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权保持沉默

52 幸福番外


    郁灿灿同像学最具杀伤力的,就是她无敌迷人的招牌笑容,嘴角一勾,就是一个弯溜溜的小月牙,月牙两边一颗小而深的酒窝,郁广庭看了直夸:“嗯,一看就知道我们家是做酒的!”
    她的大眼睛像我,双眼皮长眼线,有郁安承一样的长睫毛,眼神却不像郁安承那么深,就像一潭碧活鲜亮的水,一眼见底。
    她一笑,就像有一点阳光透进水里,漾动流溢的全是灿灿的光。
    她第一次笑,是她快两个月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哺乳期营养过度,又白又胖,个字高了又显得特别笨重。一边喂奶,一边已经在调养师的指导下练一些健身操。
    那天我做了会儿操意犹未尽,在灿灿床边扮兔女郎:“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随着娇柔天真的儿歌念白,我笨拙的身体力不从心地以小白兔的姿态蹦跳着,并且在她的床边卖力地表演了多次,小丫头出世以来估计第一次看到这么欢脱滑稽的场面,没牙的小嘴一咧,笑了!
    我那个激动啊!赶紧把郁安承叫了过来,又使出浑身解数表演了一回,小丫头兴奋地边笑边把手脚都举了起来,我指着她大叫:“笑了,你看,笑了吧!”
    郁安承在丫头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抬头夸奖孩儿她娘:“嗯!你的大白熊表演真是太精彩了!”
    郁灿灿笑出声来,是在过百日的时候。
    那天家里举办了个家宴,长辈亲戚都给小丫头准备了点礼物,连我妈也把她一直带在身上上的,我爸送给她的一个金坠子送了过来。
    我请人用田黄给她刻了个图章,上面是她的大名:宁灿。
    她在郁家正好排宁字辈,宁灿,正是我们对这个女儿最大的愿望:平安喜乐,如沐阳光。
    刚刚生下女儿,郁安承总还有些忧心,他不跟我提,我也只当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清楚,他有点担心孩子的听力。
    新生儿总是不停地睡,他常常抓着孩子的一个小指头,用一只手下意识的轻轻捏着她的小耳朵。
    直到生下第三天,孩子饿了拼命地哭,我也恢复了体力,轻轻叫她:“宝宝?”
    她居然立刻不哭了,头向着我的方向偏了过来,没有焦距的眼睛眨了眨,嘴巴一瘪哭得更加委屈了。
    我的声音,她应该在温暖的羊水里已经熟悉。
    我不顾疲倦对郁安承翘翘大拇指:“耳朵真灵!”
    他用手抚摸着孩子粉嫩的小耳廓,仔仔细细,如获至宝。
    而孩子百日那天,他送给孩子的礼物,只有一句话:“灿灿,爸爸爱你。”
    他说得很慢,尽量清晰,声带因为很长时间不用而滞涩暗哑,咬字也总是生硬。
    但是,他一说完,我们的灿灿就眨巴着精灵灵的眼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开心的事,小手还伸出来拼命地去摸爸爸的嘴巴。
    大家都惊喜地围上来,看着小丫头笑颜如花的小脸蛋,只有郁安承还不太明白,我拍拍他:“安承,宝宝笑出声来了!”
    他才恍然大悟,轻抚一下小丫头月牙样上翘的嘴角:“一定很好听吧。”
    我点头,同时握紧他的手。
    他听不见孩子的笑声,但是,孩子的笑,是他觉得最幸福的事情。
    灿灿开口很早,七八个月就会喊爸爸妈妈,不到一岁爷爷奶奶也都会喊了,叫人的时候软软糯糯的小声音,总是配合着露出四颗小门牙的灿烂笑容,惹得家里老老小小都喜欢围着她转。
    可是她最喜欢叫的就是“爸爸”,因为从她懂事开始,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最多。
    郁安承手术后很长时间没有再去公司,兑现孩子出生前对我的承诺,做起了全职奶爸,虽然孩子有专职的保姆,可是很多事情他都喜欢自己来做,特别是灿灿一岁多会走路以后,他经常带着孩子在郁家大宅的花园里散步。
    那天我从学校回家,郁安承的情绪明显很低落。
    灿灿被保姆抱在手里,额头上一个红肿的小脓包,小嘴一瘪一瘪地像是哭得没了力气。
    “灿灿怎么啦?”我赶紧把孩子抱过来,“怎么弄伤了?”
