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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你讲一声。母亲替我做了检查,我肚子里的孩子很稳定,是个健康的宝宝,预产期是六个月後,等他可以用双脚站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已经是你结婚数年後的事情了吧!我想你会有另一个孩子,以最正常的方式。
  我想找个安静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和这个孩子一起呼吸,一起长大。母亲警告我生产时会很痛,最好有人在身边陪著我。但我觉得痛才好,因为痛、因为流血,我才能感受我活在世界上,活在有你的这个世界上。
  母亲会为我安排完善的栖身之所,你无需为我担心,她也是过来人。
  和你初遇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许愿?许什麽愿?」那句话我一直记到如今,於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向你许了愿。
  我曾想过,如果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与身为男人的你相识。或是你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和身为女人的我相恋,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我们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实现我的愿望了,至少无法以我所希望的方式实现。
  所以这辈子,以一个女人的身分,遇见身为男人的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很幸福,修。
  因此也祝你幸福。
  爱你的 许愿。」
  修几乎无法把信读完,他把信拿在手里,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脑子才逐渐镇定下来。
  早上下来拿报纸的时候,这封信还不在这里,这表示许愿是刚刚亲自来放下这封信的,信纸上甚至隐约留著许愿指尖的热气。
  修捏紧信纸,本能地就想追出去。但才踏出一步,就被人从背後拉住了。
  他吓了一跳,蓦地回过头,对上的是阿响安静的脸。
  阿响身上还穿著婚礼的马褂,他把修拖进公寓里来,修手上还拿著信纸,阿响便一语不发地夺下来,在修的面前,伸手将那封信撕个粉碎。
  修又惊又愣,一股久违的怒气窜上喉口,他冲口而出,「你做什麽?」
  阿响没有答话,只是拖著他往楼上走。修不愿再被他牵著鼻子跑,许愿的一字一句像是镌刻在他心上,只消轻轻抚摸,那些刀痕就像淌出血似地,疼得修一抽一抽的。
  他用力摔开阿响的手,转身又想跑出公寓。
  但阿响立刻追了过来,那时是清晨,街上都没有人,阿响竟当著脖子勒住了修,就这样把他往室内拖。
  修终於忍耐不住,他大叫起来,「放开我,响,我求你放开我!」
  阿响竟然当真停下了脚步。
  「放开你做什麽?」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听我说,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想要做傻事,我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
  他尽可能让自己镇定,尽管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
  「我非去找她不可。响,就当是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否则我会後悔一辈子……」
  「你现在从这里离开的话,我也会让你後悔一辈子。」  
  阿响的话令修僵住了脚步,而他也再不多说,勒著修的脖子,就这样将他拖回了两人的公寓里。他把修扔到沙发上,修立时跳起来。
  「阿响,你不能这样霸道。我是真的非去不可,这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为了一个女人?」
  阿响出口的话令他吃惊,他的未婚夫冷笑起来。
  「为了那个许愿?」
  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阿响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扣著搁在膝上。像是平常和他聊天,讨论电视节目的模样,却足以令修胆颤心寒。
  「阿响……」
  他本能地想问阿响,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知道的,但他实在没那个胆子。
  但阿响就像洞悉他的一切似地,抬头望著他。
  「订婚宴那天,你喝得烂醉不是吗?那天晚上你异常热情,在床上抱了我。我不知有多久没被你抱过,我心里很高兴,认为你总算是回到了我身边。」
  阿响的声音忽然转轻,转柔。
  「那天晚上你好激动,我感觉自己从头顶到脚趾根,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都被你深切地爱著。我幸福到觉得想哭,也真的哭了出来,或许第二天早上你不会记得,但只要有倾刻间的契合,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阿响忽然笑了一声。
