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世争夺战

第三章 银杏下的幽灵(下)(五)


赵晓哲暗叫歹命的同时回头一看,近在咫尺的艾柏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赵晓哲叫一声:“妈呀!”双腿如汽车轮子,仗着熟悉路,转眼转到数十米开外。
    ……
    月上中天,皎洁的银光驱散了一丝夜魅,朦胧中隐约可见一块悬崖边的草地上,三个身影如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跑过……这么快……的速度……”赵晓哲的声音虚弱得如同一只小鸡崽。
    艾柏突然一跃而起,大喊:“痛快!”
    厉冰彦什么话都不说,随手抓了一块石头朝出声的地方丢出去。
    艾柏闪身躲过:“喂,和尚,起来带路!”
    “饶了我……”赵晓哲继续当小鸡崽,“我不行……了,你为何……还能……屹立不倒……”
    “他不是人,你不要管他。”厉冰彦摸到一根狗尾巴草,撕撕叶子叼在嘴上,“力气像怪物智商像水母,蠢就一个字。”
    “那你便是智商像怪物力气像水母。”斗嘴艾柏从来不输人。
    厉冰彦突然从地上弹起来,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赵晓哲用尽全力支起脖子,叹为观止地发出了一声感慨后,头往后一仰,再也没有其他感受了。
    月亮挂在天上,像只冷冷的大眼睛,夜风吹得人瑟瑟。
    厉冰彦仰着头,望向出现得有点“苦尽甘来”意味的那座静心馆,虽然里里外外没有挂任何严禁进入的标志性牌识,他却朦胧地感到建筑物周围笼罩着一股非请勿入、后果自负的庞大气势。
    但是首先,他是有理而来;
    其次,他自认负得起那个后果!
    所以他大踏步地笔直走了过去。
    不过,馆内的人似乎和他想的有出入。
    离大门尚有远远几十米,厉冰彦就看见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出,在他身后,门又缓缓地合上了。
    那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路,早就把厉冰彦仅有的一点好奇心给磨光,接下来的任何阻隔,都可能引起他发飚的反应。
    对方从他不整的衣衫中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丝毫不放在眼里,
    “不管什么事,递交拜帖后马上离开,等芳雍先生回来,决定见你,再来。”
    厉冰彦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那人一番。对方似乎穿着绸缎面料做的衣服,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美丽光泽;身材颀长,但看得出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和没有接受指令的机器人差不多。
    “别这样,大哥,我来当然是有事,你看我多不容易,好歹也让我进去等吧。”
    对方冷冷打断:“你听不懂人话?留下拜帖,离开或者直接走。”
    “怎么,我不走的话你是不是想打架?”厉冰彦叉腰,然后抱臂,把挑衅的姿势一个一个做来,“你才听不懂人话!我找他有要事!拜帖没有,话倒有几句,你要不要听?”
    对方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动,“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厉冰彦反顶回去,他太不爽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内奸,会不会像长舌妇一样嚼舌根,扭曲我的意思?”
    “疯子。”对方转身正欲回房,一道影子飘至他眼皮下,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随之压来。
    “你太嚣张了。老子今天极度郁闷,你竟敢还这样对我!”
    厉冰彦还没发飚,艾柏已经抓狂了。他连嗦的步骤都省去,直接攻上。
    青年微微一怔,但还是很快作出了反应。他的动作较赵晓哲快多了,而且更为轻盈。只见他不避不闪,一只手轻轻托住艾柏的胳膊,另一只手反推回去,借力打力,使得那股气势在他这里绕了个圈,刷地又转了回去。
    艾柏不得不闪开。
    “你很狼狈。”厉冰彦看着落回身边的师兄评价。
    “我狼你狈啊?”艾柏温柔地把手搭在师弟肩上,笑容忽地收敛,没好气地开始瞪他。
    厉冰彦动作慢腾腾地挽袖子,“这次有点‘辣’手。”他故意把“棘手”说成“辣手”,完全是拜老师所赐,每次遇到麻烦事,嘉睿就会感叹一声:“要死,有点‘辣’手啊!”
    “不辣,我觉得只是咸猪蹄级别。”艾柏慢慢收拢五指,面露狰狞,突然肚子发出一声咕噜……
    汽车的声音,忽然划破了深夜的静谧。
    一辆RollsRoyce在对峙两方的中间停稳,托着锦盒的贺吉与莫卡先后下车,打开车门。
    “哇靠!RollsRoyce的Phantom!想吓死人呀!”艾柏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辆33万美圆,世界上最昂贵的十大破车之一!”
