成午饭了,他才轻声叫她起来。
    很轻的声音,柔软得不像个帝王。
    她听不分明,却也懵懵懂懂醒来,给太医把脉。
    太医诊脉,许久,犹豫道,“陛下,这是,喜脉。”
    众人一愣。
    他眼中一瞬间迸出万丈光辉,真的是万丈光辉,仿佛荼靡花开般的喜悦,浓烈到近乎实化。
    可是太医又说,“四个月的喜脉。”
    她向来身量纤细,临了四月却并不显怀。所以一时还真没注意。
    加上她历来月事不准,近来又担心受怕,大起大落,她也忘了留意自己的癸水。导致太医一诊,居然是四个月的喜脉。
    四月。
    她还未惊喜,心中便一个咯噔。
    四月之前,还是春日将尽,夏未到来之际。那时,息刚灭,楚王刚把她纳入帐中!
    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
    她一瞬间恐惧到极点,四周的婢子们也意识到什么,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医一吓,本就抖得不行,此刻也猛的跪伏在地上。
    楚子砚站在那里,身旁俱是跪得贴地的人。
    他背着光,看不清神情。
    她只觉得他目光寒冰一样,一寸寸冻住她的肌肤,血肉,骨髓。
    从外到里,动弹不得。
    “陛——下——”
    她脸色白若金纸,词句于牙齿中挤出,几不可闻。
    太医颤颤巍巍开口道,“陛下,皇,皇家也是——”
    他抬手,止住太医的话。
    夏日正午的风应是躁热不安的,吹在室内,却分明刺骨凛冽。吹得她冷汗一阵阵的渗出来,冰凌一般扎在身上。
    不同于太医的怀疑,他与她都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世人都说楚王为了美色,下手灭掉一国。当晚就囚了息王,强要了息后。
    可她与他都明白,他并未强迫她,一直到了楚,封了她后位,他才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这个孩子,是息王的。
    子砚忽然叹了口气,道,“太医许是诊错了,想必是两个月吧。再看看。”
    太医连忙又握住她腕子。
    他手指抖得厉害,她腕上又一层粘腻的汗,他几乎握不到脉。
    又是许久,太医颤道“无错…实在是——”
    “两月。”
    他打断太医,眸色沉沉,看不分明。
    他又重复一遍,“两月。”
    太医这下明白,慌忙点头,“是卑职方才弄错了,两月!正是两月!”
    他侧头看向一旁跪着的婢子们,语气蓦得柔和起来,“别跪着了,这可是大喜事。”
    说罢,他坐在她塌上,揽她入怀,笑道,“这都是你身旁的人,也没必要羞恼。再说那时你家国刚丧,强要了你是我的错,不怪你。”
    他声音不大,却也够房里人听清楚。一旁的婢子们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也挂起笑来。
    原来如此啊。
    太医这下也不怕了,这可是楚王长子,天大的喜事啊!
    “恭贺陛下!”太医道,“娘娘已有两个月身孕,当好生照料。臣这就去给开安胎的方子。”
    听到恭贺二字,他的手一下握紧,几乎嵌入她臂膀,她却埋在他怀中,动也不动。
    “嗯。”他说,“全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
    她的泪水已打湿他衣襟,他拉开她,抹去她脸上的泪,问,“这个孩子,你是想留,还是不留。”
    她沉默,而后缓缓道,“留。”
    他一窒,睁着眼看她,深吸口气,再次拥她入怀。
    恶狠狠的,几乎让要把她勒死。
    他在她耳畔低语,“若当初,孤不顾你意愿强要了你,该多好!”
    那孤是不是还可以猜这孩子是孤的。
    那孤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他那一刹那,脑里曾转过多少念头,他想过要给那孩子多少东西,他想过要把万千珍宝,浩瀚大楚,全部给他。
    他母亲不要的宠爱,不在乎的关切,他不介意全部给他。都给他。
    可云端到九渊,原来不过是太医一句话。
    他松开手,扶着她,道,“把眼泪擦擦,孤过会儿让小婢帮你略微收拾下起来,去用膳。”
    他抚着她的背,问,“害喜害得那样厉害,饿了吧。”
    声音依旧沉沉的,她却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她觉得心口很暖。
    暖得像外面的骄阳。
    有点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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