    小丫头见了娘亲,一头扎过来不遗余力地继续哭。
    郁安承一脸做错了事的样子:“我想帮她去摘几朵花,没提防她在边上被蜜蜂蛰了一下。”
    我吁了口气:“没啥大不了啊孩子,你娘我小时候被马蜂蜇过都没事,人在江湖漂,哪能不被咬,没事!”
    可是郁安承说不出的自责:“当时她一定叫我了,可是,我没有听见!”
    我看出他的眼神里,自责中还带着忧虑。
    这是由来已久的忧虑,他在担心,因为自己的缺陷,无法时时刻刻掌握孩子的需求,不能给孩子最周到的呵护。
    我觉得完全多余,把孩子放在地上和他打手势:“安承,不用担心,孩子本来就应该在跌跌撞撞里长大,不可能完全避免伤害,我和你从小都很不容易,不都好好地长大了?靠谁?还不是主要靠自己?”
    郁安承还是闷闷地:“我帮不了她,她哭得很伤心!”
    话还没完,孩子绕着茶几又是啪啦一个大跟头,郁安承慌得赶紧要去抱她起来,谁知小丫头已经一咕噜自己爬起来了,一伸手抓过茶几上的小玩具开心地笑了。
    我连忙打手势:“你看,我们女儿比我们都更有能耐,安承,不用担心我们不能总是呵护着她,我们放开一只手,说不定她长得更好更快!”
    郁安承微微锁眉,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女儿,小丫头突然一抬头看看爸爸,把小玩具高高地举起来,使劲地甩了两下。
    她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额头上的小脓包因为涂了药膏晶晶地发着亮,倒像个灼灼的小太阳。小嘴里吐着口水泡泡热切地叫着:“爸——爸——,哈哈,爸爸——”
    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痛。
    郁安承这才舒展眉头,接过女儿的玩具小跑起来,小丫头走得还不太稳,跌了好几下,可是每次都立刻爬起来去追爸爸,玩得从来没有这么欢。
    郁安承边和女儿玩,边偷眼看我对我打个手势:“老婆英明!”
    或许是天生血缘的关系,灿灿和郁安承一样喜欢狗狗,她五岁的时候,郁安承给她挑了一只漂亮聪明的小狗,可是因为我的过敏,只能他一个人陪着女儿在花园里玩狗。
    狗狗虽然小,可是精力无限,幼儿园中班郁灿灿同学更是活力四射不知疲倦,每次都玩得脸蛋像被蒸熟了的小红薯似的才肯回来。
    郁安承虽然手术后体力恢复不错,但是一到换季或是天气阴湿气压低的时候,总是不怎么舒服,我不放心,常常远远地看着他们玩,不时提醒一声灿灿早点回来,有时还要说上一两句:“女孩子怎么有这么皮的,我是生了个孩子还是猴子啊?”
    小丫头很不耐烦,并且怀恨在心,终于有一次报复我了。
    断奶以后我身材恢复得很好,皮肤也比生孩子之前更加润泽,加上郁安承床上床下都夸我越来越美,自我感觉就慢慢膨胀起来。
    那天和灿灿一起看电视,我看着电视里知名的美女主播,很有底气都问灿灿:“女儿啊,你说是妈妈好看,还是电视上的阿姨好看?”
    丫头想都没想:“当然是妈妈好看!”
    我心花怒放,狠狠啄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咱们灿灿就是耳聪目明啊!”
    小丫头眼珠一转,突然惶恐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哎呀,妈妈,我的鼻子有没有变长了?”
    我气得假装一巴掌要打到她的小屁股上去,她早就咯咯笑成一团钻到她爹怀里去了。
    这娃生性如此顽劣,思想工作难度太大,我只能劝劝郁安承:“别陪着女儿玩得太疯了,女孩子没有女孩子的样!”
    他摸摸女儿的头发:“只要孩子喜欢就好!”
