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不强大天不容

第39章


吕方成头天吐脏的衣服扔在洗衣机里。餐桌上是早餐吃剩的碗筷杯碟。吕方成却没了人影。
    郑雨晴火大,走进厨房,去拉冰箱门,一包蔬菜从冷藏室里应声滚了下来,砸中她的头。她冲着冒尖的垃圾桶踢了一脚:“妈蛋!”垃圾桶有几天没清理,打包盒一次性筷子支支棱棱的,还有吕方成头天吐脏的纸巾……横七竖八。
    门口有敲门声,然后郑雨晴听萌萌和一个男人在说话。她非常不耐烦地吼:“家里乱一团糟!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你不能给我省点心还添乱!”没人回答她,一转头,竟然看见高飞摸着女儿头,笑眯眯的。
    郑雨晴脸一下红了。
    高飞特理解地冲郑雨晴招招手:“出去吃吧!走,我请客!”
    萌萌一下蹦起来:“我要吃大马可的比萨饼!”
    郑雨晴拍一下萌萌:“又敲诈你叔叔!”
    高飞郑雨晴萌萌仨人在意大利餐馆里其乐融融像一家人一样,快吃完时,见到吕方成像外人一样站在餐馆门口。
    一进家门,郑雨晴又把萌萌往卧室房间里一塞,让她堵上耳朵。夫妻两个都憋一肚子火,拉开架势便吵。
    郑雨晴:“你为什么又不接孩子?你不接你发个短信给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去那儿被老师训得跟孙子似的?你心里有没有孩子啊?”
    吕方成不乐意了:“到底谁心里没孩子?!哎,你当个社长,怎么全家都成了你下属了?你一社之长就不能派个人专门给你接孩子?你就会指派我!我又不是老婆!我也有工作的好不好?”
    郑雨晴大怒:“我没当社长以前,给你当了那么多年老婆,孩子长这么大,为支持你工作,我哪天让你动过一个手指头?我才当多长时间社长!家里乱得哪像家的样子?!凭什么就得我牺牲?你怎么就不能为家牺牲了?就算轮班,现在也该你站七年岗了!再说了,我站七年岗,你不也就混个副主任吗!”
    吕方成一下被戳心窝了:“你厉害!你能!你一上台就是总裁加社长,你连姓都占便宜,你郑社长!我!副主任!哦!我副主任,就得天天去接孩子,腾出时间让你跟别人散步?我好歹在单位加班,你说说,你有时间跟高飞去公园散步,怎么没时间去接孩子?”
    “你别没事找事!高飞跟我谈业务!”
    吕方成冷笑:“谈业务?你们能有什么业务?”
    郑雨晴有些虚了:“广告。”
    吕方成更冷了:“妈呀,得多少亿广告才值得两个一把手放下单位一切聚公园里饬啊!孩子也不要了!他都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饭,陪你们?”
    “哎!你别没事找事啊!说你不去接孩子,怎么扯我身上了?”
    “郑雨晴,我跟你说,我够了!家里事已经累积得桩桩件件了!我憋着不说不代表我没想法!我妈为什么会糟蹋二十万?家里但凡有事,一定是你训我,我给你道歉,我妈为二霞的事跟你不愉快住方圆家,你哪怕主动说一句去看看她哄哄她呢?是不是所有当官的,一坐上那个位子就没血没肉自私自利了?你想过去把老太太接回来,让她心里舒服点儿吗?你是不是打算我妈到老,就都搁方圆那儿了?你要是这么想的,你跟方圆说一声呢!”
    郑雨晴一下气势就弱了:“我忙,我忙得顾头不顾腚,都没来得及想这事。你想到了,你提醒我一下啊!”
    吕方成开始占上风:“什么都是我提醒你!我少提醒你一句,孩子就要在学校过夜了!回来你一点自责没有,就知道骂我!这么多年来,你有任何不愉快,我都是安慰你,体贴你,理解你,支持你,你有没有这样对我?”
    郑雨晴翻眼看他:“你厉害!每次吵架,你都能最后压我一头,技胜一筹!我怕你了,这地盘,我让给你。”“咣”一声,她关门走人。
    萌萌赶紧开卧室门,歪着脑袋盯着爸爸,神色有点担心:“你不去追?”
