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在手心变成雪

33、
    她爱他，却也伤害了他，可是除了爱他伤害他，她竟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程思颖
    这次住院她本没想过要做手术，因为在她的心中，念颖的死是她的致命伤。
    以前就有很多人劝过她，这次也是，可是唯一让她改变主意的，是肇旋。
    他对她说过没有资格给念颖陪葬，她当时身子一震，有种窒息的感觉，原来她连死也不能得到他的原谅。
    所以他是要她活着承受心灵的煎熬，在他恨的折磨中度过余生。
    也罢，只要他说她就尽量做到。
    谁让她爱他，却又将他推入深渊，除了这样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可是后来她听说肇旋找人一直照顾方大叔和花坊，她竟觉得肇旋也许并不像表面那样，他还是关心她的，虽然他让她做手术时说了很多让她伤心的话，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她并不是只有恨。
    或许他在爱恨中煎熬，比她更难受，所以从那之后不管他用什么态度对她，她都微笑相对。
    每天他准时带饭来给她吃，而她就乖乖尽量吃光所有饭菜。
    其实她知道这是肇旋做的，尽管他放在了外卖的盒子里，但她能吃出熟悉的味道。
    所以他不提，她也不说，就让他以为她一直吃着的是外面的饭菜。
    记得前年她送花困在了他家，那是他给她做的第一顿饭，她吃得很香，或许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爱上他的，更或许她在见他第一面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眷恋上这个在寒冬给她温暖的男人。
    知道过两天她要做手术，基本上所有人都来探望她。
    慧慧和琳琳是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两个朋友，她们说着闺蜜间才能说的话。
    琳琳说迪声向她求了婚，没有说‘请嫁给我吧’，却说的是‘请打包带我走吧’。
    慧慧快生了，琳琳抢着要当干妈，她也跟着起哄，可是慧慧说只能有一个，不如你们俩猜拳吧。
    当时她们都笑了，整个病房弥漫着她们的笑声。
    后来肇旋进来了，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在她们走后，她吃着肇旋带来的饭菜，还是差不多都吃光。
    他收拾好之后准备要走，她叫住了他，微笑着说道，“谢谢。”
    这是她最近对他说得最多的话语，其实她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想对他说的‘我爱你’。
    稍晚的时候雪凇哥过来了，对他，她有还不完的债，也有给不了的情。
    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包容她，为她，他做的够多了。
    “雪凇哥，你不要再担心我了，这次我一定会进手术室的。”
    “只有他才能劝得动你，是吗？”
    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说，“经历过这么多，我才知道，有些事情越去在意它，就会越放在心上，顺着自己的感觉，反而会没那么在意。”
    “是啊，你就是想太多。”他用手摸了摸她的发。“思颖，就让我最后一次叫你小凝吧。”他的小凝以后不会再在他身边，就让他跟她做最后的道别吧。
    “小凝，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她微笑着应允。
    这时候肇旋进入了病房，她有些惊讶，他一般不会这个时间过来的。
    他看到雪凇哥，忽然说了一句，“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她刚要解释，雪凇哥却先她一步，“司肇旋，我想我们应该有话要说。”
    之后他们两个走出病房，她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等到肇旋回来，她怕自己说错话惹他不高兴，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他们安静地待了一段时间，她玩着手机游戏，肇旋看着掌上电脑。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好的。”她想把最好的笑容留给他，所以她笑地很灿烂。
    其实他们这样相处，又让她想到了从前，那个不知道彼此身份，只是互相依偎彼此相爱的时候，其实那有多幸福，他们都知道，而现在他们只不过继续着那时的幸福，最起码对她来说是的。
    34、
    对她好一点，我已经放弃了最爱的她，你不该努力让她幸福吗？
    ——江雪凇
    其实他是知道的，思颖非常爱司肇旋，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命。
    自从那天他去找她，告诉她念颖的死不是她的错，她却只为了保留住司肇旋心里对程念颖的美好印象，不肯告诉他实情，也请求他不要说，他就明白了，她爱他竟有那么深。
    他一直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跟她在一起，可是思颖却让他对爱重新审视了自己，因为他看见了她完美诠释了爱的定义。
    后来语岚的一番话，也让他有了新的领悟。
    有时候我们把尊严看得比爱情重，事实上，为了自己的爱情，对方的尊严更重要，这就是另一种爱的方式。
    今天上完班，他挑了一个不是人探病最多的时间。
    他是想告诉思颖，他希望她能勇敢寻求她的幸福，所以他不会阻止她留在司肇旋身边，尽管那样可能会让她受伤，但是只要她自己愿意，他就支持她。
    就在他们快说完的时候，司肇旋走了进来。
    他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在没等思颖开口前，他把司肇旋叫了出去。
    “我以为一直以来我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让思颖幸福，可如今看来，你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能从司肇旋的眼中看到他对思颖有着很复杂的情绪，并不是只有爱，所以他要让他认清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江总最近很闲？”
    他笑了，“既然你这么在意，又何必装作无所谓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知道司肇旋是装作听不懂。
    “我知道你和思颖的过去，作为她的哥哥，我没能给她想要的，所以我只能来找可以给她的你。”
    “她要从我这得到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司肇旋，我希望你冷静地考虑清楚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是想用过去束缚住她，也束缚住你自己吗？”
    见司肇旋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爱她真的让你这么痛苦，还是你心里排斥着爱她，不是为了念颖，而是你怕她离开，你会受伤？所以，你是个胆小鬼，就因为你的害怕，所以你不敢爱她，让她跟着你承受相同的痛苦，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吗？”
    “江雪凇，你说得轻松，如果换成是你，你有把握可以做到当什么事都没发过吗？”司肇旋也有些激动，似乎被他的话激怒。
    “我没把握，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只要能够爱她，一切都不重要，况且念颖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是思颖还在。”他实话实说，假如是他，他没信心可以做得比司肇旋好，但是他明白，为什么要为了死去的人让活着的人也跟着遭罪？
    念颖可以永远留在他的心底，可是思颖却是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看着司肇旋没有反应，他最后只给他留下一句，“到底哪个重要，你自己衡量。”
    转眼到了手术那天，他、爸妈、程虚、肖琳他们，包括司肇旋都在门外等候。
    手术整整做了五个小时，这期间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忧，最镇定的要数司肇旋了。
    可是他看得出，他那紧握的拳头已经泄露了他的忧心，他还是爱着思颖的，只是他被以前的事情困住了他的爱，再加上他怕失去，他怕会像七年前一样，所以他这是在自我逃避。
    他希望他能够勇敢面对，所以那天在思颖被被推入病房，麻醉药还没过时，他跟他说了一句话，“好好照顾她，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放手了。”
    那个他曾经最爱的女人，他以哥哥的名义亲手将她托付给了她最爱的男人，他只希望司肇旋能够想通，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爱情也正在觉醒。