  「可是等你筋疲力尽,我看著你的睡脸,亲吻你的唇,却听见一个我怎麽都意想不到的名字:许愿。」
  修浑身发著抖,阿响的声音越发缠绵。
  「我告诉自己你不会的,我们这麽多年,那些事情只会出现在连续剧里,怎麽也轮不到我和修身上。可是不行,修,我从那天开始就病了,或许更早,我病得无法忽略你对我的冷淡,开始注意你每一个排拒我的小动作,我感觉到你的厌烦,感觉到你的犹豫。」
  修忽然长长呼了口气,他忽然觉得好累,又好茫然。方才那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冲出去追逐许愿的勇气,已经一点也不剩了。
  「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而是除了我之外,你有更喜欢的人,而且是女人。但这比你完全不爱我,更令我无法忍受。如果你讨厌我,我可能就会死心,修,我是说真的,我会放弃你,我宁可看你幸福,如果你爱上另一个男人的话……」
  「我最喜欢的是你,阿响。」修乾涩地开口。
  「你说谎!」
  阿响吼了一声,他深吸口气,「那天载你去你父亲医院的人,也是许愿,不是吗?」
  修闭上眼睛,不可思议地,他竟逐渐地平静下来。
  「是她没错,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朋友?」
  阿响覆诵了一次,好像这个词很可笑似的,「你敢说,你完全不喜欢你那个朋友?」
  修长长叹了口气。
  「我喜欢她,阿响,我不想骗你,」
  修看见阿响的脸色变了一下。「如果不是喜欢她,我不会跟她上床。但是阿响,那和喜欢你不一样,你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接受她。如果我变成另一个人,那或许有可能,但只要我一直都是修,我就不会容许自己抛下你,和她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像是解开了什麽枷锁般,一口浊气全排了出去。他定定地看著阿响,准备承受这些话所有的後果。
  「但我说我最喜欢的是你,也并没有骗你。对修这个人而言,这个男人而言,我最喜欢的人,除你之外永远没有第二个。」
  「响,你真的不用害怕,也不用和任何人竞争。我最後终究都会是你的,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阿响忽然尖叫起来,低沉而发自喉底的叫声,令人不忍卒听。
  「你很残忍……」他抓住修的脖子,「你真的很残忍,为什麽你要说这种话?你凭什麽说这种话?修,你什麽时候变得这样残忍……」
  他撕开了修的衬衣,把修拖进房间里去,关了灯。室内一片漆黑。
  修感觉阿响整个人压到他身上,他的大腿被打开,内裤被扯下来,他对阿响异乎寻常的粗鲁感到害怕,本能地想挣扎,但在听见额头轻响时就放弃了。阿响拿出了上回那支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床头。
  他闭上眼睛,正面迎接阿响所有的怒火。
  阿响的动作就像单纯的强暴,而且是轮暴。修把自己当成无意识的娃娃,放松身体仰躺在床上,忍受阿响以各种方式折磨他的身体,但最後还是耐不住痛,哀声呻吟起来。
  他看著阿响的阴茎在他被折弯的体内进出,意识变得模糊,身体却只有更痛。
  他忽然明白许愿信里的话:让我痛,让我流血吧!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活在世上,活在有你存在的世上。
  他记不起阿响是什麽时候结束的,只知道醒来时後头湿润一片,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他隐约看到血迹淌下床单,在他身後渍成一片鲜红。原来就算是男人和男人,这样再自然不过的性爱,也是会流血的啊,修忍不住这样想。
  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梦里他在跑,沿著某一处的海岸,不断地往前跑著。
  他的背像是生了双翼,印象中从他学会走路以来,从没像这样尽情地奔跑过,他死命地跑、用力地跑,直到他从床上清醒过来。
  阿响在下半身包了条毛巾,坐到他身侧。他替自己倒了杯水,又倒了另外一杯,喂修喝下。修的声音因为连续喊叫而嘶哑,他勉强张开嘴。
  「响……」
  「还渴吗?要再喝一口?」
  阿响垂首问,温柔得彷佛方才折磨他的不是他。
☆、愿 二一(完)
  「我去停车。」他呐呐地说,用钥匙打开了手铐的锁头。
  ***
  後来阿响和筑在病房里见了面,寒喧了一阵。
  筑现在似乎什麽人都不想理,他一直坐在父亲身边,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安静,他就这样凝视著父亲的脸,间或用棉布拭去父亲淌出唾液的嘴角,一句话也没多开口。
  修想筑一定在思考很多事情。初识的情境、交往时对方的模样,以及把他骗去结婚时,那一脸贼笑的表情。第一次去医院申请生育、第一次一起看模组表,决定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以及修共同参与的,那过去三十年的点点滴滴。
  筑的身体很差,生育的药物对筑的身体负担太大,本来父亲也有两人终生无子的打算。但後来是筑自己开口,说生个一胎无妨,两人间才有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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