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花烟雨-乱世洛花传

第81章


「江山不要了,仇不报了,什么都不管了,连辜祉轩的事情妳都不再关心,这天下间还有什么的事情能引起妳的注意?」她无奈地吐了这么的一句话。
  「嫣明……」似是呼应着她的疑问,我忽尔喊道。
  「什么?」她眼里燃起一团希望之光。
  「熏香没了,替我多添一点。」打开炉盖,小金炉里只余些香料末屑,芳韵悠悠,不再如原来时的浓烈。嗅不到香,我的头又开始泛起了痛,撒娇般的熏炉递给了她,伸手敲了敲头,以自身填补被褥上的那道凹痕。
  「妳──」她彻底气结。「妳无药可救了!」
  安息香本来就是慢性的□□,饮鸩止渴,无疑只是会越饮越渴,沈沦其中,终再无力自拔。
  妳不知道,我的心在淌血,只有这香能止住我的痛,妳就由我吧。
  唇间逸出淡淡的笑声,带着一丝自我放逐的消沈意味,睁眼仰天躺卧床心,像是一具美丽的行尸走肉。
  
  ☆、醉生梦死(一)
  
  「翊王爷,娘娘正在午睡哪。请容奴婢通禀一声,您先到外室等候。」
  沐岚焦急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了幔帐绣榻,吵醒了犹未餍足的我。不悦地皱起眉,自被间探头,只觉头轻身子重,眼前是一层又一层的轻纱薄幔,无法瞧得真切外间的事物。
  脚步追逐的声音,一个沈稳,一个疾急,来到了好近的地方。
  「翊王爷,您这样硬闯皇上妃子寝室,于礼不合。」
  「让开!」
  「王爷……」
  日光透过绯色帘纱霍然入侵帐中,刺得我张不开眼,举起手臂挡着光源,直到瞳仁慢慢适应了光线,只见迷香迭烟,缭绕升腾,丝丝缕缕,重重渺渺,床头矗立着一个朦胧的人影。两鬓略染风尘,清华含而不露,身上的气息又是那么的让人熟悉,俊目幽深,恍若拂晓的晨星,正一瞬不瞬的直视着我。
  花气蒸浓古鼎烟,水沈春透露华鲜。
  不胜羸弱的绵软娇躯辗转了老半天,蹭得一床凌乱,质料菲薄的素白外衣裹着圆润双肩,领口松解,覆盖不住内里的淡粉亵衣,大片薄瓷般的肌肤裸裎空气之外,帘影晃动下映出胭脂般的娇赭。衣服下摆向旁翻起,膝下的半截雪白纤足一览无遗,细嫩如白玉的十趾可爱地轻蜷着。未梳的长发带着无限的慵闲风情,衬托芙粉憨颜,如一匹乌亮丝绸自枕榻倾泻到琉璃白玉的地板,那情景,配合满室流动无处不在的白茫轻烟,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淫靡魅惑,让他微微臊红了面。
  清眸移至那不住飘出白烟的熏炉,异香钻入鼻端,他的眼底陡然跳出两簇冷焰,怒气犹如排山倒海,长手一伸,使劲的把我自床榻上扯了起来。
  我望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到他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强烈的愤怒之下,甚至要将我也燃烧成灰烬。
  「安息香?!皇兄竟放任妳把自己糟蹋到如此地步?」他咬牙,语里是满满的痛心疾首。「洛言夕,妳是怎么了,我才离宫短短月余,妳便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妳是疯了么?」
  吸几口香而已,用得着这般激动吗,这到底是谁疯掉了?
  我头昏脑胀地想,眉头因着腕间传来的剧痛而紧蹙一起。「辜祉轩,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自己是谁了?」我凑近他的脸,猫儿般的媚眼如丝,语气软糯言辞却是决绝。
  这段日子以来,身边每个人都在告诉我我该要怎么怎么,什么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什么是我不应该要做的事情。我好不容易的才在他们制造的缝隙下觅得了一处勉强能喘息的生存空间,他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平复多日的情绪又再波动起来,我低头闭目,焦急的汲取那股能让我安定静心下来的烟香,直到嘴角缓缓翘起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娘娘,先披件衣服……」沐岚自床边取来我的软裘遮掩掉我身上的□□,勉强挡下部份□□。
  「香炉交给我,妳不能再吸了。」他一手捉住我,一手要来抢我的熏炉。「听到没有?妳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不!你給我出去!」
  我不依,急窘的護著薰爐往後退,亟欲縮回長榻裡去。我尖聲喊叫:「你真的很討厭!我沒看見過比你更討厭的人了……」
  两双对峙角力,我本就卯不过他的手劲,嗅了熏香更是力不从心。才一眨眼的功夫,他轻而易举就夺走了我的熏炉。我脾气一起,变得蛮横起来,想也不想张口便朝他的手用力咬下去,贝齿毫不留情地在他洁白的手背上噬出了一朵赤艳红花。
  而我亦立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的手一甩,熏炉便以完美的拋物线轨迹向外飞了出去,我抢救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地破开裂成碎块。
  白烟四窜,浓重的香味瞬间充盈了整个内室。
  我被烟气呛熏得很是难受,咳个不停,他一语未发的将我拖到屋子外面去。
  