    “我们从小跟着嘉睿老师,连板车都没坐过!”厉冰彦也很激动,不过他更激动的另有其事,“哇!为什么汽车可以直接开上来?我们刚才爬的算什么?”
    两个人的大呼小叫落在芳雍的耳中,他略一回头,刚才那青年快步走上来,在旁边低声说些什么。
    即使心有不甘,艾柏还是承认:“这个人的确比嘉睿老师有气势多了……”
    “虽然都有真才实学,但是老师就好像秀才,这个人呢就好像亲王。”厉冰彦发现了造成这一差距的罪魁祸首不是别的,正是万恶之源,钱也!
    “他穿着旗袍哎?”艾柏小心翼翼地咬着大拇指猜测。
    厉冰彦撩起袖子猛擂几拳直至他蹲在地上,“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那是唐装!什么旗袍?!唐朝和清朝都分不清的人——我以你为耻,就两个字!丢人!”
    芳雍听罢弟子穆德耳语,抬手遣他到身后,“我从来也没得到过关于任何拜见的联络,有什么事?”
    短暂的几秒钟,长得如同几个世纪。厉冰彦觉得自己像个婴儿一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里,奇怪的是他对此竟无法反感——怎么会这样?是因为这样的注视里没有恶意吗?还有,被他的目光触及时,自己竟无法动弹,就好像浑身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轻轻地牵制束缚着。如果这世界上有魔法,面前所站的大概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
    本想耍耍大牌吊吊胃口的厉冰彦终于不情愿地开口:“一个男人叫我们来送信,市立第一高学院里有什么……寄生妖和寄生魔的,很多学生被附体了,他说你可以解决。”
    “市立……第一高?”俊美的青年在思索中略一颔首,对这两个少年也是对自己其余的弟子开口:“进来吧。”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大门缓缓打开,通明的灯火映入眼帘,比任何珠宝堆砌的琼楼玉宫更令人体会到“金碧辉煌”这个词真正的涵义。站在门口的艾柏和厉冰彦,感觉就像站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处。
    与外面寂静冰冷的夜色完全隔绝,整齐、浑厚的唱偈声进入耳朵的那一刻,出乎意料地舒服、安宁。
    舍戒远离于寂静若有喜乐世间话——
    彼杂染着向破戒复有如是诸过患——
    调戏多笑及分别彼有如是世间话——
    当有杂行无摄捡若作世间亲近话——
    大厅内一左一右两排站着不少人,每个人都闭着双眼,神态祥和,完全不受旁人一出一进的干扰。
    艾柏无形中受了压制,也开始变得轻声起来:“喂,他们……在念经吗?”
    “静心经。”方才和他们交手的青年穆德代替老师回答道。
    “不过,他们的嘴巴都没有动吧,腹语?”
    穆德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是心唱。”
    厉冰彦和艾柏从那两排人面前走过去,两个人都非常好奇地各自找个目标凑上去,像看维纳斯雕像似的仔细观察。
    艾柏啧啧地叹着往后退,冷不丁撞到了同样往中间退的厉冰彦。
    “果然像被人点了穴一样。”艾柏压低声音哑着嗓子说,“不过这些和尚可真有钱啊!”
    “你白痴啊,这些人像和尚吗?每个人都有头发,穿得比电影明星还好,还有这么大的房子,平常百姓几个人住得起?”
    “我们不是佛教徒。”穆德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同样是信仰,佛教徒把佛当作宗教;而我们则把佛教作为哲学。向佛之心,人皆有之,有佛性的,就是佛。”
    “那是不是俗家弟子的意思?这么说就明白多了,谢谢你大哥。”
    穆德看了艾柏一眼,他那目光谈不上友善,但也不太像有敌意,不过总叫人觉得冷冰冰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芳雍先生出身皇室,身份尊贵,还请两位跟他交谈时注意一下措辞。”边说边转向一个一身白衣的中年人。
    他们用艾柏两人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后,就见那中年人点点头,对艾柏他们弯腰行礼,“请两位先去换洗一下,再入偏室谈话。”
    艾柏低头看看自己被划得一条条口子的衣服,厉冰彦也不太自在地拍拍裤子。
    不过被带到浴室时,艾柏满腹疑虑地开口:“喂,老伯,换衣服是应该,但是洗澡就不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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