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亡：从项羽到韩信

[7] 陈平对于楚汉双方的分析，见《史记·陈丞相世家》。他对项羽的看法，与韩信《汉中对》一致，因为他们都曾经在项羽身边供职，对敌情有深切的了解。不过，与韩信不同，陈平因为出任监军监视内情，对于刘邦集团“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的特点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8] 《史记评林》引陈懿典曰：“甫进太牢，忽更草具，其狙公之芧否？楚之使、楚之君试一思之，可不莞然一笑乎？”
[9] 《史记笺注》引乾隆《通鉴辑览》曰：“陈平此计乃欺三尺童未可保其必信者，史乃以为奇而世传之，可发一笑。”
[10] 项羽的妻子是谁，史书没有记载，只记有一位虞姬，伴随项羽一生。根据虞姬的姓氏，我推断她可能是古代虞国王族的后裔，见本书第五章之七“垓下行”。关于虞姬家族的其他成员，秦汉古书中没有提到。此处的“妻之昆弟”，不是指项羽一人的婚姻之家，而是应当理解为诸项的诸多婚姻之家。
[11] 这种看法的代表，首推苏东坡的《论项羽范增》，收于《苏轼文集》第一集，中华书局，1996年。王世贞也持同样的看法，与苏东坡不同的是，他不是用论文的形式，而是用叙述的形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下面文中所叙述的范增警告项羽的话，都是依据王世贞《短长说》中的叙述，原文参见本书附录。
[12] 关于范增之死，《史记·项羽本纪》叙述说，项羽中了陈平更换饮食的反间计，削夺了范增的权力，范增愤而请求辞职，项羽同意了，于是范增“行未至彭城，痈发背而死”。对于如此重要的一位智囊人物的不幸死情，竟然只有短短十个字。王世贞有感于史书记载的挂一漏万，结合相关史事、人情形势，精心构筑了范增死前回顾一生的答问，有相当的合理性，大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位历史人物和当时的历史。基于有时候文学比史学更真实的理念，我依据王世贞的文章撰写了这一节，提供给读者审阅。
[13] 见拙著《秦崩》第八章之五“项羽坑杀降卒”。
[14] 《史记·高祖本纪》。
[15] 前引苏轼《论项羽范增》。
[16] 《三国志·魏书·荀彧传》。
[17] 据《史记·项羽本纪》和《汉书·高帝纪》的记载，伪降一事，由纪信向刘邦提出，陈平施行。陈平为汉军情机构最高负责人，此事当由他一手筹划。四年后的白登之围，陈平又筹划了类似的脱围谋略。
[18] 这件事情《史记·项羽本纪》记在项羽攻克成皋之后，文曰“彭越渡河击楚东阿，杀楚将薛公。项王乃自东击彭越”。梁玉绳《史记志疑》说：“《高纪》及《汉书》纪、传，项王击彭越是在三年五月，在楚拔荥阳及成皋之前，此书于拔成皋之后，一误也。越渡睢水与项声、薛公战下邳，杀薛公，此不书项声，而又谓渡河击东阿，二误也。”《汉书·高帝纪》三年五月“彭越渡睢水与项声、薛公战下邳，破杀薛公。羽使终公守成皋，而自东击彭越”。《通鉴》从之。韩兆琦在《史记笺证》中说：“此处应从梁说，东阿距彭城甚远，攻击东阿对项羽威胁不大；下邳则靠近彭城，正兵法所谓‘攻其必救’者。”开元按：韩说合理。不过，以地理论，睢水东西向且不流经下邳，彭越由东郡东去进攻下邳，疑他所渡的不应当是睢水，而应当是南北向流经下邳的泗水。从而，文中和附录《大事表》我均改“睢水”作“泗水”，而将“睢”字用括号标出。
[19] 项羽两次亲征彭越事，《史记·项羽本纪》只记一次且误，说详上注，当从《汉书·高帝纪》，第二次在汉三年八月。
[20] 蒯通其人其事，见拙著《秦崩》第六章之二“辩士蒯通的登场”。秦末之乱，他活跃于燕国和赵国。韩信灭赵降燕后，他跟随了韩信。
[21] 《史记笺证》引李晚芳评价郦食其语曰：“使郦尽其用，则三杰而四矣。”
[22] 据现在的考古调查，秦始皇陵并未被挖掘，被毁坏的只是地上建筑。
第五章 垓下决战
一 韩信破齐
韩信回绝项羽三分天下的提案，态度相当坚决，毫无迟疑踌躇。不过，也看得出来，韩信回绝项羽提案，多在于感恩图报，少有审时度势的政治智慧。
二 蒯通说韩信