  ☆、醉生梦死(二)
  
  湿冷的空气灌入胸肺,冰凉的雨珠撇在脸上身上,我冷得直打战,脑子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清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我竟一无所知。被扔在了竹树丛前的空地,像株被雨打垂的花,没有分毫血色的脸庞,带着一种苍白的病态美,低垂的长长睫毛,覆住了像黑水晶的眸,柔软的发散在胸前。浑身笼罩着一股清绝冷然的气息,彷佛不是活生生的人,是一尊玉造的雕像,是一件精致绝伦的摆设。
  「清醒过来了没有?」
  听到他的声音,我抬头,眺着那张光洁白皙,沈静冷峻的脸,似在仰视一座高高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山。
  一个在地上,一个站着,同样的淋着雨,丝丝雨水揉着竹梢嫩叶的清新,冲淡了熏香沾染在彼此衣服上的残余气味,无奈它的药力,早已经渗入我的皮肤骨肉里头,怎么都洗拭不掉。
  「清醒着,就能好好的聆听我说话了,对吧?」青衫身影半埋在竹林的阴影之下,一双清光流潋的眼眸,带着疼,也有恨,锁紧我的身上。「振作一点,不要再任性自残了,安息香是毒香,于妳有害无益,听我劝,把香料都丢掉吧。」
  歪歪斜斜的趴在泥土上,似是躺在浮云端,我笑得连肩头也颤抖起来。「那你能答应我,马上鸣金收兵,不再攻打紫檀军队么?」
  「这根本是两码子的事。」
  他不明白,对我而言,这两件事是一样的。他若肯放过皇兄,我何需依赖闻香渡日?因和果,你和我,因是前果,果是后因。
  你若是我种下的前因,我将又是谁的果报。
  知道此刻的自己无异于街头倒卧那些染上酒瘾或毒瘾的落拓汉,看起来必定是狼狈不堪又邋遢,我不敢抬头,怕见着他眼中的鄙夷和厌恶,到时候更加无地自容。「那你就到你的战场上去,不要管我,你走,快走吧,好不好?就装作没有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好不好?」那声声的驱离与其说是逐客令,不如比作卑微的乞求更贴切,软软的直撞入人的心坎里。
  我把整个人蜷缩了起来,膝盖抵着额头,螓首埋在宽袖间,等候良久,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怎么还不去?难道他连最末的一丝尊严都不肯留下给我么?
  「妳让我走,妳让我放手,妳让我别理妳……我如何能够不理妳?妳此刻这副样子,我如何能安心的离开?」
  头顶飘来一声叹喟,他将我拉了起来,道:「我便晓得,妳心里的责任感和歉疚迟早会将妳压垮,两国间的事情本就不是一个女子能扛起的。妳犯不着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别忘记,妳肚里面还有孩子呢。」
  他看出来了,他猜到我突来的转变是为了什么,还有所作的一切到底为何。二爷从来都是最懂我之人,打从最初的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到分开,直至现在,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我。我没有说话,软弱的依靠着他的肩,紧紧抡着他前襟的衣服,那干净清爽的气息令人留恋不已,我极力在他的身上面寻找一点支持的力量。
  这一刻,他像个悲悯世人的神,而我是个忏悔的信徒。
  「卿本佳人,奈何误闯凡尘,手沾血腥。这不是妳应该要过的生活,别让那些埋没良心的事情不断的折磨着妳……唉……有情人怎生作无情?」
  无意的一句,准确无误地戳中了我深藏的痛,我惨笑一声,嚎哭的倒在他的怀中,止不住的眼泪如洪水溃堤在脸颊奔流,一发不可收拾,似乎要把多时以来的哀伤和压抑一次过的抒发殆尽。
  泪已尽,情难断。
  雨中的竹林,凉意飕飕,却有一股更冰冷的凉意擦过了我的颈背,寒毛察觉不对劲的卓竖了起来。
  「二爷,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带着我离开皇宫,两个人远走高飞?」我扬起了含泪的眸,眼波楚楚的瞅住了他。「我们走吧,逃离这座令人厌烦的宫廷,到一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重新过着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生活吧。」
  「夕儿,我……」
  他来不及说话,嘴巴便被柔软的双唇给吞没,我惶急的堵住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只字词组来,似是害怕听到他出言拒绝,又似蕴涵着其他的因素。
  热切的唇舌伴随甜腻幽然的芳香袭来,被我突如其来的主动吓着,他愣了一下,身体却是比神志更早一步反应过来,双手捧起了我的脸需索的吮舐着我的唇瓣,不容抗拒地加深了彼此间的热吻。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小手像是有意识的攀附上他那看似颀瘦实质强壮结实的臂膀,苍白的颊染上了如雨后桃花的殷红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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