    “我追什么呀,你也不看几点了?她这是去报社签版。”
    果然,郑雨晴在报社里。和刘素英相对坐着,两个人各执一盆烫脚。中年妇女对自己的爱惜,唯一的表现就是烫脚了。啥美容啊按摩啊瑜伽了,一概离她们十万八千里。
    刘素英看着郑雨晴的脸:“这段日子,你憔悴了不少。”
    郑雨晴低头说:“我生病了,生活不耐受综合征。”
    看到刘素英一脸紧张,郑雨晴解释:“就是过日子没耐心了!家里兵荒马乱的。见到吕方成我就心烦。”
    “你不是没耐心,是没时间。也是累不动了吧。在报社里外上下一把抓,哪还有精力照顾家呢?”
    “我觉得自己,不像个女人。从前那个养花养草做饭做菜的细心小媳妇儿,现在彻底成了女汉子。在外边风风火火舞刀弄枪,跟男人一起坐而论道指点江山,回家以后脾气特别急,火气特别大,我知道问题在我,但我就是压不住自己。连买东西都是一副男人相,直奔主题,不挑不选不讲价。说真的,对孩子老公和家庭,我心里挺愧疚的。”
    “方成是不是对你有意见了?”
    郑雨晴有些沮丧:“来之前刚跟他干了一架。”
    “人到中年,负重爬坡,都累!尤其像你们这样的,社会精英,单位栋梁!”
    郑雨晴摇头:“狗屁精英。我要是男人,宁愿娶个保姆。”
    “好多老头走了老伴,不就娶保姆?感情啊生理啊,这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日常生活需要有人过。”
    郑雨晴反问:“老太太为啥老头走了耍单身?”
    刘素英大笑:“好容易解套了,谁那么不长记性?人家早生活不耐受了!”
    郑雨晴嘀咕:“我跟老太太也没啥两样,都几个月没跟方成……”
    刘素英责怪她:“你不对啊!男人图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俩今天说好,重大事情你来,日常签版我和小粟轮流来。平时你在家里陪孩子暖床,随时待命。”
    郑雨晴给她逗笑了:“你可别指派小粟。人家正憋着要走的心,我们都没能给他一个头衔,收入又不高,还让他额外干活,别把他给挤跑了。”
    “你发现没,紧要关头,女人比男人耐磨。领导还是狠的,知道把这副烂摊子交给你这个女人,交给男人,不晓得成啥样了。”
    “领导会用人。这就是当领导的资本。我现在啊,养成一个臭毛病,晚上不来转一圈,这日子就过不去了。好几次夜里两三点醒来一身冷汗,不放心,偷偷摸摸来报社看一眼,回去才能又睡踏实。”
    刘素英心疼地嗔怪:“就是一个劳累命!你今天已经转过一圈了,赶紧回去吧!”
    郑雨晴提前回家,打量家里还和她出门前一样乱,也发不动火了,叹口气便开始拾掇。
    吕方成只当没看见郑雨晴干活,自己闷头在书房坐着敲电脑。
    郑雨晴拖把伸到桌边:“抬脚。”
    吕方成说:“别赎罪了,赶紧休息吧!”
    郑雨晴有些恼怒,把拖把往地上一丢:“我欠你的啊!天天干活赎罪!”
    吕方成告饶的姿势:“没空吵架了。真的,今年快过完了,我在想明年的任务怎么才能完成。15%的增量,快把人压死了。”
    郑雨晴:“我跟你说,我今天见高飞,是问他讨主意。出了个事,不会处理,我也征询征询你意见。”她把保健特刊的事情学给老公听。
    吕方成放下手里的事:“我劝你不要出这个特刊。太不识相了。枉费市长用心请人给你站台。”
    “高飞说应该按自己的喜好来做事。我……”
    吕方成打断郑雨晴:“听他胡说八道!他把家业做得那么大,都是凭自己喜好干出来的?隔着门缝送厕纸,这事他喜欢干?我都不说他上市以前,躲酒店哭泣的事了。我对高飞比你了解!资本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可是高飞,至少现在,没你说的那样不堪。”
    吕方成哼了一声:“那是因为邪道他都走完了,好不容易才洗白!他那些乌七八糟,哪能当教材传授给你呢?”
    郑雨晴无言。
    吕方成又说:“新闻工作我虽然没干过,但根据我对我工作的理解,就是走平衡木两头不得罪!你现在刚刚好,多做一点,就要摔跟头了!”
    郑雨晴在思索。
    吕方成突然一拍大腿:“总算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了!”
    “领导还是厉害的!市长给我启发了,广场舞!这就是我下一步开展工作的抓手!我要向行长建言,由我们行开展全市老年人广场舞大赛!哈哈!”吕方成明显情绪大振,扭动身体,开始哼唱“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此计一出,领导必然龙心大悦!行里上上下下都在头疼明年的任务呢。我要把全江州市的老年人,都发展成我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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