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在手心变成雪

35、
    虽然现在的我没有记忆，也许以后也不会有，但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程思颖
    其实做手术她是很紧张的，可她尽量表现地淡然，为的是不让关心她的人担忧。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肇旋，最近总会陪她到很晚，像是知道她心里的忧虑一样。
    就像现在这样的时光，他们不说话，但却可以做彼此最忠实的依靠。
    “肇旋，我们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就好了。”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她其实是有些懊恼的，因为那是她心中所想，没想到却脱口而出。
    没有听到司肇旋说话，就在她以为他没有听见不会回答时，他却说了一句‘那你得活得够久’。
    她玩着手机的手停止了动作，将头更靠近手机屏幕，她在笑，但却不想让他发现。
    那天肇旋走后，她笑了一晚上，连做梦都会笑醒。
    以前的噩梦不再缠着她，是肇旋，是他赶走了她的噩梦。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这么幸福过，就算是在以前，她也因为念颖会有这样和那样的顾虑，而现在的她只想做个单纯爱着身边这个男人的女人。
    那天手术，在进手术室时，她真的有些害怕，尽管很多人都来陪她，可她心底仍然有着深深的恐惧，她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相较于那些，留在肇旋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记得今天一早，肇旋就来到医院，她刚醒，就看见他已在她床边坐着。
    “肇旋？”她以为她还在做梦，只是试探性地询问。
    “嗯？”忽然听到了回答，她连忙坐起，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是要地震了吗？你这么激动。”
    虽然肇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她看出他似乎是想用轻松地话语让她消除手术带来的紧张感。
    “我……忽然想喝水。”她努力伸手去够床边柜上的水杯，却让肇旋先拿来给她。
    她接过，“谢谢。”
    这时候江守业、方舒也进来了，妈一见她就眼泪含眼眶，她安慰着她，说她一点都不害怕。
    终于让妈平稳了情绪，等她再找肇旋的身影时，他早已不在病房，直到她进入手术室，看见他在一旁静静地待着，没有像周围人一样不断地跟她说着话，有的让她放轻松，有的虽然担忧却仍然给她勇气。
    带着不舍，她微笑地进入手术室。
    她不知道手术做了多久，她只记得她进屋没多久，就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的时候，还是只有肇旋在她身边，就像早上一样，不过现在夜色已晚，她竟睡了这么久。
    “醒了？”看见她在动，司肇旋询问着。
    她想起来却没有力气，腹部传来微微的疼痛。
    “别动，想要什么？”
    “水。”她虚弱地只能蹦出一个字。
    肇旋拿了杯子过来，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喂她喝。
    记得他生病的时候，她也是那样喂他的。
    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总想到以前，泪水差点落下，她吸了吸鼻子。
    “想不想吃东西？”
    因为要做手术打麻醉药怕胃里有东西会反流，所以她连早饭都没吃。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她还是有些累，可能是手术的后遗症吧。
    “那睡吧。”为她盖上被子，她知道肇旋没有离开。
    那夜她睡了醒，醒了睡，在朦胧中，她眯着眼似乎每次都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是肇旋吧，他陪了她一夜。
    第二天一早，等她完全清醒，有力气下床时，却早已看不到那个她爱的人了。
    或许是他累了，回去休息了吧，她隐藏了自己浓浓地失落感，准备下地。
    这时雪凇哥却走了进来。
    “思颖，我来。”
    “雪凇哥，这么早。”似乎看到他有难言之隐，但她也没有细问。
    不过这一天肇旋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心里的不安又扩大了几倍。
    他始终还是怨她的，是吗？
    36、
    过去的回忆总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让他忘不了放不下。
    ——司肇旋
    其实他很恨自己，恨自己狠不下心。
    之前看到她住院，要做手术，他心软了，竟有了就这么不计前嫌地和她过一辈子的想法。
    可是他这样做怎么能对得起念颖？
    就算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和她在一起，可他的心放不下，念颖对他来说是心里永远的痛，就算江雪凇说过，念颖走了，思颖还在，可他始终无法释怀。
    在她进入手术时的时候，他其实很害怕，他怕她永远出不来，像念颖一样离他而去。
    当看到她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的虚弱模样，又让他心疼。
    所以今天一早他在她醒之前就离开了医院，他打了电话叫了江雪凇过去，他说他公司有事会忙几天。
    江雪凇一口答应，没有多问他什么。
    这些天他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医院，他一个人来到找到念颖尸体的海边。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念颖生前最后到过的地方，但他知道她是在这里永远离开他的。
    记得有一阵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念颖，他不能接受，想离开她，可是她却挺着肚子到处找他。
    那时候他除了在公司工作外，就是住在外面的酒店。
    她到公司找他的时候，不太敢大声说话，只是站在他对面轻轻地像呓语一般。
    “肇旋，回家吧，好吗？”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离开，但请你回去好吗？
    “对不起，我想对你好，却不知道怎么做，真的很对不起。”
    念颖的话，虽轻，却一句句传入他的耳中，他那时候放弃了一切顾虑想着就这么跟她在一起是不是也可以？
    可是她的父亲打破了他对她的期许，是啊，他竟然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做他的妻子的。
    就这样，他过着怨恨又难舍的生活，对她，他忘不了，也放不下，直到那天的到来。
    他苦笑，如今他似乎又过上了这种生活，思颖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有的一切，他以为不会再有的爱又出现了，而他现在怨恨的对象竟然变成了他爱着的她。
    他们程家的两个女儿竟然会将他陷入如此境地，是他上辈子欠她们的吧。
    等他再次回到公司时，晓玫跟他辞了职。
    对她，他有着无法言喻的感谢和愧疚。
    她总是在他无助失落的时候给予他帮助，但他能给她的却很少。
    他知道这次晓玫要走，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会永远在公司保留她的位置。
    送走了晓玫，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
    迪声最近也不见了踪影，估计在忙着结婚的事，根本没空回公司。
    忽然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他说了一句，“请进。”
    在看到来人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来公司找他了。
    跟当年念颖做的事一样，她是怕他逃跑，还是想见他。
    他们姐妹俩有太多相似之处，有时候他会误以为她们是一个人。
    但是思颖比念颖坚强，她的笑比念颖更有魔力，也更让他难以忘记，不知道是她失忆之后才变成这样，还是一直都是这样。
    那天之后虽然他们时常在一起，但他能看得出思颖心中的不安和眼中出现的落寞，她对他还是有所保留的是吗？
    他只想让她对他坦白，哪怕她不爱他，他也想让她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不希望她的隐瞒会成为他们两人的牵绊，不过让他没想到是原来她想得比他多。
    那天的摊牌，让他了解到，原来受伤难过的不只是只有他一个，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孩比他活得更辛苦。
    可他忘了他失去的是妻子，而她失去的是她的亲妹妹，她的伤痛不会比她少。
    是啊，他竟然忘了，思颖是一个多么心思敏感又细腻的人，对他，她可以为了偿还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又怎会在意自己活在他给她设的牢笼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