蒯通明智地看到，此时的韩信，因缘际会，正处于左右刘邦和项羽的命运、决定历史走向的关节点上，他希望韩信高瞻远瞩，当机立断，做天下的主人，做自己命运的主人。他也警告韩信，如果错过了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一定会遭受命运的报复。
三 侯公说项羽
苏东坡有感于侯生说项羽的详情失载于史书，曾经撰写《代侯公说项羽辞》一文，纵横驰骋想象，叙述有节有度，堪称补史的名文。明代文豪王世贞著有《短长说》上下篇，假托据地下出土的简牍整理而成，其中有侯生说项羽的内容，也是文辞古朴，匠心独运。我读二位先贤，仍有意犹未尽之感，于是活用两篇侯公说项羽辞，再次复活侯公说项羽。
四 陈下之战
汉五年十月，汉军撕毁停战协定，突然对撤退中的楚军展开攻击，楚军仓皇应战，且战且退。汉军毁约开战，事前经过精心的策划。由汉军统帅部精心策划的这个计划，基本意图是四面合围，聚歼项羽军于撤退途中。
五 垓下之战
六十万对十万的兵力，在刘邦手里可能变成混乱的劣势，在韩信手里，则是多多益善。一贯示弱出强、以奇兵取胜的韩信，经过周密地侦查、慎重地思虑以后，决定堂堂正正地接受项羽的挑战，以硬碰硬，双方选定时日，在垓下平野上摆开阵势决战。
六 乌江自刎
二十六位楚军勇士，如何在项羽的统领下，置身汉军的重重包围圈中，与数千精锐骑兵殊死决战，史书无言，已成绝笔。伟大的司马迁，只以其神奇的史笔，为世人留下项羽之死的最后身姿言语。
七 垓下行
到了定远县，秦汉的阴陵和东城，县城都在境内，项羽生命最后的时光，都挥洒在这一带的山山水水。我出县城，走西卅店，经太康镇，北上进入靠山乡。昨夜风雨，今日道路泥泞，弃车步行到古城集村，寻得汉代的阴陵故城。
八 刘邦即位于定陶
刘邦是政客，他的人生最高境界，是获取天下，执掌最高权力，做秦始皇。垓下之战，他将全部军权交与韩信，既期待又不安，心多用在战后的安排上。胜利之后，他是放船出港，顺风扬帆，一步一桨驶入预定的航道。
一 韩信破齐
从汉二年六月到汉四年九月，刘邦与项羽在荥阳地区反复拉锯作战，整整对峙了两年多，史称楚汉战争的相持阶段。逐渐改变楚汉双方均势的力量，是在北方战场取得连续胜利的韩信，他领军攻占了魏国和赵国、降伏了燕国，进而攻入齐国，击溃了屯驻在历下（今济南）的齐军主力，大有一举攻占齐国，乘胜南下攻取楚国首都彭城的气势。
齐国历下军败，首都临淄已经无法守卫。田广、田横决定放弃临淄，田氏一族分散撤退。齐王田广退守高密（今山东高密），齐相田横退守博阳（今山东泰安），守相田光退守城阳（今山东莒县），将军田既退守即墨（今山东平度），各据一郡，分别守卫。同时，派遣使者，紧急前往楚国，请求支援。
这时候的项羽，正与刘邦在荥阳广武涧一带拉锯对峙，得到齐国求援的消息后，当即命令大将龙且统领楚军前往救助。
汉四年十一月，龙且领军由彭城北上，穿越齐国的城阳郡，抵达高密，与齐王田广会师，号称拥有二十万大军，开始着手联合反击韩信军。
这时候，有谋士进谏龙且说：“汉军远离本土，殊死作战，军锋锐不可当。齐军和楚军，或在本土，或者靠近本土作战，士兵容易败退亡走。不如深壁高垒不战，请齐王派遣使者到亡失的各地城邑联络，各城邑听说齐王建在，楚军来救，必定反汉归齐。汉军客居于两千里之外，处处都是反叛的城邑，势必得不到粮食物资，可以不用作战而使他们投降。”
龙且是楚军的名将，是项羽麾下为数不多的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他战功卓著，深为项羽所倚重。一年多前，英布叛楚归汉，受项羽之命，领兵击破英布的，就是龙且。这一次，龙且再一次临危受命，他自信满满，毫不怀疑自己能够如同击破英布一样打败韩信，他更希望通过战胜韩信的功绩，建立能够封王的伟业。所以，当龙且听了谋士的进谏以后，大不以为然。他不屑地说：
“韩信的为人，我还不知道？软趴趴不敢硬干，不难对付。况且，救援齐国，不作战而困守，纵使敌军降伏，我龙且有何功劳可言？如今出击而战胜敌军，半个齐国可以落入我龙且的手中，为什么要困守不战？”
于是龙且统领楚齐联军，推进到潍水西岸布阵，准备渡河攻击对岸的韩信军。
韩信坐以待劳，早就勘察清楚高密一带的河道地形，在潍水西岸择地布下了阵营，又命令准备好上万只口袋，内中装满河沙，秘密囤积在潍水上游处。得到龙且军逼近、就在对岸布阵的消息后，韩信下令连夜用沙袋壅塞河道，使潍水一时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