    对女儿,他总是这句话,记得女儿刚进中班,学校开设了兴趣课,我们也正好想知道一下灿灿的爱好,就让她自己选择。
    灿灿选的是钢琴和舞蹈。
    按照我的愿意,希望她选画画和舞蹈,这也是我和郁安承在她还没出生前就计划好的。
    舞蹈我可以指导,画画郁安承游刃有余,可是偏偏孩子的意志由不得我们掌控。
    钢琴,她就算弹得再好,郁安承也没有办法听到。
    虽然只是件小事,可我却说不出的遗憾和无奈,反而郁安承并没有半点失望之色,没几天就让人把一架钢琴送了过来。
    当时他也是这么一句:“只要孩子喜欢就好。”
    我知道他不愿把自己当成病人,也就不再和他多提,可是有天下班晚了点,回家发现不对劲。
    平时神气活现的郁灿灿同学紧张地绷着张小脸坐在楼梯口,嘴唇抿得发白。
    “怎么啦?”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不舒服,遛狗狗的时候,晕过去了……”
    五年来他身体状况一直不错,我几乎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赶紧飞跑上楼。
    私人医生正在给他吸氧,他的脸色白中泛青,呼吸有些急促。
    我哽着说不出话,只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不敢松开。
    灿灿跟在我后面怯怯地走进来,用小手轻轻拍拍郁安承。
    我难以压制的气恨:“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爸爸会累,就是不听话!”
    郁安承疲惫地睁开眼睛,抓住孩子的小手对她笑笑,摇头示意:“没事。”
    灿灿这次没有哭出声来,只是扑闪了几下眼睛,眼泪就掉了一脸。
    她的小手微微发着抖,一遍又一遍地做着一个手势:“爸爸,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我立刻后悔刚才的严厉,把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背,告诉她:“没事没事,爸爸只是太累了,只要灿灿经常给爸爸在这里按摩一下,爸爸就没事了。”
    “真的吗?”灿灿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向郁安承的胸口,笨手笨脚地轻轻揉了一下,郁安承果然支撑着坐了起来,向灿灿伸出大拇指:“灿灿,真棒,爸爸好多了!”
    郁灿灿顿时信心倍增,傲娇地一仰脸:“爸爸,以后你身体就包给我了!”
    那一次发病,让久别医院的郁安承又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
    还好,只是阴湿天气加上过度疾走使肌耗氧量增多引发的昏迷,主要是这一阶段他的身体状况一直稳定,自己有点疏忽了。
    医生告诉我,他的身体状况永远不能掉以轻心,但只要保养得当,心情愉快,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得有长度有质量。
    就像他自己说的:“你和女儿的手,就是我最好的治疗。”
    在我们的第六个结婚纪念日,我们带着灿灿一起去了“执手”。
    女儿上学后,郁安承闲来的时间就放在了这里,有兴致的时候,也会调几支独一无二的酒让来客免费品尝。
    这里因为传说中求婚成功率奇高而颇有名气,但是在每一年中的这一天,却只属于店主夫妇。
    只有自己幸福的人,才有可能给别人带来幸运。
    今天郁安承没有做调酒师,而是特地打开了一个古朴的瓶子,清冽的酒香,似曾相识。
    我尝了一口,眯着眼睛细细回味。
    没错,就是在M城的酿酒村里,我们一起尝过的味道,那一天,我们真正为彼此戴上婚戒,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我们第一次身心交融的味道。
    “你还记得?现在才酿出来?”我实在佩服他的记性。
    “早就酿好了,只是需要时间让酒变得更醇。”郁安承解释。
    原来做酒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等着时光的润泽,让辛辣淡去,让甘香饱满绵厚。
    就像我们婚后这几年的感情,没有刻意的风花雪月,安恬自然,却愈加浓郁。
    我不自觉地扣住他的手。
    灿灿穿着白色的小礼服裙,跃跃欲试地仰着小脸袋:“爸爸妈妈,我给你们跳一个舞吧!老师新教的呢。”
    郁安承帮她擦掉嘴角的菜汁,鼓励地点头。
    我们把藤椅搬出去,夜风清凉,兰叶薇蕤的小小庭院,我们的女儿点开稚嫩的舞步。
    她快乐舞动的小身影,和我身边男子清朗的笑容,将是时光的温柔流逝里,我生命中永远不变的幸福萦绕。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王子和公主结婚之后,就没啥好说的了,但是要求番外的亲很多,所以就再幸福一章吧,平淡细微的幸福,可能我们的生活更加需要~~
    长评君能出来吗?不能食言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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